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如枯蝶
再次醒来时，甄嬛看见了浣碧、槿汐、眉庄等人围拢她身边。
“嬛儿！”眉庄面带忧色，眼角挂着泪花。
“姐姐，别哭！”
缠了绷带的手掌还未碰到眉庄的脸上，钻心的疼痛传来，甄嬛不禁吃痛。
“你好好躺着，可别再让我担心了。”
背后的痛楚让甄嬛忍不住想坐起身来，“姐姐，原来从前的偏爱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甄嬛抱紧自己的双膝，身上虽痛但比起心里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眉庄见状，只转头轻声吩咐着：“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嬛儿说。”
众人退去，眉庄刚想开口，就被甄嬛用手制止住了，“姐姐，我此刻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讲述我与皇上之间的事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可好？”
眉庄临盆之期已将近了，甄嬛并不想让她为自己烦忧，满心想着让眉姐姐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甄嬛愈发消沉。
她呆呆看着暖阁里，玻璃罩中飞舞的蝴蝶，眼里的落寞一望无际。
浣碧、槿汐二人对此也束手无策。
“奴婢给莞贵人请安！”
听闻养心殿出了事，甄嬛和胤禛二人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宜修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年妃被打压了，下一个的目标，甄嬛首当其冲。
“剪秋姑姑，免礼。”
“小主近日憔悴了不少，可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剪秋明知故问道。“皇后娘娘听说小主您心情不佳，特意派奴婢给您送些舒心的香料来，您闻上一闻或许精神能好些。”
说着，剪秋就将香料递给了一旁的槿汐。
“说起来这香料还是从前纯元皇后最爱的呢！我们娘娘和纯元皇后姐妹情深，自从纯元皇后去了，娘娘还是头一次拿这香料赏人，由此可见皇后娘娘心里是极为看重小主的。”
“纯元皇后？”甄嬛对这个人尤其敏感。
“小主从前没进宫的时候也曾听过宫中流传过这样一个故事？皇上和纯元皇后伉俪情深，恩爱和睦，纯元皇后故去后，皇上伤心欲绝。为此，咱们后宫选秀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和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的都被挑中了······”
剪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甄嬛的脸色，见甄嬛面色惨白不做声，她便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哦，对了小主，您还不知道吧？纯元皇后的闺名叫婉婉，和您的封号念起来是一样的，想必也是因为后宫里属您和她最为相像了。”
说完，剪秋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小主既心情不好，那就好好休息吧，奴婢也该告退了！”
浣碧的脸早已气得通红，剪秋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她深知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只得硬生生地将气往肚子里吞。
待剪秋走后，浣碧第一个不服气：“小主，您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故意在离间您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浣碧的劝阻没能拦住甄嬛那颗想要与胤禛诀别的心。
“我竟然和纯元皇后十分相似······”甄嬛踉跄着起身，泪水肆意流淌，一碗茶水瞬间将香炉扑灭。
泼得急了些，灰尘溅起，一如甄嬛对皇上的爱重一般全部覆灭了。
手掌上，伤口才刚愈合，长出了浅粉色的疤痕。
甄嬛仰头哭泣，“甄嬛像婉婉，这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崩溃的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的世界已经崩塌，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被爱的人所伤，这个名叫替身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暖阁中，甄嬛打碎了玻璃罩，蝴蝶纷纷飞了起来，在她周围跳跃着，旋转着。
甄嬛静静地看着它们一只又一只地飞往窗外，呢喃着：“自由了，出去了就自由了！”
“小主！”
浣碧大喊，暖阁的窗户已经被打开，那些蝴蝶纷纷飞走，一阵寒风吹过，甄嬛仍旧伫立窗前。
“小主，您的伤还没好呢！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甄嬛不答话，她留意到桌上的剪刀，是浣碧拿来修剪花枝用的。
她快步上前，解开自己的发髻，利落的抄起剪刀，顿时几缕青丝落在了地上。
这可把浣碧吓傻了，她直接扑到甄嬛面前将剪刀夺了下来，“小主，您这又是何苦呢！”
主仆二人哭作一团。
入夜，宫墙外，永巷里静悄悄的。
甄嬛仍旧幻想着那个人能来，她站在宫门前望眼欲穿。
终于，清脆的铃声响起，整个永巷也醒了过来。
甄嬛从未觉得，马踏青砖发出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和铃铛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了一首欢喜之曲。
大悲大喜间，甄嬛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躲在厚重的宫门后，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
谁知，这凤鸾春恩车竟没有在碎玉轩门口停下，径直向其他地方去了。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甄嬛便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皇上昨晚宠幸了乌雅柔心，并且封她为柔贵人。
“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甄嬛垂泪写下这一行句子，将自己头上的珠翠摘下，换上一身素服，径直去了太后宫里。
“臣妾碎玉轩甄嬛给太后娘娘请安！”
听到下人通传，莞贵人前来的时候，乌雅氏还觉得讶异。
甄嬛素净的面庞，发髻上空无一物，只妥帖行着礼，跪在大殿中央。
“甄嬛贸然求见，叨扰了太后娘娘静休，还望太后娘娘不要见怪。”
“你进宫这么久，哀家还是头一次好好看你。”乌雅氏仔细打量着甄嬛，眉眼间的确和纯元有几分相像，只是甄嬛更有自己的个性，不似纯元那般温和如水。
听清了甄嬛的请求，乌雅氏思考片刻便应允了。
“你既心意已决，哀家便答应你。眼下你快些回去准备准备吧，午后会有马车去碎玉轩门前接应你。”
获得了太后的同意，甄嬛千恩万谢地磕头离开。
走出寿康宫大门的那一刻，甄嬛觉得整个人的身心都松弛了下来。
“太后，您这么做可是要彻底断了皇上对纯元皇后的念想？”面对乌雅氏同意甄嬛离宫的这个请求，竹息不解。
乌雅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皇帝的宠爱是一个女人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如今她失了根，就像是水中的浮萍，无依无靠。皇上昨晚也宠幸了新人，她这样的心性定是受了打击。强留她在宫里，恐她因妒生恨，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愿，由着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