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如炼狱一般，此生都不愿回忆了
三日前，她马上要进入炼虚境，身上寸寸经脉仿佛被撕扯碾碎，她痛得想死，仿佛魂魄都要被扯碎，被无情碾过，无奈之下只能求江厌分神看着她，免得她受不了痛苦，在神思混乱的情况下自戕而亡。
江厌笑了笑，应下。
剧烈痛感之中，她被疼晕又被疼醒，根本没心情捏诀替江厌修补经脉，只能狼狈地蜷缩高台上，在江厌的脚边忍痛打滚。
痛感整整持续两天才稍作缓解，清醒过来后空桑蛮庆幸江厌眼盲，看不到她当时的丑态，但一想到这种程度的痛苦江厌日日都在承受，还受了六千多年，自惭形秽和由衷敬佩两种感受便交杂在一起……
空桑决定出去之后一定要多炼制一些镇痛的丹药备用。
渡劫恐怕也不过如此，那种镌刻进神魂的痛苦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心悸 ，但空桑知道还不够，她还得再强一点，到炼虚后期，这样才有把握一击摧毁封印。
闭上眼，心中一横，空桑打算继续吸纳魔气，再将经脉拓宽。
事到如今，她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抓紧。
空桑盘腿席地而坐，初到时的那一身青衫早已经被血色浸染，哪怕后知后觉用了除尘诀，染进衣料里的血迹也将布匹泡得换了颜色。
“小医修，你还要继续？”
“是。”空桑双目轻阖，“烦前辈再看着我一次。”
言罢，空桑放空躯体，不断吸纳天地间大量的魔气进入体内，江厌没答话，清隽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仰首望向那房顶上的洞，天光洒进来，室内一片亮堂。
可惜，真想看看那小医修的样子。
自空桑踏入这符阵中，所作所为，每一步皆出乎他的意料，改动符阵，用这种偏激的方法修炼，痛极时也几乎不声不响，居然没被这痛感折磨到想发疯杀人，的确是他小看她了。
这么一修炼，便又是十日。
空桑疼晕又疼醒，身上肌肤层层渗出血，识海中涌动着暴虐的情绪，这种剧痛折磨得她总想毁掉些什么。
恨，是恨。
空桑第一次体会到恨意，很奇妙的感受，疯狂且冲动地想杀人，但恨什么呢？空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可恨的。
可能，是恨自己非要经历这些，落到这般田地，恨命途坎坷。
等剧痛消弭时，她缓缓坐起身，仰头见天，不知为何，有眼泪氤氲，模糊了眼前的场景，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她也痛，一边痛一边痛哭，到后面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咬着牙硬扛，然后疼晕过去。
泪水夹着汗水和血水，这一段经历真是……如炼狱一般，此生都不愿回忆了。
空桑抬手拂去脸上的泪，刹那间吸纳一小口魔气，手中捏除尘诀，身上的污秽被祛除，恢复成之前的清爽干净。
站起身，空桑步上高台，“前辈，你体内经脉并未大好，我再替你治疗一下，过几日，我们便冲破这封印。”
“好啊，小医修，你的动作要快点，别让我等太久。”江厌神色一暗，空桑现在的实力已经与被拘此处的他不相上下……
这人，到底该不该留？
“嗯。”空桑没有江厌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注意他一闪而逝的杀意，只是双目轻阖，吸纳天地魔气入体内，医术法诀自指尖一道一道弹出，打入江厌体内，慢慢愈合他破碎的经脉。
她此时勉强算是炼虚后期的修为，医术四品，又学了好几个高阶法诀，因而治疗起江厌来比起之前顺利得多，速度也快许多。
三日之后，江厌体内的经脉已完全被空桑修补好，他只要稍稍运气，这满山的锁链便会哗啦作响。
空桑走出高塔，在脑中翻出碎山诀的修炼方法开始一遍遍练习。
碎山诀，一种强大的攻击性法诀，有碎山断河之力，弹指之间可使樯橹飞灰湮灭，空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这类法诀，所以只能从头练起，试着摸索其中的诀窍。
熟悉法诀之后空桑便决定拿远处肆虐的魔物练练手，可前脚刚一踏出山脚的墨色石阶，后脚山顶上的锁链便发出剧烈的声响，铮铮响彻天际。
空桑一惊，以为是江厌那边出了什么事，提气便赶往高塔，从房顶的洞口落入大殿中，“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江厌的嗓音很冷，垂落肩头的黑发掩住半张精致的脸，灵府中盘桓着蠢蠢欲动的暴虐，“试试法力。”
空桑一脚踏出这座山，他便再不能感知她的去向，若是她一去不回……
那等他出去，便教她生不如死。
“那就好。”空桑松一口气，也没发现江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兀自补充道，“前辈，碎山诀我已经练熟，今日下山绞杀附近的魔物，明日，我们便尝试冲破封印。”
“嗯。”
空桑揖礼，转身消失在高塔，她此次下山，既是为了熟悉碎山诀，也是为了逼自己一把，好让自己能更快吸纳更多的魔气，最好是刹那之间便吸纳足够她用出全力一击的魔气。
这陨魔崖之下，魔气充盈，魔物横行，空桑刻意练习，呼吸间便可积蓄够足够的魔气，手中结印，周遭魔气搅动，一个个高阶魔物围杀过来，还没靠近便被利落斩杀。
空桑一直杀到半夜，直到方圆十里之中再无魔物敢靠近她才提气赶回高塔，悄无声息地落入殿中，江厌没有说话，空桑缩到角落休息，养精蓄锐。
翌日。
空桑休息了一夜，神思清明，捏诀简单清理后便走到江厌跟前，“前辈，我们要开始了，我去山头外毁坏符阵，还需你在里面配合。”
“好啊，我已经等不及了，别让我等太久。”江厌一笑，艳色无双。
“嗯。”空桑颔首，离开高塔。
山外有戈壁，这方圆十里已经几乎没有魔物活动，空桑遥望远处矗立的高塔和那数百根精铁柱，三个月前，她战战兢兢来到此处，三个月后，她居然要尝试毁了这封印。
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