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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向培训班顺利结束了,接下来进行了人员分配,有去西疆边陲采“雪莲”的,有去北方草原“牧羊”的,有去东北老林挖“人参”的,有去东海滩涂捉“虾蟹”的,有去南海天涯捕“鲨鱼”的……要求尽快报到,尽快投入工作。辛欣被分配在风景秀丽的海滨城市。可不知他哪根神经搭错了,拗着非去风刮石头满地跑的大草原不可。他一抽风闹腾,搞得宣布命令的王丽艳红了脸,暗暗给他送秋波,抛媚眼,暗示他听话,不会错的。原来是王丽艳暗里关照辛欣,才把辛欣分到了各方面条件都优越的海滨大连。辛欣愿意去大草原,他是从以下几方面考虑:一是从草原的地理位置上考虑,那里距欧洲较近,不但能较好地接收到欧洲、亚洲、远东区域的讯号,而且对执行698任务造成的死角小,无盲区。二是时顺良身体素质差,有胃病,他却要去条件艰苦的大草原,辛欣想与时顺良对换。三是他有个难以启齿的原因,他想离开郭丁远些,越远越好。郭丁正处在破译的关键时刻,每天足不出户,忙得不亦乐乎,忘了日月,不知昼夜。小青年相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辛欣多次约她,她多次失约;她没电话来,他有电话去,她甚至连他的电话也不接。郭丁反常,引起辛欣种种猜想,要找她问个明白。他好不易在工作区找到了她。面对辛欣追问那么多为什么,她说话吞吞吐吐(实际上是出于保密需要),欲言又止的,难以解释清楚。可她明知辛欣误会了且又不愿作进一步地解释,这使辛欣产生了疑虑,心里很苦闷。他认为她心里根本不爱他,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气归气,爱归爱,情难舍,义难丢,辛欣不愿放弃,多次追问她。可面对他的追问,她只会说:“亲爱的,请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以后你会明白的”。她话说完,也不听他说话,也不顾他的感受,就匆匆离去。辛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心想她变了。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心灰意冷,浑身松软,觉得像被抽了筋似的,迈不动步子。他在心里把俩人的这段爱重墨画上句号,从此世上的快乐再与他无缘,他失恋了。随即,由原来的思念她,迫切想见到她,想和她长相厮守,突变为怕见到她,想远离她,图个心静,想尽早地从失恋中走出来。破译工作的特殊性,使它有着不同于寻常的保密要求。破译工作的进展和方法是不能告诉其他业务人员的。侦听处、通讯处、定向处的人员要去破译处要有特别通行证。没证要经过特批,否则是不能进入的。在郭丁心里辛欣和工作哪个重要?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工作。是啊!郭丁要干事业,决不会受儿女情长之羁绊,到什么时候她都会以工作为重。她面对心上人的约会、追问和误会,她只能选择沉默。她相信他会理解她,原谅她的。当她攻破了101密码,狂喜中她想起了辛欣,记起今天是他去边疆的日子。她想起原答应他要为他送行的,倘若她能为他送行,那以前的误解不需解释都将化为乌有。想到此,她不顾一切像疯了似地跑出办公室,跑向通讯处,跑向教室和宿舍楼…哪儿还有辛欣的影儿。她转身冲下楼来,跑向操场,奔出营房大门……她来晚了,送辛欣他们的客车已开出约两个多小时了。她跑回破译处办公室,向首长要了辆北京吉普,跳上车自己驾驶,车像离弦的箭直奔火车站而去。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她跳下车奔向火车站。站里站外空空如也,哪还有列车的影儿。她感到脑袋在渐渐胀大发懵。她悲痛欲绝,无奈地失声痛哭。心上人离她远去,加之工作的艰辛,无情地揉搓着她那颗将要破碎的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儿,滚落下来……薄海处长带着两位干事和后勤科长把去边疆的最后一批人员送上火车,薄海望着远去的列车,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心想,春花秋实,春天撒下良种子,就待秋季好收成。郭丁病得不轻,高烧不止,已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余晓红见郭丁病成这样,也不肯去瞧医生,劝她又不肯听,心里有些为她着急。余晓红哪清楚郭丁和辛欣之间发生的事儿啊!她还以为郭丁纯粹是干工作累病了呢。余晓红虽自己不肯上进,啥都不屑一顾,但对郭丁忘我的工作精神,她心里很佩服,曾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发过誓要好好向郭丁学习。可她发誓归发誓,一旦遇到实际问题,又怕吃苦起来,随即,前功尽弃,又打退堂鼓了。她总是决心下了一次又一次,彷徨了一回又一回,终是毫无建树。她见郭丁不吃不喝,嘴边起了水泡儿,奄奄的样子,又死活不肯去医院,心里很是担忧。她为她犯了不让使用电炉子的规定,做了碗郭丁爱吃的阳春面,还卧上两个荷包蛋,她连哄带劝带强逼硬是让她吃了大半碗面。半碗阳春面下肚,郭丁感觉一直疼痛不止的胃部顿时好受许多。暮晚,郭丁仍高烧不退。余晓红怕烧出啥好歹来,不顾郭丁的反对报告了首长。梁岘君先安排王丽艳与医院联系,要医护人员接郭丁去住院治疗,然后她叫上破译处长一同来看郭丁。须臾,几位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赶来把郭丁接走了。两天后,郭丁仍在昏睡。她躺在部队医院干部病房床上,手臂上扎着点滴,余晓红在一旁陪护着。突然,病房门开了,岳辰阳手里捧束鲜花走进来。“丁丁大姐怎么样了?”
岳辰阳立足未稳,急迫地问道。“好多了。”
余晓红起身应到。郭丁苏醒,冥冥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她睁开酸痛的眼睛见是岳辰阳,她心里有些激动,有气无力地说:“他…他到了?”
“今晨来电话说到了。”
岳辰阳知她在问辛欣。郭丁闭上眼睛,眼角挂着泪水,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我去宿舍楼找你,听别人说你住院了。哎,英雄当了,可身体累垮了,你就是工作起来不顾命的人。”
岳辰阳带着几分关心,几分埋怨的语气说。“我的身体倒没什么……”“还说没什么呢,已经昏迷两天了,医生说再晚来一个时辰,那就……”余晓红说。“你不要瞎说,哪有那么严重,只是伤风感冒而已。”
郭丁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岳参谋,麻烦你照料一下郭参谋,我去找一下医生。”
余晓红借故出去了。“对了,丁丁姐,小辛和小时走时,也没能见到你,他们都很沮丧。在他们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说在一起聚聚的,可就是找不到你。丁丁姐,自从我们四人有缘聚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这次他们两个去边疆,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相见?那天晚上,我们都很伤感,喝了不少酒,都喝醉了。”
岳辰阳深情地说。“我…我对不住他们啊…我…我也没能去送送他们……”郭丁不停地抽噎着。“约好的咋能失约啊!还以为你怎么了。整个生活区我们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你。破译处工作区我们又进不去。现在才知道你都是为了工作啊!如果他们两个知道你为工作累病了,一准会担心死的。”
“没什么大病,这就好了。辰阳,以后不许告诉他们我病的事儿。”
“那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不让你说,你不说就是了。”
“对了,丁丁姐,辛欣临上车时给你留了封信,刚才只顾说话,倒把它给忘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揉得皱巴巴的信封。郭丁见辛欣给她留有言语,心里一阵激动,不顾一切地要坐起来看信。这时余晓红从外面进来,俩人帮郭丁半靠着坐好。郭丁抽出信纸,见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字:丁丁姐,我走了,这次去的地方是边疆。那是新建的单位,工作上很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去开拓。请放心,我会努力工作,不辜负同志们对我的期望。倘若我们缘未尽,以后还能再相聚。我认为今后我们有缘再相聚也好,无缘再聚首也罢,我会怀念咱们那段真挚的友谊。望你一切顺利,安好!友:辛欣4月2日郭丁看完信,止不住又是一阵伤感。她把信捂在胸口,哽噎不止。她控制不住情感的闸门,索性洞开,任意让它流淌。有首绝句赞郭丁:病体憔容暗懊伤,爱人事业两茫茫。若为理想心无怨,报国哪怜爱杏殇。郭丁在医院治疗五天就出院了。其实她的身体并无大碍,主要是长期以来工作紧张、压力过大、吃不好睡不安,致使身体极度疲劳虚弱所致。破译成功后,思想回到现实中,她对爱人的内疚与怀念,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