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抱歉,找医药箱花了点时间。”
牧师带着和谐笑容,走了过来。
傅斯悦斯文面具有一瞬间破裂,他语气凶凶:“等你拿东西过来,人都挨不住了!”
“只是撞到额头而已,没有那么严重的。”
牧师语气仍旧温和,他麻利的拿出碘酒和棉球,拨开苏雪醅捂着的额头看了一眼。
红了。
“疼吗?”
十字架昏色的光影打在他额头,圣洁又滑稽。
“……疼的。”
苏雪醅垂着头,细碎刘海被拨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牧师视线从上往下,更能看清他眼眸的弧度。
睫毛一根根颤抖着,在眼下投下影子。
光源被打碎,静默落在他的瞳孔里。
“还能说话,不会有大问题的。”
牧师沾着碘酒,替他擦拭伤口,出于某种卑劣心思,他并没有放轻动作。
他刻意让他疼。
他知道苏雪醅娇气,受了疼就哭,哭嚎起来狼狈又难看——他看过很多娇气小孩哭,通通让他觉得丑陋。
他不觉得的苏雪醅会是那个意外。
“可疼总还是疼的……你轻一点。”
苏雪醅静默的,低垂着头。
眼泪从眼眶里落出来,掉下来。
……娇气。
牧师像是被烫到了手,他抬起头,看到在彩绘玻璃下哭泣圣母像。
他面容温和,心里却孑然不同。
恶念如藤蔓生长,肆意蔓延。
他收回碘酒和棉球,轻轻吐出一口白雾。
“……好,我尽量放轻一点,娇气包。”
苏雪醅抬起头,与他凌厉嘲讽的视线擦过。
转瞬,嘲讽沉浸在凤眼的漆黑里,只余下淡淡的温和。
苏雪醅动了动唇:“……谢谢。”
【可我感觉他很讨厌我,系统先生。】苏雪醅恢复了一点。
系统:【是的。】
苏雪醅:【可我没做什么啊。】
系统:【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苏雪醅点头:【喜欢一个人,也许只需要怦然心动,但讨厌一个人,一定是有理由的。】
系统:【……歪理。】
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牧师拿出儿童兔子创口贴,贴在了苏雪醅额头上。
刘海被风吹起来的时候,隐隐露出一截粉红兔耳朵,整个小脸蛋都俏得不可思议。
苏雪醅:【系统先生,可以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系统知道他臭美劲儿犯了,帮他拍了照。
苏雪醅看了会儿照片上的自己,自恋道:【我真好看。】
系统:【你最好看了。】
·
外面突然刮起大雪,牧师把门关上,他搓了搓手:“突然下大雪了,你们等雪停了再走吧。”
傅斯悦赞同,空荡荡的教堂寂寥,有些冷。
他把刚才买的绒毯展开,盖在苏雪醅腿上。
牧师凤眼敛了敛,颇为直白的问。
“看你们关系挺好,你们是情侣吗?”
苏雪醅脸颊顿时爆红,他摇摇头:“不是的,我们是同一个病房的室友,才认识不久。”
傅斯悦看了眼苏雪醅,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见如故。”
“你们都是来整容的吗?”牧师轻轻摩挲着十字架。
傅斯悦:“是的。”
屋外下雪的声音很大,呼啦啦的风不时砸在窗户上,仿佛随时破门而入。
傅斯悦把绒毯掖了掖:“也不知道风雪什么时候停,冷吗?”
苏雪醅点点头。
傅斯悦:“把围巾围上。”
苏雪醅提着袋子,红围巾摩擦着手心,他拿出另外一条,塞到傅斯悦怀里。
“你对我真好,这条围巾送给你~”
他唇瓣一弯,就笑了。
笑起来,天地间大雪就停了。
傅斯悦能说会道的嘴皮,黏合在一起,张开、闭合,才知道,原来语言的力量,是有限的。
他想说很多,可话到嘴边,也就只有“谢谢”两个字。
他把围巾绕在脖子上,鼓鼓囊囊的一包,像个大番茄。
新开的围巾有股绒毛的味道,兴许是在苏雪醅怀里呆了会儿,意外染着些苏雪醅身上的香气。
傅斯悦哑了声,学着苏雪醅的样子,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呼。”
“咯咯咯。”苏雪醅雀啼似的笑起来,眼睛都笑弯了,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总之十分可爱……
——[老婆笑起来我心都化了:呜呜呜,老婆!!!!]
——[醅醅子唯一老公:这么可爱的老婆去哪里领呢?]
——[醅醅子亲老公:国家打算什么时候发我一个醅醅呢?]
……可爱个屁。
牧师表面带着温和笑意,细看之下笑意僵硬得像凝固的蜡油。
外面乌云压境,牧师把教堂里的灯打开。
“下不了多久的,这地方总是下雪。而每年这样的下雪天,总会出点……”
苏雪醅身体发抖,往后移了移,被炙热手掌撑住了腰。
温度比熔岩还热,顺着脊骨烫下来,烫得苏雪醅浑身发颤。
他磨了磨唇瓣,轻轻移了移尾椎,却又被抓了回去。
傅斯悦低声说:“别怕。”
牧师刻意拉长了语调,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直勾勾盯着苏雪醅和傅斯悦的碰触,目光晦暗阴郁。
“……恐怖的事情……”
苏雪醅唇瓣咬红了,心脏跳动的弧度几乎和外头风雪同步。
烛火明灭,水晶灯被风刮得滋啦作响。
“呼啦——”
“哐当!”
恶劣风雪“哗啦”一声推开门,白雪点子在一瞬间扑了进来。
“啊!”
苏雪醅被雪花扑了一脸,冷冰冰雪点洒在他睫毛上、围巾上,他看起来可怜坏了。
恶意作弄人的牧师,心情暖和了一秒。
连看小妖-精苏雪醅都顺眼不少。
他合上门,坐在苏雪醅背后的长椅上,正对苏雪醅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牧师近距离看着小可怜,笑意扩大。
“你可能不知道……”
“……在这样的大雪天,道路受阻,外面车子进不来,里面的人走不了。罪恶、贪婪和欲望都被无限放大,甚至……你可以杀人,杀了人、剥了脸,尸体往大雪里一扔,谁都不会知道。”
他紧紧盯着少年的表情,看到少年肿得红烂的嘴唇颤抖着,润润的唇珠一抖一抖,让人想要叼一口。
水润润眼睛闪着躲闪的光……胆子真小啊……又往红围巾里缩了缩,红色围巾很衬他,衬得唇红齿白、小脸蛋跟妖-精一样。
牧师逗趣,隔着虚空抚摸上苏雪醅的脸皮。
发白而纤细的手指凝着蜡烛灰烬似的光,像手术的薄刃沿着轮廓隔开,华丽面容下,会有怎么样的美丽呢?
尖锐指甲快触到苏雪醅脸颊的瞬间,傅斯悦从背后拉了一把苏雪醅。
漆黑深沉的眼瞳对上牧师的眼。
空气凝固了几秒。
牧师坐了回去,脊背弯在长椅上,露出个嘲讽而温和的笑容。
“大雪来临的时候,总是容易出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里流传着一个传说……”
傅斯悦轻轻哼了一声:“你们这地方不大,传出来的东西倒是挺多。”
已经是赤-裸-裸的不满了。
牧师并没有生气,他敛了敛眼皮,轻轻笑了下。
“越是封闭的地方,越是容易累积黑暗。这里多年来,发生过多次割脸、伤脸事件,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有人说,那个凶手仍旧在这里游荡,他是暗中的一双眼睛,在窥视着、等待着……下一个。”
苏雪醅小声“唔”了一声。
傅斯悦大手盖在他头上,安慰道:“他故意吓你的。你刚不是说这里有什么传说吗?是什么?”
牧师抬眼,看向慈悲的圣母像。
“有那么一个说法,如果向神献上美丽的皮囊,就能满足他一个愿望。”
牧师的瞳孔在两人之间移开移去,浅浅的笑了下。
“风雪已经停下来了,又有谁被献祭了呢?”
·
【宿主,请注意时效性任务。】系统再次提醒,【人设任务如果失败,即为人设ooc。一旦boss或者npc开始行动,宿主被注意到概率会变大。】……虽然你本身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系统尽量摒弃杂念,提醒:【请尽快完成。】
风雪停了,趁着这个机会,傅斯悦和苏雪醅一前一后往医院走。
医院那栋灰扑扑的建筑掩映在枯枝林里,在大雪里显出一丝阴森恐怖,大门口侧边的百年老树,无声静默,和暗色阴冷的医院融为一体。
锈红标语横亘大门,仔细一看,上面写着:要多美丽、就多美丽。
也不知道是哪年的横幅,大雪大雨浇过后,锈红褪色,在美丽二字上抓出一道道刺眼颓丧的血痕。
走得近了,恶寒再度升起。
他四处看了眼,一面是白雪茫茫,一面是医院惨白的光。
傅斯悦拧眉:“怎么了吗?”
苏雪醅捏了捏红围巾上的绒球,小声说:“……我感觉有人在偷偷看我。”
傅斯悦回顾四周,面向医院。
白炽灯下,医院窗户上印出层层人影。
傅斯悦抬头,一层层看过去,直直盯到某个方向——白色窗帘下有个浅浅的影儿,但并不能判断对方是否在偷看苏雪醅。
不过那并不重要。
野狼野狗在盯着香喷喷的粉白脸蛋。
粉白脸蛋裹着绒绒红围巾、黑大衣、高帮靴。
润润透透的眼瞳依赖又眷恋。
他紧巴巴的拉了拉傅斯悦的衣角。
“……有、有人吗?我害怕。”
“是的,有人。”
那么多人都在觊觎小漂亮……
傅斯悦恶劣的一半基因,在此刻宣告着“侵略”“占有”。
人类道德里的愧疚、心软,一切社会道德的约束在此刻败下阵来,根植dna里的肆意和狂妄,以及男性的劣根性,在僻静、封闭的冬日雪天,占领了高地。
他打开火红的围巾,像是打开了记忆里的喧嚣。
堆堆叠叠的红围巾围在了苏雪醅脖子上,胡乱又肆意,像打扮自己的洋娃娃,带着点纵意痴迷。
苏雪醅缩了缩身子:“呜呜,我害怕。”
傅斯悦目光深沉:“我会保护你的。”
围巾裹住了懵圈的苏雪醅,傅斯悦当着无数双偷窥的眼睛,不重不轻的吻在火红的围巾上。
这是火一样的宣告。
暗处鬣狗如群,为什么不能独独属于他?
傅斯悦扣着他的后脑,轻声说:“跟我在一起吧。”
【警告!】
【爱意,被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