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 章 接受亲朋好友的离世是人生的必修课

    夜幕降临了，蟋蟀开始在院子中的竹丛中细声吟唱，雾霭渐渐低压下来，天地缝合无边。

    一位穿着素雅的大夫被佣人们请进了温宅，温若兰命人泡了壶好茶，茶叶在琉璃制的壶中忽而旋转忽而缱绻，像极了温若兰此刻忐忑不安的心。

    “莫大夫的医术早有耳闻，远道而来，这是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温若兰堆着得体的笑，给了身边丫鬟一个眼神，丫鬟立刻将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放到墨大夫面前。

    莫大夫将珍珠往远处推了推，轻咳两声，因为年老而下坠的肉抖了抖，却丝毫不失风雅。

    “医者仁心，更何况温小姐的父亲生前对我莫家颇有照顾，这是我应该做的。”

    “莫大夫的大恩大德，晚辈必将没齿难忘。”温若兰感激的连忙站起来行礼，带着莫大夫来到了刘羡羡身边。

    “羡羡，这是莫大夫来看你的病的。”温若兰介绍道。

    刘羡羡听到温若兰的话，眼中流光闪动，匆匆迈着小小的步子，速度快到停在莫大夫面前还踉跄了一下，他对着莫大夫大大鞠了一躬：

    “谢谢爷爷！我的病还请麻烦了！”

    莫大夫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刘羡羡，也忍不住浅笑：“坐下来吧，我先给你诊脉。”

    刘羡羡的脉搏微弱，甚至有时还会突然不自然的猛烈跳动两下。

    “孩子啊，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刘羡羡听见莫大夫这么问，眼睛往温若兰的方向瞟，看着温若兰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他乖巧的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有不舒服。”

    “那你有没有食欲不振的情况啊”

    刘羡羡又是摇了摇头。

    “温小姐，还劳烦您回避一下。”莫大夫从医这么多年，患者面子上的一些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待温若兰回避，莫大夫才缓缓说道：“孩子，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我这把年纪了，若我误判，晚节不保啊。”

    莫大夫说话的口吻虽是半开玩笑的，但是刘羡羡却听得认真，他眼含愧疚，低下了头，左手紧紧捏住右手，小声认错：“对不起。”

    “那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莫大夫又把刚才的话耐心重复了一遍。

    “嗯。”刘羡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这里很痛，每天都会痛，耳鸣和眼前一黑的频率也增加了，还有就是……”

    刘羡羡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莫大夫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眼光，继续开口：“我开始咳血了，也常常流鼻血，以前总是支开姐姐让她干很多活注意不到我，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我的病而总是担心了。”

    莫大夫沉默了，这孩子的病已经到了常人无法逆转的时候了，他还在考虑着如何编造一个看起来可信的谎言，让这个孩子在最后的时光不用活在死亡的恐惧中时，刘羡羡稚嫩平静的声音响起。

    “大夫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令莫大夫震惊的是这孩子的语气中毫无害怕，他捏住刘羡羡的手道：“孩子，你不害怕死亡吗？”

    刘羡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咧开小嘴，笑得有些勉强：“爷爷，我不怕死亡，但是我不舍得姐姐还有达达哥哥和如月姐姐，他们是我的家人，让我原本灰暗的人生有了光。”

    “所以爷爷，我是要死了吗？”

    看着莫大夫沉默的点了点头，他低下头苦笑：“好可惜啊，姐姐肯定又要伤心很久了吧。”

    “莫大夫，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我的情况，我不想让她每天太伤心。”

    莫大夫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幽暗的烛火在晚风中摇曳，虫鸣声叫得有一丝悲惨。许久他苍老无奈的声音才响起：

    “不可以的，孩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可以。孩子，你要明白，细水长流的痛总比突如其来的痛更能让人接受，接受亲朋好友的离世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刘羡羡认真的听着莫大夫的话，也沉默了，眼泪缓缓从眼角往下淌，最后在下巴汇聚成水珠落在新衣服上，在衣服穿晕成一朵绽开的花。

    “我还可以去上学吗，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刘羡羡问道。

    莫大夫眼中又充满了震惊与赞许，徐徐点头道：“孩子，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谢谢莫大夫。”

    莫大夫将刘羡羡如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若兰，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温若兰还是强忍着泪，毕恭毕敬地将莫大夫送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