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瓦剌小王子
只见盘膝端坐于主座之人，高大魁梧，满身彪悍气势凌厉。
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刀，寒光凛冽，透着森重杀机。
可这个人，脸上犹带着一丝稚气，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
两人目光隔着大半个营帐，遥遥对视，竟是较上了劲。
一个目光深邃悠远，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一个目光霸烈凶悍，极富侵略性。
各自惊异于对方的年轻，都不想示弱先避开目光。
朱瞻墡心头暗暗称奇。
自己两世为人，实际年龄足有三十许，见识历练更是远超这个时代的人，有这份心理素质是正常之事。
对面这个少年首领，是何许人物？
不过才十余岁，竟也有如此强大的心理？
猛然！
朱瞻墡想到了对方是谁。
心底热血激烈翻涌，恨不得从系统空间中掏出左轮手枪狠狠给对方一记。
片刻之后冷静下来，叹息一声，打消了念头。
要真这么做，自己马上就会被砍成肉酱，绝对无法生离此地。
而这还是其次。
历史惯性的巨大，朱瞻墡已有所知。
就算能杀了对方，难道就能阻止将来的巨大悲剧上演吗？
问题的根源在于大明从仁宗开始实行收缩政策，坐视瓦剌发展壮大，直到出了个荒唐少年皇帝和该点天灯的太监，这才给了瓦剌机会。
就算对面这个少年死在今天，将来瓦剌部落一样会出现另一个野心家。
他的弟弟孛罗，也一样极为勇猛。
说不定最终结局还会更加严重。
毕竟对面这个少年也是将来强盛无比的瓦剌部分崩离析衰落的原因。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对面少年年岁尚幼，略逊了一筹。
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移开目光，故作豪迈哈哈大笑站起，张开双臂迎了过来：
“尊贵的大明客人，欢迎来到瓦剌部做客。”
“鄙人看你气度不凡，衣裳华丽，想必是大明天朝身份高贵之人，不知您尊姓大名？”
这少年年纪轻轻，竟是会讲中原语言。
语调虽略有古怪，并不影响两人交流。
朱瞻墡心中越发警惕。
这说明是从小延请了中原人士教导出来的，瓦剌对中原的野心，早已有之。
脸上却是浮现亲热笑容，毫不避忌和对方重重抱在一起。
顿时，刺鼻之极的羊膻味涌入鼻腔。
对方也不知是天生神力，还是故意为之，双臂如铁箍，重重勒住朱瞻墡背后。
朱瞻墡差点没忍住呲牙裂嘴。
心底却是发狠，用出吃奶的劲狠狠回抱过去，务必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
草原蛮族以强为尊。
自己若是一副弱不禁风样子，必然会被对方轻视。
两人分开之后，朱瞻墡强撑着轻松笑容，云淡风轻说道：
“在下朱瞻墡，大明太子的嫡子，当今圣上的五皇孙。”
话语轻松，可藏在下垂袖子中的手正抓得死紧，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痛！太特么痛了！
别特么肋骨被勒骨裂了吧？对面这个变态，简直就是人形暴龙。
少年见朱瞻墡满脸轻松，心底也是大大惊讶一番。
没看出来，这个大明皇孙一副文弱样子，倒也有一把子力气。
虽然远远不如自己，但也算值得称赞了。
毕竟像自己这般天生神力，天底下能有几人？
大明天朝，能压着瓦剌和鞑靼打，不容小觑。
心念电转之间，少年语气尊重了几分：
“原来是五皇孙殿下，本王子是”
朱瞻墡一伸手，打断少年的自我介绍。
在少年不悦爆发之前，呵呵笑道：
“且容本皇孙猜上一猜，若是本皇孙所料无差，您应该是瓦剌绰罗斯部马哈木之孙，脱欢之子，也先小王子对吧？”
少爷雄壮魁梧的身躯剧烈颤了下，凌厉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眼神之中，更是有一丝惧意一闪而逝。
“殿下所猜不差，本王子正是也先，殿下是从何得而知？”
少年也先心头激烈翻涌。
难道大明对瓦剌部监视得如此周密？
事无巨细竟都能知道？
可瓦剌部之中，仅有的一些汉人，来历都清楚得很，也断无私自与中原暗通消息的渠道。
大明征伐瓦剌，已是九年前的旧事。
也先如今才十七岁，九年前还只是个孩童，脱欢膝下更是有一大堆儿子。
也先刚刚成年脱颖而出，第一次带领骑兵，和父王分兵追击溃逃的阿鲁台。
威名未显，中原人竟对自己如此熟悉？
瞬息之间，从小老师提过的中原故事传说纷纷涌上心头。
可通神鬼洞明幽暗的奇人异士、神秘至极算无遗策的周易卜算、无孔不入的大明锦衣卫和东厂
也先只觉得浑身发冷，一阵阵毛骨悚然感觉萦绕不去。
作为一个力大无穷的少年人，也先从不怕武力上的对决，他亲手猎杀过不知凡几凶恶猛兽。
可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智力上的碾压，从小就让他无处施力，心生畏惧。
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明朝皇孙，在也先心中，充满了神秘。
朱瞻墡轻笑，气定神闲：
“本皇孙要说是推理天机测算出来的，小王子你信吗？”
“本皇孙还没谢过小王子相救之恩，待本皇孙回去禀报圣上，我大明对小王子必有厚赐。”
朱瞻墡神态轻松不已，仿佛是还有底牌并未用出。
若无瓦剌大军，自己几人也很有把握从追兵手中脱身。
这下倒把也先整不会了。
自己本还打算挟恩索报，如今看来，杀了这个皇孙身后的鞑靼追兵，倒是多此一举了？
也先脸上挤出略带尴尬笑容，连忙把人让到座上：
“殿下快请上座，草原简陋，远不如中原富庶，招待不周之处，殿下多多包涵。”
大手挥动，外面刚刚烤好、还冒着热气的全羊抬了进来。
也先亲自执刀切割，一盘盘烤羊肉端到几人案上。
顿时，四溢肉香充塞营帐之中。
石亨三人饥渴交加了两天，骤然见到如此人间美味，食指大动，眼看就要不顾形象狼吞虎咽。
结果被朱瞻墡暗中狠狠瞪了一眼，才醒悟过来。
强自克制着欲念，细嚼慢咽，频频举起马奶酒，和也先一方的瓦剌将领对饮。
朱瞻墡和也先一边吃喝，一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互相各打机锋试探对方底细，又对对方的问题给出圆滑的废话回应。
两个人加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却像两只老狐狸般，不断试探寻找对方弱点。
宾主正各怀鬼胎亲热饮宴之间，外面急匆匆进来个瓦剌将领，俯到也先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也先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