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不是治伤是谋杀
第八天傍晚的时候，完颜宗望一脸不甘的下令收兵回营，结束了这场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攻城之战。此战宋军战损八千多人，杀死女真本部人马近三千人、奴仆军两万多人。赵谌当天晚上便履行了他的令旨，派人强行从全城五百多家青楼中挑选了四百名最漂亮的女子，又下旨给四百名作战最勇猛、斩首最多的将士放了一天的假，各自带着一个美女好好玩耍，当然不能白嫖，给人家姑娘的嫖资还是不能少的。而且为了防止一些高级将官贪污下面将士奖励的女子，赵谌让白天负责督战的一千督战队进驻各军，全程监督战果最卓著和作战最勇猛者的评选活动。这一前所未有的创新奖励活动效果非常好，再加上每军每天都会有三千两银子的奖励，成功将因为损失惨重、金兵攻击持续强烈带来的压抑和畏惧给抵消了，让军队始终保持住了足够高的士气。…………第二天一大早，金兵再次开始攻城。从一开始，进攻便比昨天还有猛烈，但宋兵在付出不小伤亡之后，还是扛了下来。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完颜宗望针对之前持续猛攻不下的情况，又改变了战术。完颜宗望不再让士兵扛着云梯大规模爬城头，而是让一个个千人骑兵队对汴京城发起冲锋，在距离弓箭有效抛射范围之时，突然一个转弯又迅速地退了回去，但是在转弯的瞬间，女真骑兵表现出了极为精湛的骑射之术，对城头进行抛射。若只是普通箭矢的抛射，宋兵躲避在城墙后面，杀伤肯定有，也有限得很。可是这抛射而来的箭都是火箭。冬天北方干燥，而城头有滚木、油锅、抛石机、床弩等易燃或者木制之物，被火箭极易点燃。好在张叔夜也是老宿将了，战场经验丰富，对火攻提前有所防范，准备了一些灭火之物，只要一点燃，立刻扑面。但这不可避免的让一些士兵暴露在了女真骑兵的箭矢之下，不时有士兵被火箭射中，虽然不至于像后世电影中那样立刻烧成火人，但是箭伤加上烫伤，又是大冬天的，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好药，普通士兵很容易就此失去战力。话说回来，这还是女真军队队首次如此奢侈的使用弓箭。女真族以前生活在东北白山黑水之间，物资匮乏、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甚至在二三十年前他们还在用骨箭、木箭或者竹箭，不说铁制武器装备，即使是铁锅都是稀罕之物。但在这短短的二三十年之中，他们灭了北方大辽，眼看着就要灭了北宋，缴获的财物实在是太多太多，否则也不会以如此奢侈的方式攻城。“完颜宗望以这样的战术攻城虽然麻烦，但给我们的伤亡并不高，而且我们的弓箭手从高往低处射，射的箭更远、更有力，杀伤也不比他们少。”
北城门的城楼之上，赵谌有些看不明白完颜宗望的意图，便问张红玉，“小玉，你说女真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殿下，金狗在抛射之时，还保持冲锋之势，而且他们后面跟着大批士兵抬着云梯，随时可以对我们发起猛烈进攻，这是想让我们的军队始终绷紧弦，时间一长我们的士兵便会精神疲惫，容易出现疏忽。”
张红玉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有些无精打采，不光是因为晚上睡在太子殿下卧室外间心中胡思乱想的失眠睡不着，还因为有些好战的她这几天只能在城楼上看着别人与金兵厮杀，心中馋得荒。赵谌点了点头，明白了张红玉的意思，他们的兵力有限，除了张叔夜的勤王军大半人始终没有动，作为压轴的预备部队，应对突发事件之外，十万禁军这不到二十天已经死了近两万人，如今剩余的京军已经全部上到了城头。没办法，汴京城太大了，城墙上的防线也太长了。而完颜宗望的这种战术，让宋兵这边所有士兵都没法休息不说，还要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焦虑状态，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毕竟不是谁都有钢铁般的意志。而金兵其实只动用了四五万人，完全可以轮流着休息。此外，宋兵这边伤兵越来越多，每次被抬下城时，一些伤兵发出的痛苦叫声和绝望的表情对部队士气影响很大，也一次次的冲击着赵谌的心灵。城头的战斗用不着赵谌指挥。所以，在中午的时候，赵谌下了城头，来到了伤兵营。他想看看能不能提升一下伤兵的治愈率，降低伤兵的死亡率，从而从根子上提升部队的士气。只是，一进入伤兵营，眼前的场景，着实让赵谌大吃一惊，他也终于明白了每个伤兵被抬往伤兵营时，为何都是一脸绝望的表情了。伤兵营中不断有哀嚎声传出，这算是正常，毕竟这年头没有麻药和止痛药，所有疼痛都是死扛着。看起来阴森一片，赵谌也能够理解，毕竟这里随时都有重伤不治而死去的士兵。但是，他进了伤兵营之后，一路上经过七八个营房，每个营房里面至少有百名伤员，但总共就看到四个大夫在这里看着。而且，他过来的时候，这四个大夫在一个小宿舍内呼呼大睡，根本没有给伤员看病。只有一个瘸腿的营指挥使带领一百多名老兵给伤兵挨个送饭，有些没法进食喝水的帮忙喂的一下。而赵谌从门口和窗户中看去，所有的伤卒都是面容呆滞、一脸绝望，整个伤兵营中都充斥着伤病员的哀声和痛苦的呻吟声，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道。“这他娘的猪圈狗窝也不过如此……”赵谌看着遍地的脓血，以及伤卒吐的痰和鼻屎，甚至还有撒的尿，各种污秽之物都没有人打扫，真的是不堪入目。若不是冬天，赵谌可以想象到这里的味道和环境是什么样子，至少苍蝇必然是铺天盖地，味道是能够直接熏死人的那种。显然，这伤病营不但大夫缺少，且不怎么尽心，病房中的卫生根本就没有人打扫过，而伤兵自己也一点都不讲究卫生。赵谌知道，这样的卫生环境，本就是滋生病菌和细菌的天堂。即使健康的人在这里待着，身体都会不断受到各种看不见的病菌和细菌的侵蚀、从而生病。而本就受伤的伤兵在这种环境下养伤，伤势能够好才怪呢！甚至赵谌怀疑，一些本来伤的不重，单是依靠身体免疫自愈能力，都能够痊愈的伤痛，放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让伤痛不断恶化，导致越来越严重，最后悲惨死去。这他妈的哪是治伤，分明是在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