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这是在乱我道心
半梦半醒之间,文昭恍惚瞧见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翻个身后,文昭清醒了大半,才发现颂辞还端坐在书案前,抱着那话本子看得废寝忘食,他这是………涉猎到了新的领域,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文昭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殿下,明日再看吧!”
见文昭醒了,颂辞合上话本,柔声问道:“可是这烛火太亮,让你睡不着?”
文昭打了个呵欠后笑道:“没有,听敬安说,明日还得早些回宫,有许多公文等着你处理,可得早些歇息。”
颂辞揉了揉眉心:“好,我先去洗漱。”
待颂辞出去打水时,文昭从脚尖到头发丝都清醒了。
“睡之前,殿下就已经同我洗漱过了,怎么这会儿又要洗漱?莫非是那书里教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今晚不会就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吧?可这些天出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有心思玩这些?不过……若是能疏解愁绪,也算是功德一件吧!嗯!就当积德行善了!”
想到此处,文昭连忙翻身下榻,跑到镜鉴跟前,只顾着拿玉梳整理自己那稍显杂乱的鬓发,连鞋也没来得及穿上。
颂辞走进屋,瞧见文昭大半夜爬起来对镜梳妆,挑了挑眉后低声问道:“怎么光着脚?”
不料颂辞这么快就回来了,文昭有些手足无措,颂辞放下面盆,走到文昭身侧,将他抱回了床榻,又用水浸湿了帕子,在文昭连声的“不必”当中,终将他的脚底给擦拭干净了。
难道这伺候人的功夫,也是在那书里学的?文昭想只等颂辞看完,自己也定要拿来细阅一番。
颂辞走后,文昭倚坐在床头,陷入了沉思。
“待会儿谁在上,谁在下?思来想去,还是我在下边吧?他可挨不住疼,我以前看那些话本上说第一次会很疼,若是我疼哭了,殿下便将这场洞房花烛作罢可怎么办?那我下回又得再疼一次!再者说他若是因为心疼我,甘愿在下边,那……等等……我好像不太懂在上边要怎么弄……好像挺难的,在下边只需要躺着对吧?好像……是的。也罢,殿下本就颖悟绝伦,再加上这几个时辰的挑灯夜读,定然已将这些秘术技巧融会贯通,我只需多多包容,配合殿下即可。”
待颂辞叩上房门,脱了外袍,松了发髻,翻身上榻,盖好了被子,见文昭还呆坐在床头,微眯着眼说道:“冷,快进来。”
颂辞前边说的那声“冷”,文昭完全充耳未闻,只听到“快进来!”这三个字,已是冲昏了头脑。
“这三个字的意思是……殿下甘愿做下边那个?”
“好吧!既然殿下也是如此信任我,那我就试试吧!”
文昭在心中挣扎不休后,终深吸一口气,略显扭捏地缩进被窝里,颂辞只将文昭搂在怀里,捻好被子后,便闭上了眼。
见颂辞岿然不动,文昭如同壮士断腕一般鼓舞自身:“我需得主动进攻,才算对得起殿下的一片赤诚!”
可迈出这一步对文昭来说尤为艰难,文昭只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又深吸一口气之后,文昭竭力让那颤抖的手平静下来。文昭抬眸,颂辞清冷俊逸的脸庞近在咫尺,萦绕在他身上的苏合香亦流连至文昭的发间,这实在勾得他心痒难耐,文昭将手慢慢探入颂辞衣襟,微凉的嘴唇随即轻轻贴上颂辞的唇瓣。
这突如其来的触感令颂辞似觉天降惊雷,将他从里到外给劈了一遍又一遍!
可文昭不管不顾,那不安分的手,已经攀附至颂辞的腰间。
颂辞蹙眉,不再任他入侵,顷刻间便反客为主,疯狂地掠夺文昭的气息,不过片刻,文昭便发觉已被颂辞吻得浑身发软,甚至喘不上气,也就发出了极为暧昧勾人的挣扎声,可这魅音传至颂辞耳中,便将这一池子春水搅得越发乱了,颂辞像是着了魔一般,手上不自觉又添了几分力,将文昭紧紧箍在怀中,贪婪地占有文昭弥散给他的温柔。
两人的嘴唇在你来我往之间已是鲜红欲滴,颂辞发觉好像有什么柔软有力的东西正在试图撬开他的牙关……
颂辞身下虽早已表明了对文昭的渴望,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颂辞猛的推开文昭,只见文昭眼含秋水,略带一丝错愕地盯着他,文昭轻启那被吻得发肿且诱人的朱唇喊道:“殿下……”
这柔软还略带嗔怪的语调,差点令颂辞的三魂七魄全散了。
颂辞闭着眼,运了运气息,复又将文昭轻轻揽回怀里,低声道:“你这是在乱我道心。”
闻言,文昭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殿下他并没有想要与我一同积德行善的意思?”
“所以……是我在胡思乱想?”
“所以……我方才的行径竟成了赤条条的勾引?”
文昭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便低下头使劲往颂辞怀里钻。
颂辞这些天烦杂的心绪,终被文昭斩断,他笑着轻抚文昭的侧脸说道:“怎么如此急不可耐?”
这事儿能别提了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见文昭不答话,颂辞又贴在文昭耳畔,低声道:“太草率了,可不能委屈了你。”
两人身上的气息早已交缠重叠,文昭一瞬失神,颂辞轻轻垫起文昭的下颔,随即便吻了上去,仅仅在浅尝即止后便撤了手,只道:“睡吧!”
“所以……这是被拒绝了?”
“所以……什么时候才算是不草率?”
“所以……照方才的局势来看,我极有可能是下边的那个?”
“还有,为什么每次撩拨完,殿下他都能安然入睡?他修道的境界已经如此高深了吗?”
文昭的脸忽红忽白,刚扭动身子,颂辞放在他腰间的手便又多使了几分力,将文昭搂得动弹不得,文昭只得老老实实窝在颂辞怀里,直至天明。
翌日,敬安早早便驾着马车将二人送回了宫中,颂辞刚下马车,还未来得及嘱咐敬安如何看顾文昭,便被几位大臣给架走了。
敬安候在马车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文昭,见他提起裙裾,状似要跳下马车,连忙唤人前来放下脚凳,阻止了文昭想径直一跃而下的举动。
凌子澈已经出宫巡视去了,诸位大臣也都不吵不闹,天下太平了,父亲正在政德殿拉着颂辞议事,他身边就一个闷不吭声的敬安,还把他盯得像是在蹲大狱一般。
既然无事可忙,那就做个富贵闲人吧!
文昭本想去湖边找个亭子坐坐,敬安以湖边太冷太危险为由掐灭了这个提议,最后只得在栖云殿外找了个小凉亭。
文昭刚一落座,几个碳炉子便搬了过来。
其实………也不是特别冷。
文昭看着那烧得正旺的碳炉子,咽了咽口水,随后对敬安露出乞求的表情,试探地问道:“那个……可不可以煮个暖锅啊?”
一旁路过的宫人,皆被这主次颠倒的场面惊得顿足观望。
若是有求不应,传到了颂辞耳中,只怕也没好果子吃。无奈,敬安便安排人在亭中摆上了暖锅。
正当文昭端起一碗辣椒往碗里倒时,亭外来了位蓝衣女子,衣衫宽松,看起来应是怀有身孕。
敬安先是拦住她细细盘问了一番之后才避让至一旁。
女子先是谦逊地行了个礼,低着头唤道:“文公子。”
文昭放下银筷,露出和善的笑容:“妹妹有礼了,妹妹是哪家的?”
女子先是一愣,浅吁一口气后说道:“俞统领是妾身夫家,妾身桑茹。”
原来她便是幼时的那位“红颜祸水”啊!
文昭命人添来碗筷,招呼桑茹一同吃点,复又笑道:“原来是你呀!昨日我才见过俞统领……”
桑茹又起身作礼:“听仕瑛说,文公子特意命人照拂于我,桑茹与腹中孩儿在此谢过。”
如此温婉有礼,真该让文兮多学学,转念一想,文兮若是规矩谦逊,那还真不习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桑茹抿了抿嘴道:“文公子当真不记得我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骑过马。”
文昭低头摸了摸玉佩上的穗子:“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桑茹笑道:“也是,七八岁也没多大,不记得也实属正常,但文公子那时在政德殿撒泼打滚的模样,桑茹可记得清清楚楚。”
文昭温上一壶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听殿下说,我脸被揍得青紫,衣衫也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想来还是忘了好些!”
闻言,桑茹掩嘴一笑:“若不是这副可怜模样,怎会得到皇后娘娘的亲自照料呀?这也算是殊荣了。”
这挨完打,被“暴徒”的父母照料也算是殊荣的话,那只得发生在皇家才能说得通。
但转念一想,皇后一向不喜孩童,连自己亲生的两位皇子亦可不管不顾,怎么会疼惜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就为着他是文丞相的儿子?皇后可不是那种会顾虑到利害关系而放下骄矜的人。再者说,皮外伤而已,召来太医随便应付一下即可,亲自照料未免太天方夜谈了。
文昭望向桑茹,向她再次确认:“皇后娘娘亲自照顾我?”
桑茹点点头:“我亲眼所见。”
文昭正襟危坐,问道:“可否细说此事?”
桑茹见文昭这模样,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随后又扶着腰说道:“我见你晕倒在大殿之上,实在不放心,便悄悄跟随皇后娘娘去了凤梧宫,皇后娘娘起先并未传召太医,而是在你身上指指点点一番,瞧着应是查看你伤及何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那时你身子好像泛起了红光,不过很快便消散了。后来皇后娘娘不仅给你传召了好几位太医,还亲手为你上药。”
在一旁的敬安像是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之事,脸上涌现出一丝惊悚与慌张,敬安问道:“此事俞夫人可曾告诉过其他人?”
桑茹略微思忖:“此前苏家姐姐身故,我同仕瑛前去祭拜,提及我与苏家姐姐初见,便与小殿下说了此事。”
文昭发问:“初见?”
桑茹见两人这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将过往和盘托出:“当时我躲在门外偷看,差点被皇后娘娘发现,正巧苏家姐姐给你送来新的衣衫,便将我掩护了过去。”
敬安跟随颂辞研习道法,自然明白方才桑茹口中的“指指点点”是何意。若没记错,自此事过后,文昭便身子羸弱,缠绵于病榻,自家主子懊悔难过了这些年,竟是在替他人背黑锅!
出来许久,怕小俞公子担心,桑茹再次答谢之后便回去歇息了。
待桑茹走远,文昭又拾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敬安摇了摇头,只叹文昭心大。
方才桑茹以胃口欠佳为由谢绝了文昭的好意,文昭便斟了杯酒,让敬安一同坐下,云淡风轻地问道:“皇后娘娘学过术法?”
敬安微微一怔,原来文昭并非懵然不知,敬安回道:“据属下所知,是没有的。”
文昭饮下一杯热酒之后,双颊逐渐飘红,文昭告诫道:“此事只是道听途说,切勿告知殿下,以免横生枝节,令殿下烦忧。”
看日头已快到正午,文昭道:“我心中有些疑问,你差人去请先生、栾宿和沅稚娆进宫来。”
敬安颔首:“是。”
宫门口,文昭抱着暖炉子气定神闲地站在庭中等候栾宿一行人。
可宫门在缓缓打开之后,却只瞧见栾宿与沅稚娆两人,文昭并不意外,只道:“先生呢?”
栾宿眨了眨眼,老实地回答道:“师兄说有要事需回趟崎叶山,公子若执意要见,可前往崎叶山寻他。”
只见文昭翻身上马,敬安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拽住缰绳,还未出言相劝,文昭便道:“敬安,你不必跟着我,我去去便回。”
说罢,便策马而去。
栾宿同沅稚娆愣在原地,这才明白自己当了幌子,文昭真正要见的人是乐正!
敬安只怕会出事,连忙恳求栾宿二人跟上文昭,随后便去寻颂辞了。
政德殿内,对如何处置游清浔,在与几位大臣商讨过后,还是决定将游清浔交还于游清淮,料想游清淮不会轻易放过他,也就不必伤了两国之情。
此事了结,正当文彧想走时,颂辞喊住了他:“文相,一同去母后那里用点饭吧,也好将此事禀明父皇。”
文彧并未多想便同意了。
两人去往凤梧宫的路上,颂辞问道:“文相,你可还记得文昭是何时开始药不离口的?”
文彧有些汗颜:“说来惭愧,微臣自陛下身体欠安后,便不再回府,对云知也是甚少关心,微臣只记得宫中太医只说是皮外伤,并不碍事。第二次日便出宫回府了,可回去之后便有人来报,云知高热不退,万幸葛大夫妙手,暂且保住了性命,只是自那日后便孱弱多病了。”
见颂辞闷不作声,脸色也不大好看,文彧又连忙说道:“好在云知如今已然痊愈,殿下可别嫌弃。”
颂辞回神,连忙摆手:“并无嫌弃,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他的事情罢了。”
闻言,文彧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握住双拳,似下了万般决心,说道:“即是如此,还有一事,微臣需得告知殿下。”
颂辞顿足:“何事?”
文彧道:“云知是微臣夫人在崎叶山下抱回来的,并非微臣亲子,虽无血缘,但微臣仍视他如己出,殿下与云知感情日渐笃深,这样的事,应当告知,微臣斗胆还请殿下能守护好文昭。微臣只愿他能平安欢愉度过此生!”
知晓颂辞并不看重身份地位这些,文彧才敢大胆将此事告知,只是说来怎么有种嫁女儿的哀伤?
果然,颂辞听后只是微微皱眉,问道:“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文彧道:“除了陛下娘娘,再无旁人。”
颂辞手轻轻拂过腰间的玉佩:“我定不负文相所托。”
凤梧宫,皇上见颂辞和文彧来了,连忙问道是否又出了什么乱子。
颂辞只道:“无事,随文相来母后宫中讨些吃食。”
皇后朝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会意便去小厨房准备吃食去了。
文相刚一落座,便抱出一摞文书,一一展开给皇上看。
颂辞只是静坐在旁,眼见桌上摆好了菜肴,颂辞便给皇后斟了杯热茶放在皇后身前,皇上瞧见后啧啧两声:“怎么?你眼里就只有你母后?不给你父皇倒一杯?”
皇后只将那杯茶挪至皇上手边:“你喝!”
文相打着圆场:“殿下可比微臣家里那两个孩子明礼多了,云知还略好些,文兮嘛……就……”
颂辞看向皇后:“母后好像并未给儿臣取过乳名,儿臣有时当真羡慕云知。”
皇后只是冷漠地看着颂辞,并不答话,皇上笑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乳名,你若是喜欢,朕现在就给你取一个,云晓如何,与云知多相配啊!”
文彧似有话说,却被颂辞轻轻踩了一脚,文彧抬眼看向颂辞,随即又埋头整理起文书来。
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敬安有要事相告,正在殿外等候。”
颂辞起身道:“许是城中百姓修缮房屋出了什么状况,儿臣先行一步。”
待颂辞走后,皇上看着一桌子的菜:“真是浪费,文相你可得将这些全都吃完了才能走。”
皇后并不搭理这两人,径直便回后殿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