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谢安第章 筵饮

    十四 谢安、筵饮

    “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即使这样的话，因为是谢安，其实没甚好羞愧的。”

    “是这般样说，但那是谢安欸。”

    “是啊。但吾现在很想出山欸。”

    “哦。那个啊。汝说闻达之意时候，吾听见过。有甚麽办法麽？”

    “燕居之日，友朋筵饮的话，怎生样好呢？”

    “不过肴蔬之道呀。”

    “有格调点呢？”

    “那样的话，将庭前最嫩之草以为饮汁，可曰之为“庭前嫩草”呀。”

    “只是一种罢了。”

    “或者，将竹沥之水消渴，就是“竹枝词”之“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了。”

    （注：竹枝词，《全唐诗 卷二十八 刘禹锡 杂曲歌辞 竹枝》“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

    “竹枝词之“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太悲凉了罢？”

    “确是这样。然而，一定要这般样言说，方能“系得郎心住，永不向西行”呀。”

    “虽然如此，亦需盘中之餐哪。”

    “将小鹿肉煎烤至最嫩，就是“鹿下美人心”了。或者，海参酱烧，就是——”

    “只是荤腥之物吗？”

    “如果冻豆腐只是最小方块于小盘中，就是所谓“心清如水”之“方正之物”。当然，也要有如庭前嫩草之色之豆苗丝，虽然其“乱如情丝”，然而“钟情不正在吾辈”麽？”

    （注：钟情不正在吾辈，《世说新语 伤逝第十七》“王戎丧儿万子，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

    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锺，正在我辈。”

    简服其言，更为之恸。）

    至于绿蔬枝之芥蓝，就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意知兮永为好，心几烦兮永与君依”了。

    （注：山有木兮木有枝，出自《古诗源 卷一 越人歌》

    越人歌 劉向說苑。鄂君子晳泛舟於新波之中。乘青翰之舟。張翠蓋。會鐘鼓之音。越人擁楫而歌。於是鄂君乃揄修袂行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葫芦以泉水烧制，乃“福禄全（泉）”也。

    “太简单了罢？”

    “那加之以“流水不腐”之牛腩，抑或“独怜羊羔儿”之小羊羔肉。薏米仁及羊乳为汤羹，是“体天地乳养万物之仁恩”。当然亦需加之以菜蔬汤，方合“万民之于蔬为本”之常。”

    （注：流水不腐，典出《吕氏春秋 季春纪第三 季春》二曰……“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

    ）

    “凉肴之呢？”

    “如果没有鱼的话，似乎不合体例，自然要“鱼戏莲叶东”了。

    （注：鱼戏莲叶东，典出《玉臺新詠 卷五 邱遲 敬酬柳僕射征怨》……魚戲雖南北。終還荷葉邊。（【古辭】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又】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惟見君行久。新年非故年。）

    百合之“贵体和合意”亦不可少。碱蛋（即皮蛋，亦曰松花蛋）上之松花，正是“松花散于人间帝”了。

    如果定要加以异国肴蔬的话，鱼生似乎是不错的选择，“比目三文鱼”就是如此。当然鹅肝鱼子酱的话，就是“清歌之辄唤奈何”之“好色心”了。

    （注：清歌之辄唤奈何。

    清歌者，典出《全唐诗 卷七十九 骆宾王 咏鹅（七岁时作）》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辄唤奈何，典出《世说新语 任诞第二十三》恒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

    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

    ）

    大致体例如此。再配之以其他少许，就可以了。”

    “没有珍希之物的话——”

    “如果动辄珍希之物的话，太伤生了。譬若白虎虽希，难不成食白虎肉吗？点心之物，当然宜粗栗米、粗黍之类粮糕，及粗荞麦面，表示“与民同素”之意。或者糕点中加少许鲍鱼佐餐，就可以了。

    至于果柰，芒果为尊，点缀少许木瓜，复加少许冰淇淋，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之趣。

    （注：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典出《诗集传（诗经） 卷三 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酒宜“师法上古”，以黍米酒待之客，乃知吾国酒之绵长也。再加之以异国风味之橙酒，以示“功求成于当世”之心。

    若果这些尚觉不足的话，那麽，将浓夏开得最盛之英伦紫红玫瑰、干之以粉，调之酒中，以为“姹紫嫣红之醉美人”。

    或者，将“大红袍”之茶碾为末，制为饼糕——茶解百毒，是“世间之毒，端赖此座中衮衮诸公解也。”

    此皆肴蔬示人之道。所用之物，贵俭以成。

    是所谓凡事宜俭不宜奢。免遭物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