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除夕

    新正。

    丞相府里。天刚破晓，晨曦初露，早已有丫鬟小厮开始晨间洒扫。

    按照规矩，段云芙穿戴整齐的去往段夫人的缈雅院问安，才至院内，便看见段云茱也刚好进来，姊妹二人颔首示意。

    丫鬟掀起门帘，见段云明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姐，二姐，明儿请姐姐们安“说着恭了恭，俨然一副大人做派。

    段云芙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动作，噗呲一声掩嘴笑道“真是越来越古板了，今日不用去学堂了吧？”说着看向段云茱“大姐，你说，他这个古板的样子是时候开始的”

    段云茱看着段云明笑道“大概在你和母亲去燕城的第二年，之乎者也的背多了”说着，又上前为段云明理了理衣角“真是越来越像父亲了，还是小时候可爱多了，段云茱自顾道。

    段云明见到大姐为自己整理衣衫，他拱手一礼道“，明儿多谢大姐，”说着又对着段云芙道“今日新正，学堂休憩五日。父亲还在书房传明儿，明儿先行一步。”说着，段云明规矩的施礼离去。

    二人刚进到屋子，就听见段夫人同绿竹的谈话声传来，只听段夫人语气淡淡道“确定是那三皇子”见段云芙段云茱进来，谈话戛然而止。

    “母亲”二人异口同声，说着屈膝行礼。丫鬟们为二人备好茶点，二人依次坐好。

    段夫人欣然一笑，温和看着姊妹二人道“过了新正，你们又长了一岁，也该是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们父亲也已为你们做好打算了”

    听到段夫人的话，段云芙眼里充满失落。她不想拘泥一方，她好想去小道士说的江南看一看。听说那里有四季如春的地方，也有阴雨连绵的地方。

    一旁的段云茱听到段夫人的话也是一怔。心中只觉复杂，却仍旧面不改色的端坐着。

    段夫人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她不想女儿像自己一样，被困在这小小的牢笼里。想到此处，段夫人想起了她的师父，那个美丽洒脱的女子。

    在没遇到段流安的时候，她是个孤儿，师父见她可怜便把她收养，她也从未见过比师父还奇怪的女子，师父会告诉她女人并不是只能依靠着男人的。会跟她说什么出嫁从夫父，夫死从子的话都是狗屁。女人也要有自己的思想，要多读书多出去看看山河美景。所以她也一直跟着师父到处游历欣赏着山河美色。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逼死了师父，师父临终前交代自己要去京都替他看看一个人。她才知道师父并不是真的云游山河，她只是在躲着那个男人罢了。她遵嘱师父的遗言，只身回到了京都。

    在京都她遇到了段流安，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男人，说着永不纳妾的誓言。公然抗旨圣上的赐婚。最终被他的真情打动，欢喜的嫁给了段流安。

    直到他刚生产完段云明不久后，张姨娘便带着三岁的段云茱找来府上，她看着母子二人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她想起了师父，想回到那个时候。

    段流安接到小厮的通报急忙赶回到府里，看见张姨娘带着个小女孩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惊讶。当着段夫人的面问清楚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段夫人才知道张姨娘原是府里的丫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着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变凤凰。趁其不备在段流安的茶水里下了那种药。

    事情理所当然的按着张姨娘的计划发生着。直到第二天早晨，段流安在一阵头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女人，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张姨娘的算计。顿时怒不可遏。这种敢给主人家下药的丫鬟按照当朝的律法是可以处死的，段流安将丫鬟交给了德叔处理。心善的德叔留她一命只将其发卖了出去。

    一直到张姨娘带着段云茱寻来府里，段流安才知道当年的那个丫鬟居然还生了个女儿。在证实了那孩子确是段流安的血脉之后，段流安便想着孩子留在府里，给那丫鬟一笔钱把那打发了去。

    哪曾想，那丫鬟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的，当着段夫人的面向段流安委屈哭道“求老爷留下湘湘，一日夫妻百日恩，念在孩子的面上好不好”听到此话段夫人双眉紧锁，面露怒色。只听张湘湘继续着哭道“老爷，孩子离不开我的”一阵哭诉后见段流安依旧不松口，张湘湘双眸一转，历时扑跪在段夫人脚边，摇着段夫人的裙角，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哭道“夫人，求您看在同样是母亲的份上，让老爷留下奴婢吧”。

    段夫人看向段流安，双眸满是失望，接着一字一顿道“那就留下来吧”说着不顾段流安难看的脸色起身离开。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段夫人一直呆在缈雅苑，深居简出。无论段流安怎样放下脸面讨好，段夫人也充耳不闻，不理不睬。因此段流安一怒之下抬了那张湘湘姨娘的位份。

    忆起往事，段夫人不禁在心中感叹，迄今为止，她还是喜欢跟着师父的那几年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着，段夫人不禁在心里做下了决定，她不会让她的女儿跟她一样，被困在深深的庭院里。

    除夕夜。日暮降临，华灯初上，京都的天空被各色烟花点亮，绚烂绮丽。炮竹声连绵不绝此消彼长。街道两旁各户人家的大门上也都贴好了年画与对联，屋檐下也挂起了红色的灯笼。热闹的景象在一声声炮竹声愈发喜气。

    丞相府里，丫鬟们匆忙有序的端着酒菜，足足上了二十四道菜。

    因段夫人一向节俭不喜奢靡，与段流安成亲后的第二年便将年宴上的六十二道菜改为二十四道，到如今也是依然遵着这条规矩。

    丫鬟们布好菜后，段流安身居正位庄重的对着儿女们开口道“今日新正，过了今日你们又将年长一岁，”说着看向段云茱道“茱儿，你是长姐，为父与纪尚书乃为同窗，他家那二公子纪衍与你年纪相当，为人颇为正直。纪尚书也与为父商定了，婚期定在新正后八月初六。”

    段流安说完，段云茱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答道“茱儿谢父亲”。段云芙看着语气淡然的段云茱，神情复杂。

    段流安点点头又看向段云芙没再说什么，段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打算。

    段云明说着贺喜大姐的话，一家人也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年宴。席间尽是欢声笑语。

    年宴过后，开始守岁。

    屋外的风夹杂着雪花点点而落，与屋内的温煦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