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约好第二天要去市里的车后，裴丽又去附近的菜场买了些食材打算拎回家做，到时路上可以吃点挡饿。
大冬天的菜场也没什么新鲜蔬菜，她称了点萝卜和鸭蛋带回去。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离家，裴永富心里一万个不放心，匆匆跑去市场又给她买了个行李包，超大的热水壶和薄被。
两人满载而归。
裴丽很高兴，进门就赶紧说起来：“娘，我们明天就能去市里了。”
“钱叔答应带我们一程。”
王翠兰起身直拍手，看向周宪起，“那敢情好，这下你就能看腿了！”
周宪起目光动容，直勾勾地望着裴丽。
裴丽把买来的东西都放下，利落去削皮，“明天上午吃过早饭就要出发了，今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王翠兰赶紧也帮着她一起准备，“那可要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带上。”
裴永富拎着一袋东西也随后进了门，看着挂着笑的母女俩，悻悻然坐下看着周宪起，心里有些不是味，“怕你们路上冷，我专门买了床被子。”
周宪起冲他笑了下：“谢谢。”
他相貌很英气，剑眉星目，哪怕是坐在轮椅上，腰背也是直挺挺的，像是待过军队一段时间回来的。
一眨眼，马上两个月过去了，即将迎来新年。
裴永富心里也感慨，谁能想到那天晚上他就是走在路上偶然往下看了一眼，就白捡了个女婿呢？！
那时他本来是去给爹烧纸钱，半路回来听到草丛里有响动，还以为是闹了鬼，壮胆去瞧了眼才看清是个半死不活的人，浑身都是血，呼吸跟没了一样，上衣兜里只有一个薄薄的小笔记本。
裴永富本身不想惹事，看出他还年轻，想到他年龄跟裴丽相仿，才背着回了家，谁知道不等他想用救命之恩让周宪起回报，他竟然失忆了。
反倒给他们夫妻俩省了不少事。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笔记本，可是里面写了啥他们也看不懂，找了认字的看，认出封皮上的姓名，也不管是不是他真名，就直接喊了周宪起。
虽说为了治病多花了点钱，但看来，决定是正确。
裴永富笑得开心。
裴丽打算做一些萝卜丝蛋饼，她麻溜把白萝卜和胡萝卜切丝，打上四个鸡蛋，又加上三勺面粉，撒上盐调味，搅拌后成糊状后，摊圆，直接下锅煎。
裴家的土锅够大，一锅能煎上八个，连着煎了五锅，萝卜蛋饼不一会儿就摞了一盆。
下一个裴丽要做茶叶蛋，这东西耐保存，吃着方便，味道又好。
冷水下锅煮鸡蛋，三分钟后捞出来轻轻砸碎，香料和茶叶下锅煮开，再加糖和盐，小火炖熟，直到入味。
这是闺女第一次出远门，晚饭一家人吃得也急，吃完就赶紧开始给他们准备行李。
这一趟不知道要去几天，裴丽本着精简的原则，尽量少带，只带了一些棉服和洗漱工具，结果收拾完，还是装满了一大包，她不由得庆幸，也幸亏他们是坐车过去，不然坐客车，这么一堆东西，只怕够呛。
周宪起同样也在屋里收拾，不过很显然，他的东西少之又少，除了身下的轮椅是新的，剩下全是裴永富匀给他的。
裴丽穿书以来也忙昏头了，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日常小事经常过了脑就忘，看着他收拾出来的衣物懊悔道：“先穿着，明天去市场我给你买点衣服回来。”
周宪起冲她笑了下，道了声谢。
那笑容在微弱的烛光下格外美好。
裴丽被晃了眼，急忙移开视线，心跳慢了几拍。
她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光想着怎么挣钱，身边也不乏有喜欢她告白的，往往被她的强势给逼退，久而久之，就一直单身。
突然被周宪起温柔的眼神这么一勾，心思立马就浮动了，说了声晚安后，赶紧收拾完出了屋。
外头的冷风一吹，面上的红才褪。
第二天还有的忙，裴丽飞快躺下闭上眼，连翻了几个身才睡着，却不知怎的，做起了梦。
梦里她回到了初中，班主任安排新来的同学跟她做同桌，新同桌长得好看学习还好，一口英语说得流利又好听，逐字逐句教她怎么学英语，两人的心逐渐靠在了一起，脸庞越来越近，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望着她，裴丽这才意识到新同桌是周宪起，她急忙惊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脚在被子里一噔，眼一睁，望着熟悉的墙壁，裴丽想着梦里的场景，心跳如擂鼓，深呼出一口气，方知是大梦一场。
就在这时，提前醒来准备的裴永富夫妻俩也推开了灶屋的门。
这是什么诡异的梦。
裴丽脑袋昏沉地坐了起来，声音困倦，“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王翠兰嗔了一眼裴永富，“叫你小声点。”
说完走上前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娘睡不着，怕你在外头受苦。”
裴永富又道，“可不是嘛？昨晚上我跟你娘都没睡着。”
这种全身心的爱护是裴丽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她不由得触动，喊了声，“娘。”
王翠兰爱怜地看着她，心里不舍，“在外面可不能跟在家一样任性了，出了啥事要跟我们说，给村长打电话，我们就能知道了。”
裴丽重重点了点头。
裴永富瞧着眼睛也热了，故意破坏气氛：“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两天就回来了，哭啥。”
王翠兰起身踢了他一脚，“做饭！”
裴丽难得没有插手，由他们做完了一顿早饭。
这天早上裴家也没做馒头，余下的时间都留来唠家常，临到走之前，又检查了几遍有没有落下的，等出门，日头已经很亮了。
周宪起身下的椅子推不了太久，裴永富推出架子车把他放上去拉着走，顺道也把带的东西全都摞上去，王翠兰和裴丽在后面推着，一行人就这么从家里出发了。
周宪起跟几个包裹坐在一起，很是突兀，但他一时也无暇顾及，这是他第一次从裴家出来看到外头的风景，格外新鲜，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看。
这幅怪异的人推车场景，刚推出门走上大路就引来了村民的围观，一声比一声刺耳，“真惨哟，永富这么大年纪来拉车带他女婿。”
“不带能怎么办呢，腿都废了又走不了。”
“腿都成这样了，不会留不了后吧？”
嘴碎到没边了，裴丽张口想骂回去，王翠兰已经先听不下去，暴脾气上来，嗓门贼高，什么脏话都说了出来。
她战斗力惊人，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老婆婆果然不再吭声。
周宪起面色沉下来，时不时偷瞄裴丽几眼，却只见她低着头。
自早上那场梦之后，裴丽完全不敢再直视他，更不要提跟他对上眼，一路缩着头，半个小时后，四个人总算到了镇上。
钱金明刚吃完早饭，正在门口晒太阳，看到他们来了之后，把小货车开了过来，先让他们把东西搬上车。
普通的白色拉货车，后头没顶，钱金明怕淋着货，订做了一套铁皮顶，在乡下来看，挺拉风时髦。
裴永富上手摸了把，手上凉凉的，他眼里满是羡慕，“啥时候我也能开一辆。”
“明年送你一辆。”
裴丽笑着保证道。
王翠兰点她，“净开玩笑。”
哪怕是空话，裴永富心里听着也满意，嘴巴都合不拢了。
钱金明还在整理拉货的清单，裴丽走过去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出发？还有时间的话我去再买点东西回来。”
“半小时吧，你快点。”
钱金明催她。
裴丽小跑着往服装店赶，真走进去又犯了难，她忘记问周宪起穿什么尺寸，无奈只能猜个大概的尺寸。
按照店主的推荐，她买了两套合身的衣服，想到可能要住医院，裴丽又给他买了两套睡衣，怕父母吃醋，她又都买了件厚袄。
一下就花去了十块钱，裴丽赶紧拿着东西回去汇合。
她一不在，周宪起明显焦躁起来，坐在车上不住的伸出头往外看，下一秒头被抵住塞了进去，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袋子衣服，裴丽哼了声：“坐好了，等下出发了。”
袋子隐隐能看出里面深蓝色的衣服，周宪起手摸着，知道她在兑现昨晚说的诺言，心间涌起一股暖流。
钱金明见她回来，起身拿上钥匙，转头问她：“行，那我们出发吧？”
裴丽点点头，接着把买的两件厚袄递给父母，临别在即，心里也不舍，强忍着情绪说：“别担心，我到那边就给你们打电话。”
王翠兰被裴永富扶着，眼眶红红的，“可千万别忘了随时打电话，有事别逞能。”
越说越舍不得，裴丽嗯了声，转身头也不回上了车。
钱金明插上钥匙启动货车，车子响了几秒，尾气腾腾的，瞬间开了出去。
裴家夫妻俩挥挥手跟她告别。
车子很快开出了小镇，直直往县城走，所过之处，也多是些平房，远没那么富庶，公路也很空，很少看到车子经过，路上骑自行车的行人看到有车驶过来，都纷纷避让到一旁。
日头一亮，地里的雪便化了些，隐隐露出盖在下面绿油油的麦芽，初看还觉得可爱，但一路行来平原都是这个风景，看多了裴丽视觉也疲劳了，睡意上来，抽了张被子躺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车子一路稳稳往前行驶，临近晌午终于停到休息区，此时离目的地宁市也只剩下一小时的距离，钱金明松开安全带，下去上厕所。
车门关上的声音惊醒了裴丽，她悠悠转醒，目光迷蒙，还有些懵：“到了？”
后面的周宪起忙回，“还有一小时才到，要不要喝点水？”
裴丽下意识嗯了句，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水，抿了口。
刚放下，周宪起又道，“茶叶蛋吃不？”
“吃。”
裴丽伸手要去拿，下一秒他却递过来一个剥好壳的，她诧异地望向周宪起，目光呆愣愣的。
周宪起把鸡蛋递过去，调侃道：“终于舍得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