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只怕有心人
她根本顾不上吃饭，一个劲地说：“就凭你们每年订的那些雨鞋，他这个销售科的兵就当稳了，厂里还给我家分了两间住房，这可是全厂抢破头的，可厂长都说了，谁要想跟林前程抢，有本事先给厂里拉一千双雨鞋订单来。”
林二哥听得实在不好意思，想打断媳妇的话，可根本来不及张开嘴，因为林二嫂的话密得连针都插不进去：“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家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我很满意，他姨，我们全家都从心底里感谢你。”
她老这么感谢来感谢去的，弄得卓云乔也挺不好意思：“姐，你别这么客气，其实那些雨鞋也帮了我们大忙，我们那里一到春天化雪呀，简直下不去脚。主要是商品信息不通畅，不然你们厂里这些雨鞋也不会滞销。”
林二嫂摆摆手：“该谢该谢，这事还有后续呢，你别看他嘴笨，其实脑子一点也不笨，他从你们每年订雨鞋这件事，想到了大西北的其他地方应该也差不多，就到处试着给人家写信，寄样品过去。”
这倒是卓云乔没想到的，她好奇地问：“那办成了吗？”
“这个还是让他自己说吧。”林二嫂终于给了丈夫一个表现的机会。
林二哥虽然不怎么会说客气话，但讲起正事来反倒没那么拘谨了，把他连续寄出五六十封信只得到五六封回信的过程说了一遍，其中有一个师部国营商店还打来电话找他，一下就订了五千双雨鞋。
“那可是一笔大买卖呀！”卓云乔也不禁惊叹出声。
林二哥还是只会憨厚地笑，林二嫂接过话头：“所以这还不是受到了你们的启发吗？不然我们厂那么多人为啥连百八十双雨鞋都卖不出去，都给积压在仓库里了？”
一顿饭还没吃完，卓云乔对林二哥的印象也有了些改变：“二哥不光脑子好用，行动力也很强，就说连续寄五六十封信这件事吧，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林二嫂对她的话也很认可：“那倒也是，不过还是因为有你帮开了头，就拿你这回要来谈的代工合同来说吧，又给他加了功劳了，厂长可重视了，都让他立了军令状了。”
“军令状？”卓云乔又好奇又吃惊。
林二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厂长交代我说，明天你一到厂里就要我保证把合同签下来，不然就给我调回车间去。市里不止我们一家制鞋厂，他们都担心，万一你来了以后多方考察，最后和其它大厂签了合同。”
“要我看你们都是多余担心，也不看看他姨和咱们啥关系，合作了这么多次了，咱们哪次掉过链子？他姨，你说我说的对不？”林二嫂对着自家男人嘴一撇，眼一瞪，仿佛她和卓云乔才是一个阵营的。
这么生动的表情把卓云乔也逗笑了，她根本没想过要去考察其它厂，毕竟有之前的合作基础在，加上她图纸也发给人家了，人家也做出让她满意的样鞋了，她没有什么理由临时更换合作伙伴。
不过对工作她一向认真严谨，所以并没有马上做出承诺，而是说：“工作的事明天到了厂里再谈，我们拟定的合同写得很细，希望双方都能达成一致意见。”
林二哥本来话就不多，也就没再继续谈工作，林二嫂这个人精也觉得点到为止就够了，便把话题转向了家长里短。
她一听卓云乔家有四个娃娃，最大的比她女儿还大一岁多，吃惊不小：“这不可能吧？你看着最多比云秀大一两岁，结婚那么早啊？”
卓云乔问她：“你属啥？我是属虎的。”
“哎呦喂，你看这话说得，我该叫你一声姐？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唻，我属兔。”林二嫂捂着脸，“和姐这又白又嫩的样子一比，我这脸简直没法看。”
接下来就是一通请教，林二嫂追问卓云巧平时擦什么雪花膏，怎么生了四个娃娃脸上连一点斑点都没有，这种话林二哥就更插不上嘴了，他赶紧瞅机会去餐馆柜台结了账。
卓云巧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还做一做护肤品生意，空间里那些瓶瓶罐罐太过于新潮，但她可以用时下人们常用的蛤蜊壳来分装，只要多认识几个林二嫂这样的人，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她最想办成的事情就是把洋柿子罐头推广出去。
她把自己的保养秘诀告诉林二嫂：“不想长斑就要少晒太阳，一年四季都不能在太阳下直晒咱们的脸，多晒晒背就可以。”
“那总得擦雪花膏吧？他姨，你告诉我你擦的是啥，我也去买点来，赶不上你，能比厂里那些个人白些嫩些也是好的。”林二嫂还是不甘心，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女人只要吃饱穿暖，爱美之心就会开始膨胀。
卓云乔说自己的擦脸油是托沪市的朋友带的，答应她用蛤蜊壳分点给她，以后每次让朋友寄也都帮她带一份，林二嫂别提有多高兴了，时不时就往卓云乔脸上看一眼，感觉自己很快也能拥有这么光滑白嫩的皮肤了。
卓云乔趁机问道：“我这次不仅给你们带了洋柿子罐头，还带了几个新鲜洋柿子，罐头就是用这这种洋柿子做的，不像水果罐头那样放了糖，是冬天拿来做菜的，你们试试看，过年适不适合送礼。”
林二哥夫妇还没仔细看过这个罐头，光看包装就觉得很喜气，林二嫂这会儿赶紧应道：“好，我们回去拿新鲜的和罐头都炒菜对比对比，冬天咱们这里也没洋柿子卖，是稀罕东西。”
第二天的洽谈很顺利，制鞋厂的书记、厂长和几个业务干部全都参加了洽谈，当然，林二哥是不可或缺的主力。
卓云乔拟定的代工合同确实很细致，厂长让林二哥逐条念出来给大家听，不理解的地方由卓云乔现场进行解释。
就这么仔仔细细琢磨着开了两个半小时的会，制鞋厂这一方终于都弄明白了合同条款，他们也认为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于是双方签字、盖章，尘埃落定。
庆功宴自然必不可少，卓云乔依然以酒精过敏为由，表明自己只能以茶代酒，制鞋厂一方只有财务科长是位女同志，她表示自己和卓厂长两人喝茶，至于男同志，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卓云乔婉拒了厂方留她多玩几天的邀请，说厂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第二天就得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