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能耐
三宝见妹妹那么激动，他却很淡定：“然然，说话要说清楚，你慢慢说。”
卓云乔不忍心看着二宝继续抓心挠肝，就替侄女简要地说道：“我们厂办的陈干事，想和然然做好朋友，答应下午给她带棒棒糖。”
沈建华一边擀面条一边问：“上午你去过厂里了？”
“嗯，我去找程书记了，他让我等两天，说领导班子商量一下，到时候会通知我。”
卓悠然顿时想起自己帮姑妈扶凳子的事，赶紧表功说：“姑父，姑妈写黑板，我给扶凳子了。”
沈建华纳闷：“写啥黑板？”
卓云乔轻描淡写地说：“程书记让我给陈干事帮个忙，出黑板报。”
大宝的耳朵一动：“妈，你还会出黑板报？”
父子四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卓云乔。
卓云乔：原来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个没文化的，罢了，罢了，终究是错付了。
卓悠然抢着说：“那个爷爷还表扬姑妈，说姑妈写字好看。”
沈建华都愣住了，结婚这么多年，他几乎就没见过自己的媳妇写字，要说她绣花好看，那他倒是信。
他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咋从没听你说过还会出黑板报？”
不等她说话，卓悠然又抢答了：“姑妈可厉害了，在红灯笼上写字，有这么大！”
看她两只手比划得像个大西瓜，卓云乔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但是很明显，卓悠然连比划带夸张的这番话，成功引起了家里四个男人的兴趣，二宝甚至都忘了棒棒糖的事。
沈建华满腹狐疑，自己媳妇确实有不少优点，人长得漂亮，手巧，勤快，会过日子，可说到读书写字，没发现过她有这方面的特长啊？
三宝老气横秋地教育妹妹：“然然，我知道你最喜欢我妈，但是没有的事，你可不能瞎说。”
大宝毕竟已经上二年级了，他赶忙给三宝总结道：“对，要实事求是。”
见大家都不信她，卓悠然立刻不干了，气哼哼地一扭小身子：“就是真的！我还扶凳子了，姑妈胆小，站高还发抖唻。”
卓云乔无语：小丫头，我那是胆小吗？是你太搞笑了好不好？
还是二宝最实在，他拉起卓悠然就往外走：“厂部又不远，你带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沈建华：“急啥？面条都下锅了，吃完午饭咱们一起去。”
卓云乔彻底无语了，看来这个家的新鲜事实在太少了，要是让他们发现了自己有空间，那场面会不会大大地失控呀？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发散思维，尽量平静地说：“先吃饭，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也上过几年学，出个黑板报有那么稀奇吗？”
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可是以前从来没见你写过字啊！”
卓悠然坚定地站在姑妈这边，大声喊道：“我就见过，你们等着瞧！”
卓云乔搂过侄女：“然然，嗓门不用那么大，有理不在声高。”
这下子，以沈建华为首的父子四人更不淡定了，就连鲜香滑溜的鸡蛋手擀面，好像都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
呼噜呼噜地消灭完各自的面条，一家人匆匆搁下碗筷，顾不上刷锅洗碗，就直奔一墙之隔的粮食加工厂而去。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除了车间的工人是倒班上，其他人都回家吃饭去了。
厂里负责看大门的刘大爷看见卓云乔，随口打着招呼，问他们：“吃过饭了吗？”
“吃了，刘大爷也吃了吧？”卓云乔入乡随俗，别说现在是七零年代，就是到了九零年代，国人也还是习惯这么打招呼，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卓悠然迈着小短腿在前面带路，步幅虽小，频率却很快，确保了她一马当先的地位。
沈建华知道粮食加工厂的黑板报在哪，可是他是长辈，总不能跟小丫头争先吧，只好耐心地迈着长腿跟在后面。
“你们看！那就是姑妈写的，大不大？”背着两只小手站在黑板报前，卓悠然一脸得意，活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是真的！除了卓云乔，其余四人脸上的表情几乎一摸一样。
三宝难得和大宝、二宝一样不淡定了：“妈，你也太有能耐了！”
虽然黑板上只在正上方画着四只红灯笼，以及红灯笼上用黄色粉笔写的四个美术体大字：欢度元旦，可节日的喜庆气氛已经呼之欲出了。
沈建华走近几步，又走远几步，从不同角度欣赏着这几个大字，情不自禁地夸起了媳妇：“写得真好，真好看！”
卓云乔心虚地自谦道：“就写了几个字，有啥稀奇的呀，看把你们大惊小怪的。”
她心想：幸亏自己没存着考大学的心，要是自己真的考上了大学，他们岂不是要把自己当成神仙呀！
哦，也不一定，很可能是当成妖怪。她脑补着那种场景，怎么想都觉得十分有可能。
她拉起侄女，一边往回走一边催他们几个：“好了，好了，都看够了吧？回家。”
浩浩荡荡一行人才到家门口，发现卓云峰正跨坐在自行车上等他们。
卓悠然小跑上前，跳起来让爸爸抱，一边问：“弟弟长好看了没？”
“嗯嗯，好看点了。”卓云峰一边应付着她，一边跟姐姐两口子打招呼，“姐，建华哥，你们这是去哪了？”
“快进屋，外面冷。”沈建华开了门，一家人鱼贯而入。
卓云峰迫不及待地报告道：“我昨天和老刘去了他亲戚家一趟，情况基本上问清楚了。”
沈建华立刻来了精神：“快说说，说细点儿。”
卓云峰就把那家人告诉他们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那个病人的媳妇是沪市来的知青，自从丈夫生了病，一直让家里人到处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找到了可以做手术的医院。
卓云峰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就是花的钱有点多，总共花了三千多。”
这个数字，对于一个七零年代的普通家庭，确实是一笔巨款，毕竟一般工人的月工资才三十多块，技术工种也不超过五十块。
不过这个数字也在卓云乔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并没有显出十分吃惊的样子。
出乎卓云峰的意料，沈建华的表情也很平静，他说：“好，知道了。”
卓云乔突然想起来什么：“云峰，你还没吃午饭吧？看我们，只顾着问你事了。”
“咳咳，我还真有点饿了，”卓云峰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玉莲和浩然在爸妈家，我平时都是过去吃饭，今天才赶回来就来这儿了。”
想着老弟应该饿坏了，现和面擀面条太慢，卓云乔灵机一动：“建华，你烧着水，先给云峰煎两个鸡蛋，家里有一把挂面，我这就拿出来，煮给云峰吃。”
话音未落，她就匆匆进了西屋，没留意沈建华看向她背影的探询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