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拉钩
“是谁？”
“我一个同学，叫廖群英，现在是团机关的勤杂工。”
沈建华对这个名字并不熟，问她：“这人为啥要针对你？”
卓云乔也很无奈：“说不太清楚，也许跟云峰有点关系，也许只是心理不平衡。”
秦留疆夫妇见话已经带到，便又聊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了。
东屋里还是那么热闹，小姑小姨和三个小家伙已经快把师部到全国各省的距离都算完了。
卓云乔看天已经不早，让沈建华把两个妹妹送回学校宿舍去了。
她问三个正排队洗漱的儿子：“你们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天安门！”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妈妈保证，大宝上初中前，一定带你们去天安门看升旗仪式。”
“拉钩？”三宝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妈妈。
“拉钩！”母子四人的小指头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卓云乔对此信心满满，大宝现在才上二年级，如今的小学是五年制，她还有三年时间搞钱，应该足够了！
坐在床上，卓云乔比较满意地颠了颠，多了一层厚垫褥，果然软和多了。
沈建华进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给新马蹄表上闹钟，然后闩门，拉灯绳，点油灯，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刚坐到床上，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掀开床单一看吃了一惊：“哪来的新褥子？”
“你记性不好还是咋的？昨天我不是才告诉你，我现在是半仙，经常能碰到好东西。”卓云乔一脸傲娇。
沈建华却一点也不想和她开玩笑：“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别打岔好不好，有好东西咋不先紧着娃娃唻？”
“哎我说你咋那么多事？我是恶毒后妈行了吧？只顾自己享受不管娃娃，要不你去跟二宝睡去！”她一脸愠怒。
沈建华竟然真的站起身出去了。
卓云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果然男人就不能超过三天不收拾，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挺有脾气。
她气呼呼地吹灭油灯，跳下床开了电灯，正要闩门，男人一把推开了门。
他稍稍一使劲，她的背就抵在了门上，男人的鼻息贴近，随即，双唇就被另一双唇狠狠压住。
“你干嘛？”过了好久，她的嘴唇才得以解放出来。
男人不回答，拦腰一个公主抱。
她顿感晕晕乎乎，就跟喝了半斤白酒似的。
身体触到了床，她猛地扭过身去：“不准你睡这儿。”
他的声音贴近耳边：“仙女，那你让我睡哪儿去？”
看着俯身欺来的高大身形，她又踢又推：“讨厌，白眼狼，大灰狼，走开！”
灯突然熄了，黑暗中只能听见他低沉暗哑的声音：“这么软的床，怎么能白白浪费呢……”
马蹄表叮铃铃响起的时候，沈建华立即起身开始穿衣服。
卓云乔却体会到了起床困难户的滋味，怎么回事，床比前几天软了不少，自己反倒浑身酸软呢？
莫非这就是爱的代价？
她不甘心地扭动了几下身子，碰到了害她浑身酸疼的罪魁祸首，这家伙正在穿衣服。
他温柔地说：“要不你再睡十分钟吧，我给你煮早饭去。”
她拉住他，她真的不想让他为她起这么早，也不想现在吃早饭。
“别闹，不吃早饭会胃疼的。”
“我命令你再睡一小时，不许出屋，不然今晚你就跟二宝睡去。”她假装恶狠狠地命令他。
他只得遵命躺回床上，想了想，又把马蹄表拿过来上了新闹钟。
卓云乔得意洋洋地穿衣起床，只要他听话不出去，自己可以美美地冲一包黑芝麻糊当早餐，不，两包。
她小心翼翼地吃完黑芝麻糊，又小心翼翼地消灭了所有痕迹（其实也就是把包装袋塞进炉子烧了，又洗了碗和勺子），悄悄出门了。
走在路上，她的脑子还在琢磨食物多样化这件事，人果然是这样一种动物，没吃饱前只有一个烦恼，吃饱了之后就会有无数烦恼。
就拿她自己来说吧，以前曾经那么自责，认为自己的意识被过度丰富的物质所左右，于是近乎极端地追求所谓极简，现在再来看，那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对于眼下的人们来说，就连普通的早餐都显得那么奢侈，豆浆油条、稀饭包子、牛奶面包，热干面、酸辣粉、小锅米线……
卓云乔不敢再想下去了，唾液腺空前旺盛地分泌着口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轻松又忙碌，谁能想到这紧锁的两道门后面，令人羡慕的宣传科借调人员卓云巧，正一边听广播一边织毛线活呢？
上午的工作依旧充实，应张文燕的请求，罗科长给本部门所有在岗职工开了个小会，包括借调人员。
“先说说遇到的困难吧！”罗科长说。
张文燕首先开了口：“科长，材料文笔不通顺我可以修改，可是素材我不能生编硬造吧？”
佟志军也说：“年年的先进人物都是做那几件事，只是换着人名报，一看就不真实。”
罗科长调来本团的时间不久，他也有些挠头：“各单位负责报材料的人一直都没换过？”
“大部分都是。”
“干事和文教换了的也一样，材料有存档，人家翻一翻就找出来了。”
“好吧，问题提出来了，解决办法呢？”
张文燕和佟志军都不吭声了，要是自己能解决，他们干嘛还请求领导？
罗科长看看低着头的俩人，看了看卓云乔：“小卓，你一直在工厂一线工作，有什么看法吗？”
卓云乔真不想再给自己揽事了，随口说：“是不是交材料的人不重视这事？”
“肯定不重视，反正选谁当先进和他们无关。”佟志军说
张文燕也说：“我听说只要单位领导指定谁是先进，他们就给谁编一份材料。”
罗科长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去向政委申请，今年专门评选一个写材料的先进？全团就给一个名额。”
“那得看奖品是啥？如果就发一个笔记本，意思不大。”张文燕提出了实际问题。
“奖状加奖金，怎么样？我看报纸上内地有给先进生产者发奖金的，十块钱呢。”罗科长问。
“要是能奖励我十块钱，我都愿意去单位帮他们搜集材料。”张文燕有些眼馋地说。
罗科长瞅了她一眼：“想啥呢，奖励五块钱政委能批就不错了。”
“五块也可以呀，总比只发条毛巾强。”张文燕说。
卓云乔心里暗笑，发笔记本，发毛巾，就跟公司发月饼似的，发成钱让人家想买啥买啥多好。
会议至此算是有了阶段性成果，罗科长去找政委请示汇报了。
也不知他采取的什么方式方法，没多大会儿他就回来了，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他兴奋地宣布道：“政委批准了，让我们通知各单位，给写材料的人评一个特别奖，除了奖状和奖品，另发五块钱的奖金。”
佟志军提醒道：“得给他们定个时限，离过年不远了。”
罗科长安排道：“小卓，你去总务处给各单位打电话通知这个消息，务必要让他们重视。”
卓云乔领命前往，一个上午都在总务处打电话，然后重复着同样的一番话。
她得以使用了那种从前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电话机，就是那种转圈拨号的，所有电话都要通过总机转接。
一个小时后，说得口干舌燥的卓云乔：群发短信功能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