第119章 119
明明此刻的沈寻与秦飞站在同一个位置, 同一条街道，甚至此刻沈寻为了搀扶秦飞，还紧紧抓着秦飞的手臂。
但偏偏他们却又遥远得像是身处两个世界。
在秦飞眼中, 这个小区是以广场的钟楼为中心铺展开的。虽然那广场和那钟楼忽隐忽现，但钟楼敲钟的声音却从未离开过秦飞的耳畔, 一直都在不间断地告诉秦飞准确的时间。
与此同时，秦飞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 但在他清醒的时候, 他并没有在这个小区中遇到什么危险和奇怪“东西”, 至于血渍、怪物、恶灵之类, 他更是从没见过！
然而在沈寻眼中, 这个小区的中心点, 以及最危险最要命的地方, 无疑是那栋古怪的黑楼, 其他的一切诡异之处和诡异之物, 都好像仅仅只是黑楼的衍生和附加而已。所以在沈寻看来,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面对的这些东西, 都只是为了最终的打boss做准备，所以哪怕是面对怪物，或者驱使怪物去殴打怪物，沈寻的心中也没有半点不适。
可如果……
如果沈寻看到的都是假的呢？
如果秦飞看到的才是真实世界，如果沈寻面前的新星小区其实非常正常，而那些“怪物”也都是正常的人, 只不过是沈寻自己被不明的东西蛊惑了，这才令他眼中的世界变得古怪……如果这才是事实呢？！
沈寻心乱如麻，但现在身后有两只怪物死掐，也不是验证真假的时候, 于是沈寻勉强自己回过神来，准备跟秦飞打个圆场，从那“怪物”的威胁下先跑路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那到底是怪物还是人，总之先保住小命再谈以后。
但在沈寻开口之前，秦飞却先一步回过神来，反手抓着沈寻的手，道：“你先跑。”
沈寻愣了愣：“什么？”
秦飞沉声道：“如果你眼中的他们都是怪物，那么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伤害你……总之，这个地方很古怪，在查明原因之前，你先跑吧，避着点他们，别被抓住了。”
沈寻看着摇晃着准备向那两个怪物走去的秦飞，有些着急了：“那你呢？”
“我没事。”秦飞站稳站直了身体，就好像他真的没有事一样。
但沈寻可不会相信——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会是“没事”？！
沈寻不赞同道：“秦先生，你现在的伤势真的很严重。”沈寻越想越不高兴，用力按住秦飞的手，道，“你别过去了。你也说过这小区很古怪，这些……人，也很古怪，你别以为自己看到的都是人，他们就不会轻易攻击你，你现在根本没什么反抗力量吧？！”沈寻苦口婆心地劝着，“就听我一句劝吧，秦先生，你现在的状态真的不适合过去。”
秦飞有些诧异地看着沈寻，像是惊讶于他的关心，但他很快回神，向沈寻露出一个沉静微笑。
“谢谢你的关心，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很适合过去，但现在只有我能过去制止他们，并且我也有这个责任制止他们。”
“为什么？”沈寻不解。
“因为我是警察。”
沈寻有瞬间的哑然。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一刻，沈寻竟第一时间想到了初一，想到了初一的那句“我发誓要保护所有的人类”。
不过初一是假的，是npc而已，所以那句感人至深又令人心情澎湃的誓言，恐怕也是假的。
但眼前的这个人……又是真是假？
沈寻赌不起。
沈寻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可能真实存在的人——并且是一个正直有担当、心中充满了正义和责任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走入死亡。
他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沈寻的选择只剩下一个。
“你在这儿等着。”沈寻深吸一口气，把这个自己才刚能勉强站稳就想逞强的家伙按下，“你别管，我来管。”
秦飞懵了：“什么？！可是，但是——”
弱鸡没有发言权。
为了避免这家伙碍事，沈寻把秦飞随手推倒，任这家伙在地上扑腾，自己给自己做了一秒钟心理建设后，就这样正面上了，路上还随手抄起了路牙子边上的搬砖，藏在身后。
“两位晚上好。”
沈寻露出了最合适得体的微笑，靠近了这两个怪物，并发出了来自英国人的寒暄。
“今天的天气真潮湿啊，我觉得一会儿就要下雨了，两位觉得呢？”
这一刻，正在相互殴打对方的两个怪物齐齐看向了沈寻。
其中的章鱼怪，是由沈寻亲手召唤出来的，因此这会儿它就算心里对沈寻充满了吐槽欲望，却也不是很敢喷沈寻。
并且它有没有发声器官还难说。
但一旁高大的半鱼人却对若无其事的沈寻轻蔑极了，毫不客气地喷了出来。
——是的，它非常理直气壮地向沈寻张开了血盆大口，并嗬地一声，向沈寻喷出口水，就像是吐痰一样，浇了沈寻满头满脸。
沈寻：“……”
？？？
！！！
艹！
温文尔雅好脾气的沈寻，在这一刻怒气值蓦然爆表，怒气山头，毫不犹豫地给了这鱼人一板砖。
秦飞：！！！
等会儿，你不是去劝架的吗？！
秦飞在懵逼的时候，鱼人被沈寻用板砖揍得嗷嗷叫。
而等秦飞终于回神，大惊失色地挣扎起身的时候，错失先机的鱼人已经被沈寻揍得满地打滚，间或还有沈寻的暴怒配音。
“为什么你这么没礼貌？！你小学思想品德过关了吗？！”
“嗷嗷嗷！”
“小学生都知道不能随地吐痰，更不能对着别人的脸喷口水，为什么你不知道？！！”
“嗷呜呜！”
“哪怕你没知识也该有常识，没常识你还不认字吗？！社区里那么大块大块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宣传你没看过吗？！你看过！你做到了吗？！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到！你连不要随地吐痰都做不到！你只关心你自己！！”
“呜呜呜呜！”
“……”
等秦飞终于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秦飞眼中的“瘦高个”，也就是沈寻眼中的章鱼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高大的壮汉被儒雅随和的沈寻揍得满地打滚，一边哭一边背诵小学生思想品德课程之五讲四美三热爱。
秦飞：“……”
有那么一瞬间，秦飞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制止这场“暴力行为”。
但秦飞很快回过神来，被心中的正义感驱使向前，拉住沈寻。
沈寻回头，眼神凶恶：“干什么？！”
秦飞沉默瞬间。
很快的，秦飞用中立中肯的语调，平和回答：“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要教育他这样年纪的人，让他背共产党宣言会比较好。”
这一刻，那高大的壮汉向秦飞投来了不可置信的谴责目光。
——你难道不是警察吗？你难道不该制止这种惨无人道的暴力行为吗？！你怎么还在助纣为虐？！！
壮汉含泪的眼睛像是对秦飞做出如上控诉。
秦飞心虚撇头，装作没看到。
“虽然我是警察……”秦飞小声嘀咕，“但我又不是专门管拉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