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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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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曼拿下了最后一个a角的名额。电影放映礼的彩排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所幸, 演出的那天很顺利,几名a角在领导们和老百姓们的面前露够了脸,这才退至幕后。

    结束当天, 林曼和田小云下了次馆子,回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走不稳了。

    谭迎儿的父母已经过来接她了,林曼和她依依不舍地道别后,转眼又是各奔东西。

    但两人口头约好了一个承诺,林曼会在每个月给她捎一次信, 谭迎儿则表明以后一定会来省城看她的表演。

    有时候林曼会想,为什么如谭迎儿一样的人会得不到好的结局, 而连冰冰却依旧获得恣意潇洒。

    可换个角度来看, 未到结局,说不准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接下来要面临的是, 国庆联欢晚会三人舞的重头戏。她们三个代表着惠城文工团的最高水平, 自然要严阵以待,不能让别人小瞧。

    《飞天》三人舞,顾名思义, 是三个人的舞蹈。其中也有一些b角的戏份,但都是齐舞, 大家伙已经练得够久了,在这点上默契是十足的。

    问题就在这个三人舞上。

    为了在国庆联欢晚会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教员们拟定三人舞里加一段长绸舞, 最后在空中定格,令人眼前一亮。

    长达五米的长绸展开,林曼几人都是手忙脚乱。杜文穗之前是专攻芭蕾的,当然也有跳一些现代舞。赵柔是跳芭蕾和民族舞,习过水袖, 但终究和长绸舞不同。而林曼学的西洋舞居多,芭蕾拉丁华尔兹和古典都有涉猎,但从没往长绸舞这个方向研究过。

    故而,三人在练习的难度上可是大大增多。

    林曼刚把系成结的长绸解开,准备再练一会去吃饭。身旁就有田小云小跑上前说道:“林曼,周婕回来啦!”

    周婕?林曼解着长绸的手一顿。

    再抬眼,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林曼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似四大奇书《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眉眼总是携着几分愁,说那是愁也不算是,比愁更引人注目的,是弱柳之姿中裹挟的疏离感,烟眉微倦,棕褐色的眸里不喜不悲,有点像失了世俗欲望的僧弥。

    古怪得很。

    林曼解着长绸,与田小云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

    没想到周婕抢了先。

    周婕挂着疏离的笑:“你是林曼,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周婕。”

    林曼眨了眨眼:“你好。”

    周婕:“在宣传栏见到你的照片,你很好认。”

    林曼回握住她的手,算是礼貌:“谢谢。”

    一个比一个疏离,连客气都谈不上。

    周婕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听到这话,林曼有点愕然,“倒也不必这么说。”

    不远处,看到周婕到场的汪教员一脸兴色的走过来,喜出望外:“周婕回来了?累了吧,赶紧去歇歇。”

    汪教员看了眼林曼:“你们刚刚都打了招呼了?打了就行,周婕你晚上记得过来啊,不能再落下课了!”

    周婕愉悦地小“嗯”了一声。

    汪教员眼里慈爱更甚。

    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

    林曼默默地把长绸放好,跟田小云去食堂。

    路上,田小云一直问她:“林曼,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周婕虽然回来了,但a角已经定人选了,你不用那么大压力……”

    林曼吸了一口牛奶,有点诧异:“不啊,我哪里担心了?”

    “不过她以前是学什么的啊,就这份气质我看大院里面也没几个人能有。”

    田小云:“气质?!”

    说到这个,她讲得更起兴了:“周婕以前家境优渥,但后来因为大环境的变化,家庭成分不受待见,父亲下落不明,母亲自缢了。”

    “她爸大概率可能是那什么了吧……”

    田小云挠挠头:“还是挺可怜的。不过她跳芭蕾跳得很好,我读书少,不会形容,到时候你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田小云又啧啧点头。

    林曼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可怜不可怜是她自己定义的,不是我们。”

    “走吧,今天又有红烧肉吃喽。”

    田小云两眼放光,撸起袖子就是干:“走走走,我不信邪了,大壮哥每次都给你那么一大勺,他偏心,我今天就要去支楞支楞他!!哼!!”

    林曼失笑不语,盛了几大勺肉放她盆里。

    -

    《飞天》这支舞述说的是西域旧闻,三名仕女在丝绸之路周转,历经足足一年的时间,东渡楼兰,西过敦煌,完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西域之旅。

    林曼等人的戏份便在其中呈现。

    杜文穗平日里除了练舞就是练舞,多数时间都泡在排练厅,是三个人里面最规矩的。而赵柔则因为担当了文工团交际花的名号,每天晚上都会跟军二流子出去兜一圈风再回来,三人中最担心的便是她。

    林曼跟杜文穗差不多,区别就是她比杜还能吃能喝了点。

    自杜文卉转去声乐队以后,林曼的日子就太平了很多,而连冰冰见到她更是如耗子看到猫一样,躲都躲不及。于是,林曼有非常多的时间来练舞。

    但《飞天》这支舞不是说靠练就能解决问题的,特别是三人关系如此疏离,练舞的时间经常也合不上,两个礼拜下来,终于有了爆发的时机。

    先是赵柔不满意林曼和杜文穗两人对她的不认同:“我又没有讲不练,你们非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24小时练是么?!”

    林曼蹙着眉:“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赵柔狠狠地把长绸扔到地上,大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反正我今天不练了,你们自己爱练就练去!”

    一直少言的杜文穗突然开了口:“你爱练不练,你练了也是难看,不练也是难看。”

    这话可说得过分了。

    林曼连忙替她圆场:“杜文穗是说你练和不练都没关系,并没有看不起你。”

    赵柔听了,脸都涨青了,推了林曼一把,柔媚的小嗓变得又尖又厉:“你当我是小孩呢,糊弄我有什么意思啊!!不练就不练,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我就说你们不让我练!!”

    林曼突然被推了一把,换作是谁都不爽的,更别谈她的个性。

    她拽住赵柔的手腕,使劲地往回扯了几分,赵柔吃痛地“啊”了一声,正抬头想回骂她,却刚好瞧见林曼面色不虞,桃花眼里是从未见过的冷。

    林曼哂笑:“你练或者不练,你都要给我在这乖乖呆着,不然赵柔,你还想去哪?”

    赵柔恼红着脸,被林曼扯的那下,她稍微清醒了些,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见状,林曼唇线抿直:“先练吧,其他事情晚会再说。”

    赵柔也不想闹难堪,应了一声就蹲下身子去捡长绸。

    没料到杜文穗这会有了意见,“不想练就别练,都是半吊子水平,有什么差?”

    赵柔一听,气得哟,直接扔了长绸就跑。

    林曼原地嗔着杜文穗指责道:“杜文穗,你是真瞧不起她?”

    杜文穗淡淡地回过头看她:“是啊,半吊子,你不也是半吊子么?我说的有错?井底之蛙。”

    林曼回怼她:“那你这四只脚的蛙跟我们两只脚的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蛙,还能高人一等了?”

    杜文穗听了,愣直了眼,头一次有人这么说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曼冷着脸:“我说你,连井底之蛙都比不过。”

    闹掰以后,三人整整四五天都没有合过一次舞。可笑的是,每当教员们询问舞蹈进度如何的时候,她们都非常默契地回了一句很好。

    赵柔还是喜欢晚上去兜风,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日常,而她热衷于这个项目,并且乐此不疲。最近还听说她谈了个对象。

    杜文穗则和另外两人错开排练厅使用时间,倒也为难她,林曼在吃饭的时候她还要在练,林曼吃完饭后她才急忙地跑去食堂打饭。

    三人真是无言地演了一出好戏。

    周婕好学,很喜欢这个舞,会趁着她们休息的时候轮着求问。林曼答疑最多,渐渐的,和周婕也没那么疏离了,但还是一般的队友关系。

    刚刚上完政学课,田小云还在为刚刚挨批而苦恼:“你说吴老师怎么偏偏就说我呀,我上次的作业都补了!”

    林曼吃着冰棍反问她:“那是上次的,你这次的作业交了没?”

    田小云顿时语塞。

    林曼哈哈大笑。

    田小云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开始扒着三人的八卦:“你们三这都一个礼拜了,还不打算和好吗?过几天教员检查的话,被发现了怎么办?”

    林曼坐在绿草坪上,仰望着头上繁星点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杜文穗和我们有分歧,并不是我和赵柔想控制的。三人都有错,但我并不想推动这层关系了。再等等吧,谁规定我一定得管好这支队伍?”

    田小云吸溜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真爽,她发出满足的叹息,多嘴了一句:“可要是你不出面,她们两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服软?再这样僵下去我们惠城文工团就要丢脸啦!”

    林曼点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道:“你说的没错,明天放假我找她们一趟。”

    次日。

    林曼特意找她们两人来到银杏树下。

    林曼摸了摸树干,上面的纹路老旧而乏新,她转头看向两人:“过两天就要考核了,你们怎么想的?”

    赵柔昨天很晚睡,脑袋还有点昏沉:“什么怎么想这样想?我每天都在练,怎么着,还不让我练了?”

    林曼面色微冷。

    杜文穗嘴下也没留情:“两只脚的能蹦哒出什么花样?一天天地去跟他们泡着,累不累啊?”

    赵柔:“你?!想打架是吗!来啊,现在就跟你出去打一架,看看谁赢,输了的人就是井底之蛙!”

    杜文穗怎么打得过她?她虽然长得高大,但赵柔天天出去外面,手段肯定没有赵柔多。

    杜文穗皱眉:“你这是在败坏组织的作风。”

    赵柔撇了撇嘴,“假大空。”

    杜文穗放下手,“赵柔,你能不能好好讲话?”

    赵柔瞪圆了丹凤眼:“是你杜文穗自视甚高,瞧不起我,不止是这次的三人舞。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呆一支队伍啊?也不看看自己真的什么样,你要是那么厉害,去年舞技交流大会你怎么不拿第一名?我是比你差了一名没错,但也不用遭你这个第二名日日挑拨,日日嫌弃吧?!”

    “晚会之后我就立刻和教员说我不要和你待在同一个分队了,谁和你待一起谁倒霉!”

    眼看越吵越离谱,林曼直接吼了她们一嗓子:“你们都是苍蝇转世吗,一个两个连话都不会好好讲,净在那里嗡嗡嗡的,讲一些屁话。”

    见状,赵柔冷哼了一声,没去看杜文穗。

    杜文穗嗤之一笑,照样不想看她。

    林曼觉得头疼得很。

    半响,她站在银杏树下,指着路过的一群蚂蚁,娓娓道来。

    “你看,这只蚂蚁是你,赵柔。这只蚂蚁是你,杜文穗。还有一只是我。”她慢慢讲道。

    赵柔依旧不痛快,“所以呢?”

    林曼瞥了她们各自一眼,“这群蚂蚁都在搬运同一块糖,我们三个都是搬运工,但最核心的不是并非是蚂蚁。”

    赵柔奇怪地看着她,杜文穗亦然。

    林曼把一只蚂蚁扫落在地,另外的见了,立马补上那个位置。

    她又继续拂了一只,这次也依旧如此。

    直到林曼把那块糖扔掉了,这群蚂蚁才自乱阵脚,各奔东西。

    林曼满意地笑了,她看了眼还在闹别扭的两人,说:“我们都是蚂蚁,无论如何,都在为了同一块糖而奋斗,被质疑也好,被丢弃也罢,只要是心中有同一个目标,终究会走到一块去。”

    “这是她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使命。我不想你们因为这点小事而闹矛盾,当然,我也觉得这是很有必要闹的。可这不是我们扔掉这块糖的理由。阻止我们前行的唯一缘由,就是我们自己放弃了。”

    讲完后,林曼把那块糖重新放到蚂蚁群身上,散乱的蚂蚁堆立马聚集在一起,试图重新创造奇迹。

    林曼指着它们道:“看到了吗?我们不应该连群蚂蚁都不如。”

    杜文穗和赵柔一听,久违地一言不发。

    见状,林曼扔了块石子到她们的腿上,两人一气恼,先后开口却同时问:“林曼你干什么?!”

    说完,两人不耐地各看对方一眼,又转回来头。

    林曼托着腮,点头称道:“呐,这不就和好了?”

    -

    和解之后,三人终于回到了正轨。

    《飞天》这支舞难就难在三人的速率必须是一样的,连长绸的角度也要相同,这样才能保证三人在齐舞的时候看起来是美观而整齐划一的。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领导视察那天,三人还提前彩排了一会。

    磅礴大气的音乐一响,长绸横出,精致娇俏的西域美人缓缓从远方踱步而来,金煌色绸缎绕过十里八方,晕起一圈又一圈的古城涟漪。

    旧人,古物,天堂,人间,皆囹圄其中,无人识破西域的奥秘。美人在大漠上起舞,鼓声雷霆,如千军万马于古城飞梭而过,她们在城池上欢舞,令人叹为观止,趣事旧闻随着足迹越走越远。

    领导很满意这次的彩排,闹了这么久的三个人终于松了口气。

    距离国庆联欢晚会只剩下不到15天的时间了。

    这次的晚会举办地点就在惠城,离文工团很近,这让她们免去了跟别人一起合宿的麻烦。

    听说晚会请来了许多嘉宾,有地市比较出名的,有隔壁省名列前茅的,也有一些阖家欢的戏码。总之,国庆国庆,这等大事岂能不弄出点好看的花样?

    文工团也出了五个节目,其中之一就是《飞天》,还有一个是红色娘子军,林曼在里面饰演的b角。

    在这两者之中,因为有上次的露脸,领导更是跟上面表明了对这次舞蹈《飞天》的重视,林曼和杜文穗赵柔更是马虎不得,一刻也不能分心。

    当然,为以防意外,上级也会找一些b角来学习她们的部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赵柔就是那个出了岔子的人。

    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源到离演出还有十天的那个晚上。

    林曼加练了一会的舞,杜文穗也在边上跟着一起。这些天来,杜文穗虽然还是瞧不起林曼,但已经对她有改观,有时候会尊重林曼讲的话。

    这让林曼很满意。

    赵柔则在外面跟她的二流弟子兜着风,是每日必做的事情。

    林曼和杜文穗正准备回寝室洗漱休息,就听到外边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林曼还没意识到是什么,面门就已经撞上一个人。

    是赵柔。

    赵柔红肿着一双眼,衣衫有点乱,头发更是不知在哪里滚了个大圈,没梳整就跑出来了。她脸上尽是泪痕,捂着自己的扣子,眼里还有些未褪去的恐慌和后悔。

    赵柔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搂住林曼,向来柔媚的小嗓也变了样,急促而尖利:“林……林曼!!!”

    尽管赵柔什么也没说,但林曼一看就猜出了端倪。

    林曼也跟着慌了:“你……”

    赵柔痛心疾首,老老实实答道:“我是自愿的。”眼下排练厅就杜文穗和林曼两人,而且依女生的心思,一瞧就知道了,她也不打算隐瞒了。

    自愿的?

    林曼偷偷松了口气,指着她凌乱的发,“那你这……”

    赵柔泪光闪烁:“我和他……被他父母发现了!”她小声地呜咽着。

    原本就是两人兴致大发才会做这档子事,如今被男方的父母发现了,她更是连脸面都不要了。传出去她以后还有什么好名声?!

    和赵柔不对付的杜文穗也难得问道:“你就这样跑回来了?后续呢?”

    赵柔吸着鼻子,难为情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明天她父母肯定要找上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怎么办啊!!急死我了都!”她说到一半,哭腔又起来了。

    杜文穗:“自食其果。”

    赵柔还有力气站起来,“你说什么话呢杜文穗,我现在这样你可得劲了是不是?”

    杜文穗:“我可没有这么说。”

    赵柔还想辩驳。

    林曼一锤定音:“别吵了。”

    赵柔欲言又止。

    林曼看向赵柔:“你自己惹的祸,我们也只是听你这么一说,真正的解决办法,还要看你。我和杜文穗不会告诉旁人的,你放心。但明天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

    “可能需要你父母出面了。”

    听到这话,赵柔的哭腔也歇了。这事两个女孩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林曼也只能当一个倾诉者。

    果不其然,第二天,男方的父母立马就找上门来了。

    所幸的是,对方也算是大户人家,没有在文工团吵吵闹闹,只是见不惯这个坏媳妇,坏胚子,私底下更是不知道数落了赵柔多少回。赵柔都一一挨了。

    赵柔的家世比不得男方,但眼下发生了这档子事,任谁能说得清楚?

    第三天,赵柔的父母就来了,直接领了赵柔回去,称要立马和男方结婚,早点回去在家当个好媳妇,别天天在外面鬼混。

    文工团的领导原本是不同意的,因为国庆联欢晚会还有赵柔的戏份,但耐不住老一辈磨,三天两头就上大院吵闹,他们也只好同意了。

    赵柔此后便杳无音信。

    距离国庆联欢晚会就只剩下七天时间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领导们,教员们都急得很,已经能预料到晚会那天要挨批了。林曼和杜文穗也只能干等着。

    最后,a角的最后选定成员为周婕。

    她是在林曼之前,唯一的一分队a角,刚好这段时间回来,又恰好练了《飞天》这支舞。

    周婕客气地笑着,朝杜文穗和林曼伸出手:“你们好。”

    林曼:“你好。”

    原本和赵柔磨好的默契,一下子被打破了,两人要重新适应周婕的风格。好在的是,周婕比起杜文穗和林曼更加刻苦,是晚上宁愿不睡觉都要在楼道上练习的程度。

    林曼只能为之感慨,自己也更加发奋图强。

    之前田小云提过周婕的舞跳的好,这是真的。作为一分队唯一的a角,周婕没有章桃桃和夏雅水平那么次,反而在林曼心中,是比赵柔更加厉害的角色。

    周婕的舞蹈风格随了性子,是多愁且忧郁的,可如果让她表演不同的曲风,她也能给你跳出个花来。但最拿手的还是具有极强本人特色的舞。

    三人便这样重新磨合了一阵子,日夜加练,总算让她们排出了很满意的。

    -

    终于来到了祖国的华诞那天。

    爆竹声声响,举国上下都挂满了国旗和红灯笼,喜庆洋洋。因为节日特殊,街上的小贩还挺别多,热闹异常。红楼上,弄堂里,西道边,全都洋溢着喜气,是个张灯结彩之日。

    按照以往,林曼肯定要和田小云出去下一次馆子,但今天日子非常,不仅不能吃饭,还要在排练厅一遍一遍地练着。

    三人都换上了演出服,在后台细心准备着。

    b角的演员们跟在幕后歇着,随时等待报幕员报幕。

    今天的重头戏在林曼,周婕和杜文穗三人身上。她们自然不能松懈。

    田小云见气氛无聊,屁颠屁颠地跑上前给林曼解说。

    舞台上正表演的是《桃引》群舞,是由来自北城的文工团所出,内容是桃花仙的点滴日常,整体素雅而不失活泼,神情灵动而不失调皮,很吸睛。

    田小云指着最左边的一个女生,嚷嚷道:“林曼林曼!看到没!!她就是邓灵雨,去年舞技交流大会赢了杜文穗的那个第一名!!!”

    杜文穗一听,立即递了她一个眼刀。

    见状,田小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曼随着她的手势去看。那是一个很锐利,很耀眼的女生,肌肤雪白,身姿绰约,往舞台上一站,瞬间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她很强,也很锐利,锐利到无法容纳其他人的存在。

    林曼有见过这样的舞蹈演员,不是说不好,而是在一个群舞里面,会有一种不合时宜的突兀。

    怪不得杜文穗比不过她。

    个人风格过于强烈,不会收敛自己的气息,无法随大流而舞。

    有一飞冲天的机会,但要看个人能不能把握得住。

    林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突然在盘算自己在文工团走的每一步。

    如果成为总领舞是任务,那么打败杜文穗是最终目标。但这个目标的路上,舞技大会也是缺一不可的元素。

    她得加把劲练了。

    《桃引》一舞之后,再过了几个节目,就到了《飞天》了。

    当报幕员说出节目名的那一瞬,林曼心里既轻松,又莫名地紧张起来。

    三大a角在幕后排排站着,严阵以待。

    轻重不一的远古呢喃响起,有人在召唤,召唤后人来抵达西域纷纷揭晓奥秘。

    伴奏调子一转,气氛愈发沉重。

    一只精巧的足从幕后缓缓钻出,古老的面纱终被揭开,纤手随着长绸的挥动,慢慢地从帘后伸出,金煌色的烟罗纱在聚光灯下越发神秘,林曼披着面纱,曼妙地点着舞步东渡而来。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美人鱼贯而入。

    长达五米的绸缎跨过千山万水,在城池之下,在百姓的欢呼声中飞舞,留下一点又一点点足迹。

    后人开始发现敦煌的奥秘,轻扬的曲调声起,三人扭着细腰,在浪漫的大漠上飞腾,在无垠的天际上倾诉说着自己的所求。

    古城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磅礴恢宏的音乐在告诉她们,再往前,再往前,就能发现西域的奥秘。

    于是她们在飞沙中起舞,长绸迅速击打着锣鼓,林曼在空中跃步,她欲飞天,节奏越发急促沉重。

    “咚”的第一声。

    林曼曲着小足,杜文穗和周婕各自施展四肢,西域的美人幽幽地开始她们的冒险。

    “咚”的第二声。

    三人的纤手千变万化,如下凡渡劫的谪仙,在云雾之中,在万千浪沙中挖掘那一块块的时间碎片。

    “咚”的第三声。

    伴奏急转直下,时而悠扬,时而发出呜咽的低语,美人们在古城庆祝着得来的短暂欢愉。数十名b角们替她们颂着曲,伴着舞,整片戈壁都是她们留下的旧闻趣事。

    陡地,伴舞们惊然离场。

    万里八方,再无后人追寻古城的遗迹。

    美人们闻声而藏,她们在莫高窟里试图再去一探究竟。

    古物,旧人,天堂,人间,皆囹圄其中。

    三条缎带自上方飘落,停在半空。

    美人们跃步一跳,及时接住长绸。小腿勾着缎带,玉手系着长绸,十几尺的金煌绸带在空中飞转,她们是敦煌里的魂,是西域死后不能安宁的生灵。

    翩跹起舞,长绸迷眼,一曲流水戛然而止,她们最终定格在最后一瞬。

    生者已逝,神魂凋零。

    她们在大漠的空中陨落。

    一道远古的呢喃再次响起,似在哀婉,似在叹息。

    渡入敦煌,我欲飞天,天行合一,人海两相芒,生魂各死离————《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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