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师太夜临府,峨嵋千里行
入夜,我和赵乐媛刚刚洗漱完毕,突然房门自己打开,白天而去的峨嵋派师太,缓步而入。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人始料不及。还没等我开口质问,她甩起胳膊一抖,我就昏倒在地,赵乐媛没有昏迷,但被定住不动。
“师…师太,你将君宿怎么样了?”赵乐媛眼泪哗啦啦流下来,身体不停地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恐惧至极的腔调。
那师太走到赵乐媛跟前,轻言细语安抚道:“别害怕,我没有伤到他,也不会害你。他只是暂时昏睡了,明天早上醒来,安然无恙。我是来接你的,接你去修仙,变成神仙,好多人梦寐以求。”
赵乐媛见我无事,稍稍放下心,可怜巴巴地说道:“求求师太您放过我们吧,我不要去修仙,只想跟君宿生活在一起,当个凡人也好。”
那师太一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终究还是柔和地说道:“傻孩子,当凡人有什么好的。凡尘女子,即便当前再美,过了三十四十岁之后,容颜终究会变老。你的资质非常好,可以不久修到筑基期。一旦突破筑基,你就衰老的非常慢,说不定到结成金丹时,你还是当前这般模样。青春永驻,哪个女人不想要!你有大好的前程,何必跟这个废物绑在一起,还是跟为师走吧。”
然而,无论师太说的如何动听,赵乐媛依旧苦苦拒绝。眼见白费了一阵口舌,师太脸色一横,手中忽然出现一丸药物,冷酷地说道:“既然你这般冥顽不灵,那可就别怪我使些手段了!”
赵乐媛吓得脸上无一丝血色,狂喊道:“别过来,你要给我吃什么?”
“只是一颗敛识丹,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和修为。既然你非要惦记着这个废物,我只好将你的记忆封藏起来了,忘掉此前的一切,随我去山中好好修炼,修成无上仙人。”
当这颗敛识丹被强行塞进赵乐媛的嘴巴里,她不甘心地狂吼,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脖颈,浸湿了胸前的衣服。很快,夜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不知疲倦地响彻院中。
天亮了,我发现自己在冰凉的地上睡了一夜,一时脑海中浑浑噩噩。猛然间,我全部记起来昨晚那个老尼姑不请自来,然后将我迷晕。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恐惧地不敢去猜,一时将要停住了呼吸。在心里反复地祈祷着,我深吸一口气跳起来,连忙奔向外面,又跑到前院,大声地到处喊着赵乐媛。
整个院子中,只有我一个发狂的声音不停回荡,任我喊破喉咙,无人回应一下。一脚踢开蔡管家的房门,只见他罕见的这个点还在熟睡,再踢开方三的门,也是如此。我又奔回后院,冲向小兰的屋子,祈求着赵乐媛能刚好跟她在一起。触摸到房门时,我的手久久不敢用力,到底鼓足勇气后,猛地推开,却只见小兰一人,也安宁地在沉睡中。
此时此刻,我明白透了,也绝望到顶。我的赵乐媛,不会再出现家中。麻木地走到小兰的床边,我机械般地用力摇晃她的胳膊,好长一阵后,小兰缓缓睁开眼睛,与我四目相望。
“啊,是老爷!老爷怎么哭了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兰慌忙坐起身,恐惧不安地抓紧我,双手颤抖不止。
“夫人…没了,夫人被那个可恶的老太婆抓走了。”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自己,长大后,第一次将脑袋埋进了女人的大腿中。
事情牵扯到的是隐门,隐门的峨嵋派。缓过精神后。我开始苦苦思索,向谁可以求救。如果我自己贸然的就跑去峨眉山,即使踏遍所有山头,也找不到踪影。她们都在特定的秘境之中,一个凡人,无法找到入口。
先去了“林娘居”,跟林姐说完后,她脸色蜡白地瘫坐在凳子上,瞪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我知道林姐的身份,就想从她这儿打探一些信息。
“我们凡间人,想跟隐门主动接触上,非常困难。”林姐哽咽着说道:“不过,峨嵋山外有个峨嵋城,峨嵋派在城中有一些外门弟子打理的产业,据我所知,那个‘青翎山庄’就是其中一处。只是如何让她们带你去峨嵋宗门,是个难题。”
有了线索就好办,总比抓瞎的强,我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双眼放出坚决,说道:“知道了跟谁可以接触就行,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到时再想办法。”
“你要自己前去!”林姐傻眼地看着我,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身无修为,恐怕还没到地方,路上就丢了小命。”说着,她陡然起身,就要往外跑,“在这等我回来,哪里都不要去!”
我一把拉住林姐,愕然问道:“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林姐严肃地看着我,说道:“我去告个假,陪你一起去峨嵋城,路上好保护着你。”当我要拦住她,不想将她远途劳烦时,她一把甩开我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大叫:“文君宿,你给我听着,我不许你一个人去冒险!你要是敢一人溜去,这辈子,就不要再来见我。”
最终,我们一起进了宫。她去找上头告假,我拜访了赵向东,也将情况一一告知。赵向东听后,怒火上头,一下摔了杯子,狠狠地说道:“妈的,这个世界的叼毛,太欺负人。我派几个大内高手与你同行,此外,你家里我会好好照应。你就放心的去找赵乐媛。”
“大内高手就不用跟着了,有林姐跟我一起就行。就不是去打架,真打的话,再多人,也打不过她们。最终见了面,还是要讲道理。我就不信整个峨嵋派,都是那个师太一手遮天,没有讲道理的人。”
午后,我和林姐收拾好了盘缠,从南门出城而去,一人一马。这也是我第一次骑马,没走几步,胯间就磨得生疼。身心都疼,也可以化出更多的悲愤和力量。
此去一路要翻越秦岭。天虽未黑,我们到秦岭脚下时,也只好找到客栈,就此留夜。下一处客栈路程颇远,夜间山中行走路难,还会有各种野兽出没。
进入客栈,林姐率先几步,走到柜台前,说道:“掌柜的,可还有客房。”老板连声说有后,林姐叫他安排一间。
“一间?”我站在林姐身后,目瞪口呆,脱口就问。谁知她回头,狠狠地瞪我一眼,我想要继续说的话,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按照门牌号,我们找到对应的房间,推门而入,林姐看着我,说道:“从出庆州城的那刻起,你就要跟我寸步不离。江湖之中,处处不宁,尤其别人看你身上没有修为,更要小心。即便是睡觉,我也跟你睡一间屋子。”说完,她面色微红地走进内室,留我在门口发愣。
天黑后,屋内气氛尴尬起来。室内就一张床,现在还在春天中,温度不如已打地铺。吃饱饭,我坐在桌前,一壶接着一壶的喝茶,林姐躲到床沿,瞅着地面发呆,许久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眼看夜色已深,我肚子中也装满了水,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轻声说道:“明天还要赶路,该睡觉了林姐。”她闻言,缓缓抬起头,看我一眼后又躲开目光,应声“哦”,便爬进了床内侧,钻进她的被窝中。
熄灭烛火,我在我的被窝里,僵直着,不敢动弹。林姐侧身而睡,瘦弱的后背朝向这边,缕缕芬芳不时地窜进我的鼻孔。到底是非常乏困了,我们很快沉沉入睡。
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声,将我吵醒。睁眼一看,整夜间不知不觉,我们已相对着同眠。林姐此时还没醒来,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一些发丝披散在光滑恬静的脸颊,一时间,我竟舍不得移开眼睛。林姐嘴唇轻轻地蠕动几下,像是在吃呓,忽然睁开了眼睛,我们四目相对。
片刻后,林姐秀眉紧蹙,目露凶光,严厉地说道:“醒了,还赖在床上,赶紧起来!”说完,她红彤彤的脸蛋,转向了床里边。
峨嵋城依山而建,夹在两山之间,当我们骑马还在山半腰的时候,可以俯瞰其全貌。峨嵋城自然比不上京都,城小,城高也低了很多。进了城,十来丈宽的主街上,车水马龙,也是非常热闹。这里的行人,衣着与中原大不相同,各种漂亮的款式,显然是少数民族之风。
临近日落,路人行色匆匆。本地人,急着回家,游子们一路打听客栈。经过了几晚后,林姐和我之间,已经不像最初时那么窘态。到了客栈,我们轻车熟路地要一间客房,饭后自然而然地上床,各自钻进一个被窝。睡着前,还会在昏暗中不停地聊天。
峨嵋城不大,第二天顺着打听过的路线,很快找到了“青翎山庄”。我上前叩门,吱的一声后,露出一个年轻的小尼姑,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两人。
“这位小师傅,在下有礼了。”我拱着手,一脸庄重地撒谎说道:“我等是从京都而来,身负公办,还请劳烦通报一下主事人。”小尼姑一听是京都来的官差,顿时重视起来,毕竟她们是在俗世间吃喝。
林姐和我,被小尼姑领到一处候客厅,自有人上了茶水和去别处通报。不多时,一位上了年纪的尼姑,款款而入,小尼姑在旁为我介绍是她们的主事人。与老尼姑互礼后,我依旧庄重而言:“叨扰师太了,在下是奉吏部尚书赵大人之命,前来给贵派弟子捎话和送来物品。这位是锦卫司的林都司,陛下特意派遣相随,一路为在下护卫周全。”我将林姐引荐给老尼姑,并自作主张的帮几千里之外的赵尚书,认了个女儿。没办法,朝里大官之中,只有这个仁兄姓赵。
介绍后,林姐趁势掏出来货真价实的玉牌,老尼姑随意扫了一眼,已经将我们完全相信。重新落了座,老尼姑神情非常客气,满面堆笑地说道:“公子一路劳顿,贫尼定会将物品送到,不知要带去的话是…?”
“不瞒师太,赵大人是在下家舅。”我索性没边没际地敞开胡扯。老尼姑一听,我不是一个普通的跑腿,更加不敢怠慢。至于我的话外之音,活了她这一大把年纪,自然瞬间明白,继续笑着说道:“公子既然也来到峨嵋城,自然见上一面的好,不知令亲是门内哪位弟子。”
事情进展顺利,我面呈微笑,说道:“贵派内门弟子赵乐媛,是在下表妹,此次受家舅所托,正是寻她而来。”一听事关内门弟子,老尼姑脸上更是绽开了花,喜笑连连,说道:“贫尼这就为公子安排通报,恐怕要明日才能有消息。公子如不嫌弃,不妨和林都司今晚住在庄上,我这就叫人安排客房。”
话多易露马脚,人近怕被看穿,我看差不多了,就心平气和地拒绝道:“已经多有劳烦师太了,不好给贵派再添麻烦。另外,我也是第一次来到峨嵋城,趁机也想好好浏览下山城之景。”告诉了尼姑们我和林姐的落脚处,几个尼姑一起相送,直到送出庄门。
回到客栈,我终于可以恣意地释放激动的心情。照此情况,明日就有机会找到赵乐媛。我不禁幻想着,她被掠走后的种种伤心难过,明天我们再会时的惊喜欢欣,不知不觉竟然发呆了半天。天色微昏时,我蓦然抬头,林姐在面前的凳子上坐着,半天没有出声。
“天竟然黑了。”我大吃一惊,记得刚回来时,还是午前。
林姐静静地看着我,眼角有泪痕,我困惑问道:“怎么哭了你?”
“哦…为你们即将重逢高兴的。”林姐慌忙转过去身,偷偷擦掉眼泪,说道,“肚子饿坏了吧,该下去吃饭了。”
这一晚,我躺倒床上时,辗转反复,久久无法睡着。无论我如何唠叨个不停,林姐始终沉默不语,没了往日里聊天的兴致。大街上的打更声,不觉间传来多次,终于熬不下去了,我渐渐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