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
当沈寻拉门的时候, 他就感到不对了。
地面上的这扇门，看起来陈旧而朽烂，虽然给人以“厚”的感觉, 但怎么看都不像很重的样子。
可沈寻这一上手才发现，它哪里是不重, 它根本就是重得吐血！
“这——这到底是一扇门还是几扇门啊？！”
从下往上开的门本就要用大力气，更何况还是这么重的门！
沈寻开门开得头上青筋贲露, 一口气憋得几欲吐血, 想来如果不是他一直都热爱运动热爱家务的话, 这扇门他还真不一定拉得开！
“喝——！”
终于, 门开了。
沈寻将这扇沉重的门用力向旁一推, 但当门扇缓缓倾倒在地时, 它却没有发出沈寻想象中的轰然巨响, 反而发出了陈旧门轴转动的诡异声音。
吱呀——
这声音明明不大, 但却好像极具穿透感, 瞬间传去了极遥远的地方。
沈寻头皮发麻, 下意识向店铺外头看去, 只见那昏黄的路灯与黑暗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开门声唤醒了，蠢蠢欲动。
“希望门外刷的怪的长相不要太破下限。”
沈寻默默祈祷，而后提着斧头走出了门。
至于为什么要出门？
这还用说？见怪不刷那还是玩家吗？！
沈寻超勇地出了门，而一出门，他就跟门外的怪物迎面撞上, 猝不及防下被恶心得眉头打结。
显然这个外星游戏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因为此刻出现在沈寻面前的，正是一个直立行走的怪物。
只见这怪物咋看之下是只直立行走的章鱼，一身布满粘液, 还有不明来历的液体嘀嗒流在地上，让人直觉感到不适。可如果再多看两眼的话，就会发现这“章鱼”并不是章鱼，而它那几条长长的“触手”也压根不是触手，而是一条条人类的手臂！它们牢牢抓住地面，摇晃支撑着上半部分的“章鱼”缓慢走来，尖利的指甲留下一道道抓痕和不明粘液。
——原来他之前在地面看到的抓痕和湿痕就是这么来的？！
沈寻洁癖发作，一身鸡皮疙瘩直冒，简直扭头就想下线。
可面前的怪物显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走沈寻，一边发出古怪的嘶吼一边朝沈寻扑来。
沈寻：“……”
给你脸了是吧？！
沈寻恶从胆边生，握紧手上的斧头就要给这家伙来一下。
可下一刻，沈寻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
“让开。”
沈寻：“？”
沈寻一呆，脚步一顿。
于是下一刻，一把熟悉的斧头从街道一边的尽头直飞过来，瞬息间就刺入章鱼怪的头，将它钉在路灯上，发出铁器扭曲的刺耳声音。
这一刻，章鱼怪的触“手”疯狂摆动着，嗬嗬嘶叫，像是依然想要反抗，但街道的尽头的黑暗中，一个少年快步走出，毫不畏惧这恐怖的一幕，冷着脸取下斧头，紧接着又在章鱼怪取得自由反扑之前反手两斧，干净利落地将章鱼怪剁成了章鱼片，如同任何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夜杀鱼人。
沈寻：“……”
这么勇的吗？！
不，等等，在这之前——
之前自己放在五金店门口的斧头就是他拿走的？
他做什么的？怎么杀鱼这么熟练？
他到底是游戏npc还是现实的亡灵？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寻头上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想要向这少年发问，而这少年也像是听到了沈寻心中疑问，转过身来，漠然看向沈寻。
目光对视的瞬间，沈寻大脑一片空白，有片刻失去了思考。
只见此刻，站在沈寻面前这个最多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人，穿着一身似曾相识的黑白配色军装，面容精致俊秀得不像话，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少年！
他的肤色很白，但却是健康的白，透着勃勃生机与活力；他的头发很长，但却很美，不似人类的黑金色中长发被他粗暴束成马尾，甩在脑后，像是个女孩子，但事实上却任谁都不会错认他的性别；他的眼瞳很蓝，那样的颜色就像正午时分航拍的大海，海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邃，但海面却又透着太阳的明亮反光！
他的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像刀尖折射出的那一抹锋芒，咄咄逼人的同时又令人目眩神迷！
再加上这会儿湿气正重，潮湿的水汽沾染了少年的发尾与军装，叫它们湿漉漉地紧贴在他的身上，露出了隐约可见的肌肉与线条——危险与压迫，力量与美感，欲望与纯洁，这几种矛盾的气质在少年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寻看得几乎回不过神来，下意识想要去摸自己的画笔，可他一摸就摸了个空。
沈寻一愣，终于恍然醒悟——原来是游戏啊！
可惜是游戏……怎么就只是游戏呢？！
沈寻看着面前的脸，试探道：“上将？”
沈寻还记得，当初看到怀表里的照片后，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游戏的过场动画，看到了自己变身战地记者，而对方一跃成为白龙，扑向天边虫群的场景。
而在那个场景里，对方正是被那些人称为“上将”。
少年眉头一皱：“上将？你在叫我？我只是少尉而已。”
沈寻恍然回神，这才发觉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跟“过场动画”里的男人虽然长相相似，但年龄的确对不上——“动画”里的那位上将目测应该二十多岁了，跟沈寻差不多年纪，可面前这个少年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个未成年呢！
不过这个孩子真的好可爱啊，就连沈寻这种下意识对孩子退避三舍的人都忍不住要对他露出慈爱的笑容了！
“原来是少尉啊，真厉害！”沈寻由衷夸奖，“你还未成年吧？刚刚杀怪的动作很利落，我真是多亏了少尉你的保护呢。”
少年眼睛一亮，矜持点头：“我十七岁。”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神态，越发像是被顺毛的骄傲大猫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寻总觉得这个少年跟自己的萌萌猫非常神似，特别是被夸奖后那骄傲的一抬头，以及那“这都是小意思，本天才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但你还是要好好夸我”的小表情，真是可爱得沈寻心都要化了。
沈寻忍住笑意，友善道：“好的少尉，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沈寻，你呢？”
少尉歪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沈寻惊讶：“不记得了？”
少尉点头，不太在乎地说道：“我好想忘记了很多事，不过大概是忘得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我忘了什么。”不等沈寻开口，少尉又说道，“不过不要紧，我总会想起来的。”
少尉并不怕把自己失忆这件事告诉沈寻，或许是因为他的敌人从来没有过人类，或许是因为他为之奉献一生的本职正是保护人类，又或许是因为人类已经无法再轻易威胁到他的安危了，所以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对人类生出过戒备和警惕。
沈寻不知内情，但也忍不住赞叹看着这个临危不乱的少年：这是多么坚强多么美丽多么出色的孩子啊！
沈寻想了想，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好像还只会闷头画画吧，但这个孩子却已经能这么利落地杀鱼了，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不对，错了，应该说，果然出色的人是不分年龄的！
沈寻又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少尉想了想，道：“我记得我没有姓氏，但名字里好像有个‘冰’字很重要。”
“冰？”
少尉点点头：“百年枕冰，永记初心。”
这一刻，沈寻想到了另一句话——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看来无论是地球还是外星，总有一些热情一些信念是共通的。
沈寻的神色更柔和了，道：“那我要叫你‘小冰’吗？”
少尉眉头一皱：“不要，好傻！”
沈寻也不生气，像是看猫猫一样宽容看他：“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
少尉低头想了想，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军徽上。
“一号。”少尉说，“你可以这样叫我。”
“一号？”
“是。我是改制后第一批被召入伍的人，是同一个班里永远第一的人，是第一个有资格上前线的人，是第一个被授予少尉的人……我永远都是第一，无论什么时候，所以你可以叫我一号。”
少尉这样解释着，神色剥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变得坚毅起来。
沈寻看着这样的少年，微微笑着，神色和缓：“叫‘一号’太冷了，不像是人的名字……不如我叫你初一，怎么样？”
少尉抬头看他，像是有些困惑，又像是不可置信，脸上终于再度显露出几分孩子气来。
沈寻越发觉得这小孩可爱了，忍住摸头毛的冲动，解释道：“初一是每个月的第一天，象征着旧日的结束与新的挑战，就像是你的出现。现在的你忘记了很多，就像是初一一样，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你也一定会记起全部，所以现在我叫你初一，等到你想起全部后，再告诉我真正的名字，好吗？”
少尉看着沈寻，眉头打结，嘴唇紧抿，面色却有些发红。
“你——”少尉别别扭扭地闭嘴，然后又别别扭扭地开口，“你……你就这么想给我取名吗？”
沈寻总觉得这句话里有些不对，但他没有多想，道：“不是我想给你取名，是因为现在的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我才想要为你想了一个名字。”
少尉：“可是我说你可以叫我‘一号’。”
“‘一号’只是代号，就算是暂时的名字，也太冷了，不是很合适。”沈寻耐心解释自己的思路，“我觉得，少尉你对自己太严格了。”永远都是第一，哪怕失忆也不能忘记的第一，实在严格到可怕，“你太逼迫你自己了，让我这样的旁观者都很不忍心，所以才想要给你另一个名字……当然，这一切还是以少尉你的意愿为主，我的话只是建议，并没有别的意思。”
沈寻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这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这位午夜杀鱼人，而是因为觉得这位少尉太可爱了，让沈寻稍稍说点硬气的话都不忍心。
少尉困惑想了想：“可是，名字本来也只不过是代号，代号和代号有什么区别？”
沈寻笑道：“但就算是代号，代号与代号间也是不同的。有些代号真的只是代号而已，有些代号却有他人的希望与祝福……少尉，我想给你一个代表着我的希望与祝福的代号，这是我的私心，我知道很冒昧，但你可以稍微试着接受一下它吗？”
或许是因为这位少尉意外地好说话，沈寻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有点得寸进尺。
这就像是撸猫一样，最开始可能只是试探着摸摸它的背，但当发现这只猫猫脾气很好，也不向你伸爪子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上手摸摸它的头，捏捏它的耳朵，晃晃它的爪爪，最后蹬鼻子上脸，甚至敢把它翻过来摸摸它的白肚皮！
这就是吸猫人的狂妄！
少尉不知沈寻所想，嘴唇抿得更紧了，湛蓝的眼瞳有些闪躲，脸色微微发红。
“你……你想叫就叫吧。”少尉不好意思的撇过头。
这一刻，沈寻吸猫之心暴涨的同时，另一种古怪的感觉也随之升起。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猫猫的反应不太对。
错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寻&少尉：这人好奇怪，难道他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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