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萝音
2021年12月26日清晨，林秋葵被宿舍楼下凄厉的叫声惊醒。
一看时间，才五点多。
顶着昏昏沉沉的大脑来到阳台，外面浓雾弥漫，可见度低得令人发指。以这具身体50的完美视力，眯眼瞧了老半天，才勉强分辨出雾中几团缓慢移动的怪影。
是丧尸之类的东西么？
她有些不确定地揉着眼睛，猝不及防学校广播响起来：“同学们！所有还在宿舍的同学们听着！不要开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不管听到什么声音，绝对不要开门！不要轻易离开安全封闭的室内！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的学校到处都是——”
砰的一声，喇叭里传来门板被撞击的巨响。
女声轻颤几秒又冷静下来：“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那些怪物没有眼睛，但听觉特别灵敏，可以靠声音辨别位置！它们速度慢，力气大，手臂长，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跟它们硬碰硬！你们得想办法加固门窗，尽量参考政府发放的求生手册做好各种安全准备。”
“坚持住！我去找外面的巡逻部队！他们会有解决办法的！”
说罢又是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撞门声，广播到此结束。
隔壁室友推门而出：“谁呀，天不亮就放广播，让不让人睡觉啊？”
“刚才是不是有人喊救命？”
“好像有吧，我就是被那个声音被吓醒的。”
“有股东西烂掉的味道，好难闻啊……你们闻到了吗？”
其他楼层闻声探出脑袋，彼此交谈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空气里混着某种腐烂堕落的气味。隔壁女生闻到了，赶紧捏住鼻尖，娇声娇气地抱怨：“喂，隔壁的，你们谁宿舍垃圾放着不倒？外卖都臭了，还想攒着当传家宝呀？”
说话音量有点大，惹得对面男生宿舍忍不住提醒：“别说话了！那东西对声音敏感！”
为时已晚。
他话音刚落，隔壁女寝门咚咚作响。
女生起初还挺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又是谁，长着手不会敲门吗，干嘛要撞？”
然而随着门板咣当倒地，顷刻间，一股黏稠雾气迫不及待地涌进来，将整个房间吞入腹中。
空气似乎变得冰冷又血腥了，雾中隐隐倒映出几个庞然狰狞的模糊轮廓，还有一种沉重而迟钝的、潮湿的行走声，好像人在浅水里拖着重物前进一样，步步向阳台走来。
直到打破常理的事物完全显现在视网膜内，她倒抽一口凉气：“哪来的丑东西？！”
“关门。”林秋葵低声提醒。
危机时刻，女生身体动得比脑子快，一把关上阳台门。
只那门是玻璃的，根本挡不了多久。
“你可以爬过来。”她又道。
这栋楼上三层都是出了名的奢华单人寝，自备沙发空调电视床，还带一个两平方米的小阳台。寝室阳台与阳台之间大约隔着半米距离，一个成年人的步伐足以轻松迈过。
女生皱着脸：“我恐高。”
而且已经来不及了，它们……过来了。
——那就别出声。
林秋葵竖起手指作噤声状，对方点点头，用力捂住嘴巴。
就在后者按照指示，想要藏到阳台角落之时，玻璃门被打破了。
一只、两只，共三只怪物走进阳台，它们身高约有25米，通体呈灰黑色。
外表大致符合人体躯干结构，只是头颅小而扁，没有表皮，看起来更像一具移动的骸骨，骨头上零丁残存着几丝筋肉。
胳膊几乎长到小腿肚处，指甲尖利；一道裂缝自颅顶贯穿胸腹，又于耻骨处往后延伸出一条细长的尾巴，边缘皆附着一圈圈细密的尖牙，宛如被拉长变异的八目鳗嘴。
林秋葵划起一根火柴。
细微的音量使怪物们伫足不再向前，僵硬转着脑袋，对近在眼前的火光毫无反应。
如广播所说，它们没有眼睛。
这些家伙停在离女生一步之遥的地方，其中一只忽然从中分裂开脑袋，吐露出一条灰色长舌。
“饿——”
它用无比甜腻的嗓音叫道：“我饿——”，舌头根部分明连接着人类的咽喉。
可它所发出的音节极其低哑，模糊，混合着某种微小的律动或震颤。哪怕是两岁的小孩听到，也能立刻反应过来：这颗星球上绝没有任何生物，能发出如此违背自然的怪声。
——好近。
女生和怪物离得实在太近，几乎能感觉到那条粘腻潮湿的舌头从脸颊边掠过。果冻般恶心的粘溅落大腿，她花好大力气才克制住当场冲进浴室的冲动，慢慢、慢慢地蹲下身体，抱住膝盖，尽最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秋葵动也不动地猫在半圆形的阳台边，脑海里响起系统应景触发的科普。
“第二次倒计时初期出现的f级怪物拥有统一的形态与特点，具体表现为：体表坚硬，行动较缓慢、迟钝，肢体难以弯曲，没有视觉，只具听觉；表皮分泌轻腐蚀粘液，可致瘙痒疼痛、红肿灼伤等。”
“该怪物主要以新鲜人肉为食，在食用3～5个人类后，肢体将明显灵活起来，并进化出多对复眼。其存在本质是异种与人类结合，完全失败后催生的最低级无意识生物。”
听起来比丧尸难对付多了，何况一下面对三只？
必须想办法利用怪物特性……
她低头摸索睡衣口袋。
一阵气流袭来，吹灭了蜡烛，令人绝望的黑暗再次降临。
误以为林秋葵要丢下她不管，女生狠心朝自己发软的大腿掐了一把，试探性迈出一小步。
怪物们毫无察觉。
可以的。她想着，又迈一步。
眼看就要和这群丑东西擦肩而过，胜利在望，她既兴奋又紧张，呼吸不禁错落几个节拍。
“饿——”听觉敏锐的狩猎者瞬间回头，从头到尾撕裂开惊悚的长嘴。
救命！！！
女生头脑空白，本能地想要呼救。
林秋葵看准时机，将手机往外一抛。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事先调好的闹钟迸发巨响，怪物们毫不犹豫追随着音乐，直挺挺翻下阳台。
六楼的高度，就算不死也该残了。
危机暂时解除，林秋葵再次伸出掌心：“过来。”
女生咬着下唇，倒没再说恐高、为什么不能走正门之类的话。
她动作利索地跑到阳台左侧，双眼一闭，借着林秋葵的力气越过悬空的半米。然后便形象全无地瘫软在地上，掐着腰呼哧呼哧喘着气。
好半晌才捡起原先娇滴滴的音色：“谢啦，我叫陈萝音，你要多少钱？”
“什么钱？”林秋葵甩着自己差点被拉脱臼的手腕。
“你救了我啊。”她理所当然：“不要钱，要别的也行，但我家还是钱比较多。”
林秋葵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缺钱，要不……你爬回去算了？”
“那不行！你有多的睡衣吗？我得借地方洗个澡。要全新的那种哦，而且我是敏感皮肤，只能接受蚕丝、天鹅绒之类的高档布料，像你身上那种我可不要的。”
陈萝音边说边往里走，目标明确，直奔衣柜，好像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左边从下往上数三个抽屉。”
林秋葵为她指明位置。
“谢啦。”她赶紧走进浴室，没几分钟又钻出脑袋：“哎，你这沐浴露洗发露是天然的吧？不含人工香精和激素吧？洗面奶也借我用用呗，早上起来都没来得及洗脸，付你钱的。”
“你用，小声点就行。”
否则把新的怪物吸引过来，两人一起遭殃。
陈萝音头也不回：“我又不傻！”
说来奇怪，可能是从小孤儿的缘故，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正牌娇小姐，虽然说不上多喜欢，但林秋葵也不至于觉得讨厌。
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想法居然是：原来真正被人宠着的女孩子是这样，自信又任性。相比之下，她拿蹩脚的演技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压根拿不出手。
好在炮灰剧情都结束了，不用继续扮演小公主。
手腕也肿了，疼得她得出结论：咸鱼就该躺着等死，而非上赶着扮演超级英雄。
救人什么的，果然还是让美貌与武力值兼具的大女主童佳去做好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系统不请自来：“发布主线新任务：请在两小时内抵达613寝室，保护美貌与武力值兼具的大女主童佳，直到她从昏迷中醒来、完全恢复意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