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医修，跟我聊聊天吧
一晃十日。
空桑作息规律，每日准时下高塔研究封印符阵，一直钻研到深夜，等铁链哗啦作响之时便重回高塔给江厌喂丹药和血。
虽不知道江厌为何非要喝自己的血，空桑也没好奇，也不追问。
这十日里，她一寸一寸地走过所有大小符阵，浏览过每一片符阵，对比过脑海中所有的符阵古籍，已经基本摸清了这封印大阵的绘制方法，甚至已经大致构想出了如何改动以削弱封印的力量。
但她太弱了，只凭借那短短一炷香时间的法诀使用时效，什么也改不了，就算她丹田没有被毁，凭她结丹期的修为，也做不到。
所以……
到头来还是要面对最初的那个问题。
是夜。
空桑给江厌喂过血和药，正欲回身步下高台，却听江厌声线轻快，语带笑意，“你说，要是把你吸干的话……我会不会冲破这封印。”
脚步一顿，空桑抬首看向那人，面上惊诧，有些不可置信，试探性问道，“喝我的血……真的有用？”
空桑作为医修，常年与药植打交道，也与蓝痕亲厚，她早就发现自己的血对滋养植物有奇效，甚至比她纯粹的灵力更能催动植株生长。
但她研究不出原因，也查不到其中缘由，后来也渐渐放下了，但也怕有心之人觊觎，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除了蓝痕，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非必要也从不暴露自己这一特点。
她也曾暗地里尝试过将自己的血喂给人或动物，但并无奇效，因此也才认定了自己的血只对植株有用。
但如今江厌这么说……
是江厌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江厌一怔，没想到空桑会是这个反应，忽然他又笑了，觉得留下这个小修士在这里陪他也未尝不可，但还没来得及说话，空桑便抢在他前面开口，“前辈，我能替你看病吗？”
“好啊。”江厌应地干脆，眉梢上挑，“看不好……就两个月。”
“那我不看了。”空桑谨慎地向后退一步，正欲转身离开。
“唉，等等。”江厌又叫住她，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小修士，性子这么无趣，不过是些玩笑罢了。”
空桑抿唇，也不说话，默默开始将周围的魔气吸纳入体内，然后手中捏诀，直接将魔气渡入江厌体内，循着魔气在对方通体气脉中游走，她仔细查看着江厌体内的伤势。
嘶——
此人体内经脉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说得夸张一点，一寸一寸，寸寸断裂，没有哪一寸是完好无损的，寻常人若是伤得这么重，早就痛不欲生，一命归西了。
偏偏此人仿若未觉，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有余力承受每日午夜的“酷刑”。
不仅如此，此人体内还有一道强劲霸道的魔气游荡肆虐，横冲直撞，搅得人不得安宁，没有一刻不承受蚀骨之痛。
眼看着江厌体内的魔气就要冲撞上自己渡进对方体内的那一小抹，空桑忙想控制那道魔气避开，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殃及，受内伤的准备，但什么也没发生——
反而是那道凌厉的魔气在碰到她渡进去的那丝魔气时忽然安分下来，空桑一惊，试探着操控这微弱的魔气将那道凌厉的魔气包裹起来，一点点转化驯服。
如此反复，空桑又吸纳了好几次魔气，手中捏诀，流淌过她身体的魔气再被渡入江厌体内，忙得满头大汗，直至力竭，江厌体内那道不安分的魔气居然被彻底疏导、驯服。
“前辈伤重，好好休养吧。”空桑收回手，指尖都在颤抖，累得脱力，再看窗棂外，不知不觉已有天光洒进来，原来她竟然忙了一整夜。
“小医修，跟我聊聊天吧。”
空桑已经步下高台，回身看他，“前辈想聊什么？”
“姓甚名谁？师出何们？怎么会来了这里？”江厌双目微阖，睫毛盖住眼睑，一双不聚焦的眼睛反而给他那张俊美无涛的脸添上几分遗世独立的美感。
“空桑，师从青云宗清衡仙尊顾衍之，跌落万魔城外陨魔崖，坠入无尽魔窟，就来了这里。”等空桑答完话，她已经靠墙坐下。
“顾衍之？没听说过。”
空桑微愣，脱口而出，“前辈被困此处多久了？”
“记不清了，或许……六千七百二十三年，零五个月十九天。”
空桑：“……”
空桑了然，比起江厌，顾衍之也不过五百余岁，实在是太年轻，江厌被困在这里的时候顾衍之还没出生，顾衍之名动天下之时江厌早已经与外界隔断。
“小医修，我很记仇的，所以，千万不要得罪我哦。”江厌的语气又一次变得轻快，但却对空桑的来历更多几分猜忌。
这封印大阵之外，魔物横行，空桑不过只是个金丹碎裂的医修，半点防身之术也无，却能撑着来到此处，甚至，这天地间的魔气仅仅只是在她体内流转一圈，便可以变得如此纯粹强韧……
还有她的血。
江厌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也真的想不起来。
“嗯。”空桑应下，末了又补充一句，“救人不算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医修行走于世，地位实在是尴尬，有时候救了人，却会被伤者的仇家追杀，受到迁怒，一命呜呼。
面对如此不仁不义之事，空桑却也无可奈何。修士一向不喜与人结仇，但一旦仇怨结下，不死不休，加上修仙之人都有些刚愎自用的傲气，和蔑视万物的自负，视人命如草芥……
做了人却想成仙，所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修士登仙途，究竟有多少人是为了造福天下苍生，有多少人是为了修心养性，磨炼道心，又有多少人是为了爬得更高，受众人膜拜，将更多人践踏在脚下？
空桑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她只想自己。
“哈哈哈……”江厌轻笑出声，慢慢笑得前仰后合，束缚住四肢的铁链被牵动地哗啦作响，便随着那笑声，愈发显得疯魔且狂妄，末了，他止住笑意，“放心吧，我要杀人，就不会让他们有求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