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八卦心
从厂区的厕所出来，卓云乔迎面看见一个女人走来，单凭走路的姿势，就知道她和厂里的女工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那人正是沈九州小朋友未来的丈母娘罗丽娜，在厂财务室工作。
原主和罗丽娜并无深交，虽然同厂也勉强可算是同事，但她们一个在车间选麦粒，一个在财务室打算盘，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俩人擦肩而过，罗丽娜目不斜视，卓云乔却注意到了她脚上的半高跟棉皮鞋，擦得锃亮。
车间女工卓云乔的头发都塞进了工作帽里，罗丽娜则用一块素色手绢，绑了个低低的侧马尾，辫梢微卷，是用烧热的火钳卷的，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非常洋气的发式。
卓云乔心下暗道，果然是沪市来的，就是与普通群众不一样。
她记得书中的文心欣小学就回沪市了，还有个暗地里和她较劲的继姐，也就意味着，罗丽娜回沪市后再婚了。
那段剧情对女主文心欣的意义，卓云乔知道，但她无意去干涉。
反正三宝和文心欣这对男女主将来注定会在一起，不过是中间几年做了笔友而已，而且卓云乔也不认为自己能左右罗丽娜的选择。
刚到车间门口，她就看见张姐朝她快步走来，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今天上班，专门来找你的。”
“那个挂面，能不能和供销社一样的价？可以的话，我和我老乡加起来要五十块钱的。”
卓云乔心头大喜，面上却装得有点为难：“张姐，这个可是不要票的，价格我再帮你问问吧，争取明天回复你。”
“我最信得过你了，云巧，一定能行。”张姐亲热地捏了捏她的胳膊，快步走回自己车间去了。
卓云乔按捺住飞扬的心情，面色如常地继续扒拉麦粒，只是效率大不如前，到下班时间，第二麻袋才完成了四分之一。
她并不傻，通过半个上午她就看出来了，没人在全力以赴地干活，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磨洋工的意思。
至于梁艳为啥干那么快，她也想起来了，那个姑娘通常到半下午就会完成一天的任务，然后就躲在角落里看书，据说是准备参加高考。
知道了这些，卓云乔也就不太在意她的粗心了，反正工友互相抽查都不怎么严格，只有碰上车间主任抽查，发现不合格的才会打回返工，当然，免不了要挨一通批评。
中午回到家，沈建华照例抢先做好了饭，刷锅洗碗也没让她动手，理由很充分：你今天刚回去上班一定累得很。
卓云乔：就算累也不是上班累的，哼！
卓云乔没有吃完饭就午睡的习惯，拿起抹布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擦了一遍，因为负责扫地的大宝太过认真，扬起了一层灰尘。
她好怀念木地板，就算是地板砖也行呀，现在这红砖地面，大家进屋连拖鞋都不换，每天扫地都能扫出不少泥土来。
大概是因为妹妹走了，三宝变成了妈妈的跟屁虫，她突然兴起，问他：“你们班哪个女同学最好看？”
沈建华一听，也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小儿子。
沈九州同学立刻端正姿势汇报：“全都是黄毛丫头，没有一个比得上妈妈好看。”
卓云乔：……
沈建华：好小子，这可是我媳妇。
“文心欣也不好看？”卓云乔试探着问小儿子。
三宝仔细想了想：“那个爱哭包？”
卓云乔：小盆友，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下午刚上班一会儿，车间主任通知卓云乔：“云巧，厂领导让你去一趟厂办。”
“啊？哪个领导？”卓云乔一惊，不会是报告的事有变吧。
“快去吧，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厂办吴主任告诉我的。”车间主任催促着。
卓云乔才出车间，王丽芳就凑到陈永红跟前：“你说云巧会不会是要高调了？”
“难说，我听说云巧那字写得比陈干事好多了，说不定……”
车间主任咳嗽两声：“咳咳，一天到晚说不完的闲话，我说你们是不是嫌活太少？”
“哎呀主任，我们不是怕领导把咱们的人调走吗，十个人的活到时候就只有九个人干了。”
陈永红嬉皮笑脸的，凭借多年的功力，她看得出来李主任啥时候是真训人，啥时候是起了和她一样的八卦心。
李主任瞪了她一眼：“啥话都让你说了。”
王丽芳故作不甘：“唉，咱们车间好不容易出了个人才，这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得住喽！”
梁艳在一旁不声不响地干着活，对身边这群女人满是不屑：“真没见识，等我考上大学，你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才。”
卓云乔敲了敲门，刚进去就看见了星期六见过的那位罗科长，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程书记、瞿厂长都在，见卓云乔来了，程书记对罗科长说：“人我们喊来了，罗科长，你自己考吧。”
卓云乔：考？这是让我来参加考试的？
罗科长倒是很干脆：“那好，小卓同志，团宣传科准备借调你两个月，你有什么困难吗？”
瞿厂长和程书记在一边看着卓云乔，笑而不语。
卓云乔：“罗科长，借调我具体去做什么工作？”
她可不想拖着这副病体搞什么吃苦耐劳，万一大冷天的跟着宣传科到处去采风，她就想办法找理由给推掉。
罗科长：“现在已经到年底了，团里过年前照例要表彰先进，可各单位提交的材料五花八门，绝大多数都不过关。”
“科里总共就三个人，都在忙着整编这些材料，其它工作就搁置了，那些工作也得有人干呀，你看你的字写得那么好，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卓云乔还是不明白：“那这些其它工作具体是指什么？”
“日常工作主要是团部的黑板报、宣传栏，这个你肯定能胜任；另外就是按时放广播，这个工作不难，就是一定要准时。”
卓云乔心里一动，放广播，就等于自己可以听收音机了，而且是边上班边听。这也太爽了吧？
她忙问：“那您要考我什么？”
罗科长：“简单，你当着我们的面写一份自我介绍怎么样？”
程书记出来打抱不平：“罗科长，不带这样的吧？介绍信都是单位负责出，你让人家自己咋写？”
瞿厂长劝程书记：“老程，你就让小卓写吧，毕竟是去宣传部门干活，笔杆子总要过得去嘛，你说是不是，小卓？”
卓云乔看了看罗科长，心想这人可真有意思，就爽快答应道：“好，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