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万事开头难
如今家具的销售基本上算是有了门路，可家具厂还没一点影子呢，卓云乔决定趁自己要被“调整”出宣传科的时机，跟团领导好好谈谈这事。
和罗科长一样，作为团里一把手的邓政委对于卓云乔也有一丝愧疚，毕竟调这个“人才”进宣传科，当初是他亲自拍板的。
罗科长在元旦之前就提醒过卓云乔，让她好好在政委面前诉诉苦，博得了同情，重新分配的工作也会稍微好一些。
卓云乔心里有数，如果自己不给团里添麻烦，反倒能帮团里解决一些家属的就业，政委应该没理由拒绝。
她需要罗科长帮忙敲敲边鼓，于是专门提前请罗科长到家里看了看“样品”。
罗科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她家的这几样宝贝家具，柳条衣箱、躺椅、摇篮都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但依旧很牢固，样式也美观。
卓云乔一边让他看，一边介绍这些都是她母亲和丈夫亲手做的，而现在省城的供销社总部已经同意经销这些东西了。
她信心十足地说：“科长，我不要求团里给我分配多好的工作，就想带着家属们来干这个。”
罗科长听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这个看似柔弱与人无争的女同志，怎么总透着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但卓云乔是他的下属，现在人家这么信任他，向他和盘托出了，他总得表个态呀。
他只能说：“小卓，我只能说佩服。其它我也不懂，不过你放心，在政委面前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邓政委的政策水平毕竟要高于一般人，他这一年没少去参加师部、地区的各种会议，对于内地迈开改革步子的事迹多有耳闻。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团第一个提出要建厂搞新项目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相貌俊秀的年轻女同志。
罗科长见政委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知道他此刻心情也有点激动，不失时机地说道：“政委，建厂子我不懂，可那几样东西是真不错呀，做工精细，样式也好看。”
邓政委忙对卓云乔说：“既然罗科长夸得这么好，我也得亲眼去看看，你说人才咋都集中在你家了呢？”
卓云乔赶紧谦虚道：“政委过奖了，我相信咱们团的人才多着呢，多亏政策好，马上大家就都能各显身手了。”
等到邓政委在罗科长的陪同下，见到了那几样样品之后，对秦凤兰大加称赞：“确实不错，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沙柳不能成大材，枝条却在你的巧手之下变废为宝了呀！”
秦凤兰这些天都在大女儿家，只不过提前知道领导要来，早就把小型服装厂遮得不见一丝痕迹了。
她见了团领导倒也不发怵：“咱老百姓世世代代都是就地取材，这不以前我就是编几个篮子筐子，多亏我女儿女婿脑子灵活，以前我都没想到还能用它编家具。”
经过邓政委的考察，卓云乔提出建设家具厂的想法被提上了团干部会议的议程，反复多次后，终于有了令卓云乔基本满意的结果。
团里同意在家属中召集十名临时工，四月至六月这前三个月的工资暂时由团里统一发放，按照新参加工作的普通职工标准，也就是每月二十九元。
这个办法主要是对新建厂的支持，待试行三个月之后，再根据家具厂的经济效益实施新的工资方案。
至于卓云乔同志本人，从宣传科调出后转到家具厂，任代理厂长，工资待遇暂时不变。
这个任命和建家具厂的事宜，是在小范围内公布的，毕竟对于团场来说，这是个大胆的尝试，要小步小步试着走。
可正如大家所知，小小的团场是个典型的熟人社会，这种消息总是不胫而走，很快大家就都传开了。
“别看人家是个女同志，胆子可一点不比男同志小，都当厂长了。”
“现在还只是代理的吧？”
“代理着代理着就成正式的了呗，难不成到时候还能换成你去当厂长？你有那个命吗？”
“嘻嘻，我既没那个命，也没那个长相，你瞧瞧人家卓厂长，哪像三十岁的人？”
……
卓云乔自然听不到这些，她也没工夫关注这些，该忙的事情可多着呢。
首先招哪些人进厂这件事的麻烦程度，就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算起来整个团里的家属可真不少，每个连队少说也有二十个，十几个连队就有两三百人了。
谁不想像职工一样拿工资呀，尤其是当家属的，以前在家里总觉得低人一等，腰杆根本硬不起来，现在听说有这么一个好机会，那还不挤破头？
所以事情压根不像卓云乔原先想的那样，还需要各个连队进行宣传，团里的决定出来的第二天，蜂拥到她临时办公地点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更有一些心眼活泛的，转弯抹角地四处找关系，有一个甚至都找到卓云乔的表姐吴春娥那里去了，悄悄给她家送了十个鸡蛋，请她在表妹面前帮着排个队。
吴春娥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职工，居然还有“收礼”的一天，在她眼里，自己家和三姨家的关系，那肯定没得说呀。
想当初云巧妹子要去沪市看病，三姨说缺钱，自己可是一个咯噔都没打就塞了一百块给三姨，虽然后来妹子的病是误诊，钱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她满不在乎地收下了鸡蛋，一口答应了人家：“不就是报名进家具厂吗？这事包在我身上。”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为这事她差点被自己的三姨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眼皮子浅得都赶不上门前的小水沟，让她麻溜地把收了人家的东西还回去。
吴春娥满腹委屈，凭啥自己家的亲戚都这么不近人情？她听说别人但凡有点实权，办什么事都特别轻松，可自己为了儿子的工作去求表哥秦留福，他却翻脸无情，现在竟连三姨也这么不讲情面。
秦凤兰把外甥女吴春娥赶走后，气得一个劲地和亲家母唠叨：“要我说，这些想进厂的，一个个地都得考试，是个阿猫阿狗都来混日子，这场子还没建成就得被搞垮。”
卓云乔正好回到家，一听老妈在那和婆婆唠叨这事，倒是点醒了她，编家具不同于种地，光吃苦耐劳还不行，还必须得心灵手巧。
这下她心里有了初步的招人计划，报名人人都可以报，但必须得要通过考核之后才能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