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其实这时云秀和林前进已经放弃了进城的念头，也不再奢望当教师了，他们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却依旧不堪其扰。
尤其是随着女儿敏敏慢慢长大，经常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村里的孩子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为什么那个老太婆总来家门口骂街。
两个大人倒还能咬牙忍受，但这种生存环境对孩子影响太大了，过年前俩人决定带孩子回城，看能不能让林前进的父母帮着照顾敏敏。
可惜家里境况也很艰难，林前进的两个哥哥回城后虽然进了厂，却都没有分到住房，小小的两间房子，挤着父母、大儿子、二儿子共三对夫妻，哪里还有敏敏的容身之地。
加上当时林前进的大嫂已经快生了，他们甚至提都不敢提一句把敏敏留下，失望之余，他们捱过初一就返回了村里。
谁料刚进村，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让他们赶快回去看看，等到了知青点一看，那里已经烧成了废墟。
本来就一贫如洗，现在连个容身之地都没了，他们失魂落魄地去村里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家是大年三十晚上失的火。
就算再没有脑子的人，也能猜到这事是谁干的，可苦于没有证据，事情又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仅靠猜测，想抓到纵火犯更是不可能了。
云秀骨子里并不是个软弱的人，眼看村里的家毁了，城里也没有他们一家的立锥之地，生存的本能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母，虽然她远在大西北。
其实她很早就偷偷打听过了，知道亲二舅和二姨家住在哪个村，只不过因为一直怀着对生母抛下自己的怨恨，她从来都没去找过他们。
但眼下自己一家已经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云秀决定为了女儿的成长，去二舅家问问生母的下落。
二舅一听外甥女的遭遇，收留他们在家中住下，也把秦凤兰在的地址告诉了他们，这才有了那封电报。
林前进讲述这些过往的时候，卓云乔加入了自己的很多想象，她发现云秀表情淡然，似乎这些事情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似的。
但她清楚，这并不是真的，深入内心的痛苦往往会在一段时期内让人麻木，但造成的伤害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秦凤兰一边听一边泪水长流，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悔恨，悔恨年轻时的冲动，悔恨当年回去接孩子时，没有倾尽所有把二女儿带在自己的身边。
她只是一直反复在说：“云秀啊，妈错了，妈对不起你，妈错了，妈对不起你……”
卓云乔不能代表妹妹表态，就算她是原主，这种情况下她又能怎么说呢？
眼看这疙瘩一时半会儿是很难解开的，沈建华对挑担林前进说：“一路上你们肯定没休息好，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其它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众人也赶紧纷纷附和，这场压抑的家庭会议才终于结束。
秦凤兰默默无语地回大儿子家睡去了，卓云乔有点不放心，跟过去又安慰了她一阵，让她把心放宽点，云秀既然肯来找妈了，那就说明心里还是把她当做依靠的。
冬夜依旧万籁俱寂，但今天这个夜晚，注定有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听了云秀的遭遇，卓云乔一时也睡不着，就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跟枕边人商量。
她说：“我爸前两天说是还在考虑要不要承包，现在云秀他们来了，你说能不能想办法让云峰调到一连，全家一起承包土地？不是叫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吗？正好一大家子一起干活。”
沈建华觉得她这个想法可行，俗话说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嘛，再说劳动力多了，和别人家换工也方便。
他还把自己琢磨了好几天的想法也说了出来：“一连不是还有个闲着的鱼塘吗？不如去找找连长，让云峰把那个也承包下来。”
“你是说养鱼？团里有个那么大的水库在那儿，一连那个鱼塘，才能养多少鱼呀？”卓云乔觉得这事不太靠谱，而且可能是烹饪方法太落后的原因，当地人大部分都不爱吃鱼。
沈建华笑道：“小看我了不是？你以为我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不养鱼，咱们可以养鸭子，鸭子喜欢水，鱼塘里自生自灭的小鱼小虾，它们也能吃。”
卓云乔激动得一下坐了起来：“你这个主意好！鸭子全身都是宝，咸鸭蛋一年四季都可以当菜吃，鸭子可以做烤鸭，鸭绒可以做羽绒服、羽绒被。”
沈建华拉她入怀：“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小心把咱闺女吵醒了，我就说，办法总是会有的嘛，快好好睡吧。”
卓云乔听话地闭上眼睛乖乖躺好，心情却依旧激动，强忍着不去频繁翻身，总算慢慢睡着了，梦里全是在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鸭群。
第二天早上，卓云乔照例是家中起床最早的，现在她已经把放广播的工作又接了回来。
现在这个季节，天亮得比较晚，加上他们现在住得相对偏远，沈建华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路，每天都坚持送她去上班。
趁着卓云乔洗漱的时候，沈建华已经给她煮好了两个鸡蛋，现在他也常常感叹实现了鸡蛋自由的感觉真好，对小舅子家那些母鸡充满了感激，殊不知卓云乔也经常悄悄从空间拿出来一些。
俩人一起出了门，继续讨论昨晚的养鸭话题，卓云乔越想越觉得养鸭子这个点子棒，激动得忍不住踮起脚尖在沈建华脸上“啵”了一下：“给你个奖励！”
沈建华才不会满足于她这蜻蜓点水式的奖励呢，反正这会儿天都没亮，他看看四下静悄悄，一把搂过媳妇，和来了个面对面：“是你先不老实的，那可别怪我噢！”
卓云乔羞怯抬眼，只见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竟似能与苍穹之上的启明星媲美，一时也忘了和他斗嘴，只是呆呆望着他发愣。
不到半秒，对面的人已经俯身捕捉住她的唇瓣。
说出来谁敢相信，一对生了四个孩子的“老夫老妻”，大清早走着走着，竟忘情地拥吻了三分钟。
终于从甜蜜中回过神来的卓云乔俏脸绯红，一跺脚嗔道：“讨厌，都怪你，耽误人家上班了，迟到了非找你算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