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掀翻它浮玉山的天灵盖了哟……
万无牢。
悬崖边的某间茶室被炸得七零八落, 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几位擅长追踪寻迹的长老坐镇其中,一人仔细翻看所有痕迹,一人捻起地上有些微末的灰尘, 若有所思, 还有一人悬坐半空, 眼睛微睁,瞳仁一片泛白, 而他的视野里, 正在不断回溯这间茶室在被炸之前的一幕一幕。
他看到了执掌此间的狱卒执事出出,有人手中不断晃着牢的钥匙,也有人与同事并肩而,说说笑笑,此后便是一长段时间的静默, 再跳转到了桌上的宣纸腾空而起, 面前倏而亮起的雪亮的光。
这位长老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他再次回溯,将时间定在了那张纸腾空的瞬间, 再拉,不断在每一次回溯中拉, 试图看清那张宣纸上有什么。
不知不觉,他的眼中已经沁出了鲜血, 道鲜红顺着他的眼角流到脸颊,再一滴滴垂落在他的衣袍上。
他终于看清了那张纸上的泅墨图案与勾勒线条的瞬间, 只觉得脑中倏而一阵嗡嗡,太次的回溯几乎掏空了他的道元与神识,而那太过凄厉也太过壮阔的线条, 顷刻间仿佛群山的呜咽与暴怒,向着他的面门扑面而来,宛某种硬质且避无可避的波涛,将他淹没其中,打翻在地!
盘膝于半空的长老身形一滞,跌落在了地上。
“老林!你还好吗老林?”其余几人惊呼一声,一拥而上,飞快掐诀护住林姓长老全身,再急急呼喊道:“去找医长老!”
另一人俯低身子,仔细侧耳过来:“老林,你说什么?”
林长老气若游丝,惊恐万道:“……符,是、是符……”
“什、什么?水?”那人立马指挥弟子:“快点,林长老要喝水,端水来!”
林长老:“……”
他说话口音有那么吗!!!
原本就窒息的胸口更闷了,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昏死过去。
门口有弟子领命风驰电掣而去,原本就已经很『乱』了的万无牢再次因此『乱』做了一团。
不少人都目睹了刚的一幕。
“这可是林长老,他早就有了金丹期圆满的修为,怎看起来伤势此之?!”
“难道真的是有魔族越狱了?可上上下下都用魔气探测术清理过了,也无人有任何魔族的踪迹啊。”
“连林长老都被反噬吗?!到底生了什么!”
弟子之侧,某幅画像中,阴冷干燥的牢狱里,衣衫破烂的小老头不知从哪里捞出来了一把相较与这间牢房而言过奢华的遥遥软椅,惬意地躺在了上面,表情平淡闲适,仿佛这里不是『逼』仄可怕的牢房,而是什么艳阳漫照,树林一侧,亦或是碧海青天外,沙滩椰子树下。
他半阖着双眼,身子一晃一晃,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他嘴里在哼哼不知名的小调。
“哎嘿~万无牢嘿~故地游哟~这世上谁能困住我~除非我自囚于室嘿~”
“掀翻它浮玉山的天灵盖了哟嘿~学光它浮玉山的小本事啦哼哼哈嘿~山啊山啊那山脊啊~风啊风啊那风吹啦~”
“我本御素阁的守门人呀~缘何在此摇摇椅呀~”
“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
“这就很难猜了。二狗的心思,谁懂呢。”傅时画掂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二狗,倏而又一言难尽地补充道:“不过,一定要说的话,想来也是金笼藏狗吧?”
二狗:“……”
人讨论的声音都不,但二狗到底是一只听力拔群的鸟,所已经将她的声音尽收耳低,羽『毛』微微颤抖,陷入了社死的边缘。
二狗能有什么坏心眼,二狗只是、只是……
还没想出个所然,便见虞绒绒认真点了点头。
“……也是哦。”虞绒绒很难不赞同。
尤其面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有冲击力,让人不知不觉便去想象,二狗身上到底生了什么。
二狗没生什么,就只是在找准时机,一嘴劈断笼子再逃脱的过程中,闻见了点儿肉香,误入了『迷』阵,再被这位名叫汲恒的长老悄然网住,满脸『迷』醉欣喜若狂地把它塞了金丝笼里,好吃好喝好言好语。
历尽艰险左躲右藏筋疲力竭的小鹦鹉很、很难不沦陷。
二狗面『色』『潮』红,僵硬地扭开脖子,开始感谢自己到底是一只长了『毛』的物种,不那么容易被人自己的窘迫。
但不被人,不代表尴尬和社死就不存在。
毕竟光头络腮胡的魁梧汲恒长老还在旁若无人地轻声哄它,搞得它又想一翅膀糊住方的嘴,又想飞起来摇晃方的脖子让他闭嘴。
但在的二狗,不仅是一只被娇养在金丝笼里的小鹦鹉,寄人篱下,忍辱偷生,还被改了名。
新名字叫阿花。
村口一枝花的那个花。
又或者说,不要怜惜二狗这朵娇花的……花。
虞绒绒善良地在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前移开了目光,正想问傅时画要不要想个办法把二狗救出来,便听那位豪爽的红衣女子嗤笑一声。
“汲恒啊,三百年了,你不找象也就算了,怎么还喜欢这种鸟?”红衣女子挑眉道:“不过,这鸟倒是第一次见你带出来,是最近得的新宠?”
“都是我的好宝贝,哪有新宠旧爱一说?”汲恒长老浓眉微皱,显然方的语气很是不满:“你有意见吗?有意见打一架啊,正好若是我赢了,这徒儿也归我了。”
虞绒绒难消这么的信息量,新看向二狗:“……新欢?旧爱?所说,二狗是被包、包/养了?且竟然还不是这位汲恒长老的唯一,还要尽力『色』侍人,竞争上岗?嘶——说起来,二狗到底是男鸟还是女鸟来着?”
傅时画的目光已经带了些调笑和痛心疾首,二狗何接收不到他的情绪,只得默默抬起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看他,简直像是已经做实了包/养传言。
“准确来说,二狗没有『性』别。毕竟……它虽然确实是鸟,但也不是真的鹦鹉。”傅时画的目光从二狗身上移开:“不过,依我所见,不用救它了,让它去做长老的小情人,也好偷偷给我们传递情报。”
二狗:!!!!
什么小情人啊呸!!
傅时画你没良心!你要留下我在这个金丝笼里了吗!!
二狗垂死病中惊坐起,难置信地看向傅时画,再求救地看向虞绒绒,却见圆脸少女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毕竟我的剑舟还未知下落,七师伯也不知要怎样肯出来。想来我们还要在浮玉山停留一段时间,看起来这位汲恒长老也不像是欺负二狗的样子,仔细观察一下,别仅仅一天,二狗好似已经胖了点。有二狗做内应,确实方便许。”
于是二狗眼睁睁地看着几位长老扯头花着争夺着那位名叫阮铁的天生道脉,这边虞绒绒和傅时画齐齐收回了落在它身上的目光,温言细语地开始与那几位习说挂名弟子的事情。几位习看在虞绒绒方为他们差点错过的天生道脉种子垫付了三块灵石的面子上,简直算得上是她感恩戴德,没几犹豫便同意了这件事。
二狗:“……”
万、万念俱灰。
阮铁的去向自然不是此时此刻、在这里就能确定的,就算几位长老争破了头,也还要过问一下浮玉山掌门的意见。
一定要说的话,几位长老争恐后的到来,更像是想要在阮铁面前刷一下脸,增长点好感度,最要的是,避免其他门派闻讯而来,抢一步。
此事,几位长老不欲等,接下来的入门测试还在继续,所有已经通过了筛选的弟子便在长老们的广袖一挥下,顷刻间来到了浮玉山。
同样都是在山中,浮玉山与天虞山御素阁整个门派的风格完全不同,纵使有结界常年护山,门派中的楼阁与殿却也到底在风沙的磋磨下,了几粗犷野『性』,楼上飞檐之下的壁画装饰用『色』更加热烈胆,『色』块更,是虞绒绒从未见过的瑰丽之『色』。
此前不由说直接被抓入狱,虽说在已经想明白约是七师伯在中作怪的缘故,但这样一来,确实任何人都很难这个门派有什么好印象。
直到此刻,虞绒绒仿佛拥有了浮玉山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何七师伯说既然要画符,就要看天下符。
风吹起驼铃,再带着飞檐上的铃铛响了一片,日光依然很盛,而山上那些层叠恢弘的『色』彩仿佛活了过来,霞光漫照,将整个浮玉山都铺满了殊『色』,那些『色』彩随着云涌而逐渐显『露』出不同的光影,而每一道光影的边缘,都是一道道的勾线。
“是你们运气好。”一侧的某位习满意地看着这一批新来弟子眼中的痴『迷』与震撼之『色』:“一来便见到了我浮玉山冠绝天下的霞云山变,曾经有几位能前辈观这样的『色』彩而坐地悟道,直入见长生,后来便又有无数别门他派之人来此也想观景悟道,但此景难得,许人苦等数年也未得一见,倒是你们,还没入门就看到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未开脉时便见此盛景,真不知该说你们是太过幸运,还是太过不幸啊。”
他声音落,身侧却已经有了一片惊呼。
却见原本衣衫褴褛的脏黑小乞儿阮铁,身上的黑泥污渍竟然簌簌而落,蜕出一身干净白皙的新皮,内的污垢尽数被排出,『露』出了他原本眉目清秀温柔的一张脸,他怔然看着这样的景『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引气入,内照形躯,再一步筑基。
所有长老都抚掌长叹,为浮玉山能找到这样的好苗子而难掩激动。
其他未入门的弟子眼中艳羡有之,不可置信有之,也有人不服,觉得连那瘟神小乞儿都可,凭什么自己不,想要较劲,却突然失落惊愕地,此此时已经不同往昔,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难强求。
有人已经一步踏入道途,也有人自此站在人生的新一个起点,刚刚看清这人世道途上其实不讲道理的真正道理。
傅时画却在看虞绒绒,她头上没有了那些宝石珠翠,面容也做了伪装,不往时灵动娇俏,但既然这术法出自傅时画之手,他看的,自然还是原本的她。
阮铁引起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所也只有他看到了虞绒绒的眼眸越来越亮,周身的境界不知不觉中轻轻一提。
“恭喜小师妹炼气中境。”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明明已经越过了那扇道门,神识与道心早已通明,境界却依然停留在原地。
直到此刻,她明了。
不是不破境,只是此前,时候尚且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