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怀疑既生，威严难存
空桑对此不置可否，抬步跟着一起进去。
孟疏没理会岳长时的揶揄，走在空桑身边，兀自开口，“这几日不必听外面那些人的风言风语。”
“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当初不满于假气运之子扫荡秘境，修为猛增，现在看情况有变，三界将乱，又换了话术。”
“我知道。”空桑颔首，“多谢两位前辈关心。”
“罢了罢了，不提糟心事，聊点正事。”岳长时推开门，率先进入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不一会儿，后面又进来了一批人，全是松山阵派的长老一系。
待众人相互寒暄之后，岳长时才正色道，“当年为了将下界一分为三，先辈借用了上界圣物五曜神珠，祭出其中全部五颗珠子的神力，辅佐以不着痕迹的符阵，才锻造出了如今的结界。”
空桑仔细听着，心生敬仰，数十万年前，下界之人，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强悍如斯，覆手之间便可利用神器，将这山河浩荡的下界一分为三，是何其壮烈。
到而今，却只能在记述模糊的古籍之中窥见当年先辈们一星半点的残存风姿，实在是令人唏嘘叹惋。
“这道裂隙其实不大，若结界只是简单被损坏，无需人为干预，神力此消彼长，只消些时日，自然会将其缺漏补好，但现如今，裂隙边缘已经被那怪物蚕食，无法自然修复。”
“气运之力天然克制那怪物，阮轻语没有能力将它逼回幻元界吗？”空桑仔细回想近三日的见闻，觉得阮轻语应当可以一试。
孟疏摇头，“恐怕不行，她只炼虚境，这东西连渡劫期的修士对付起来都吃力。”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怪物并非真心想一鼓作气侵占栖梧界，也并未展示出真正的实力。”
“或许是上下两界之间有结界限制，天道压制。”
“有可能。”岳长时点头，“但谁又知道它若是真想一鼓作气蚕食结界，我们能否撑得住。”
“各位。”空桑环视一圈殿内的众人，“我知道当年那些前辈是用何种法阵锻造出的结界，但如今没有合适的圣物，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我们都太弱了，除非有上界的神仙插手此事。”
她的确知道，在神识给的那些记忆里，那符阵极其复杂，比当初封印江厌的那个还要复杂千百倍，比她使用的七星杀阵也更复杂。
而且想要符阵绘制成功，需圣器做材料，还要十八位精通符阵一道的渡劫期大能通力合作，无论哪一样，单凭如今下界的人，都做不到。
“你是说，前两日，昆仑仙山的人到这儿来。”孟疏面上有些迟疑。
不怪他多心，如今修士当中对此颇有不满，仙人高风亮节，下凡来此，却从不插手干预裂隙的事，任由下界之人自生自灭，反而围着假气运之子转。
以往，神仙来自上界，从不轻易显灵，也不插手下界的事，是神秘的，不染俗尘的，高高在上俯视世人，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拨弄众人命运。
然而真假气运之子一事，任平生知晓一切，却不想着拨乱反正，而是想息事宁人，已然在众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或许上界神仙中，破事也不一定比下界的人少。
怀疑既生，威严难存。
空桑抿唇，“我觉得可以一试，若是不成，就再想别的办法。”
岳长时正想点头表示赞同，话还没说出口，殿门处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孟疏挥袖之间殿门打开，匆忙跑进来一位寰器宫的弟子。
“少宫主，各位长老，昆仑仙山的众位仙君要带气运之子离开此地！”语气急切，小弟子一抬头瞥见空桑，才发觉自己的话说得不合适，忙又补充道，“是假气运之子。”
但殿内的众人已经无暇顾及真真假假的事，孟疏将殿宇收进袖中，众人重见天日，晦暗风云之中栖梧界和幻元界的人已经将昆仑山的人和阮轻语围在中心。
空桑与身边的人远远看着，修士五感敏锐，即使隔着人群，那边的动静也看得一清二楚。
“仙君，栖梧界有难，为何不肯救救这世人！”
任平生的声音格外冷淡，威压放出，气势凛然，不容置喙，“气运之子需潜心修炼，以待飞升，上界还需要她。”
“那下界的人……该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就这么不管我们了吗？”
“……”
人群议论纷纷，众生人心惶惶，任平生语气不耐，神情愈发冰冷，“若想活命便靠自己，待上界平乱，自会有神仙下来帮你们。”
任平生的话说得很直白，如同一根刺扎进众人心里，人群刹那间寂静无声，目送一众神仙离去。
空桑的遥遥看着他，阮轻语亦跟在众人身后，少女的脸上只有平静，一双眸子不含任何情绪，漠视一切，空桑不知她是不是跟所谓的仙人相处得久了，连带着身上也沾染上了几分孤绝。
殿宇消散，昆仑山的人和阮轻语一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空桑手指不自觉抚摸上手腕上的小蛇，凉丝丝的，毫无生气，也不知道在上界做什么，但恐怕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事。
想到这里，空桑下意识开始担忧起来。
江厌想要报灭族仇，自然会与上界几大神族起冲突，但现如今，上界动乱，建立封印，正是需要人员和战力的时候，江厌此举，无异于与怪物为伍，逆势而为，恐怕会落得万人唾骂的下场。
“江厌，江厌。”空桑捏诀传音，这周遭风沙漫漫迷人眼，她忽然有些看不清了。
“什么事？”江厌终于回了话。
“你在上界，到底在做什么？”空桑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那封印怪物的阵法极其复杂，恐怕需要上界千万神仙通力合作才能落成，你……”
“你想说什么？”江厌打断空桑的话，语气冷硬，“三界倾覆，与我何干？你想救世，我想报仇，也各不相干。”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