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相识

    “呋呋呋呋……”

    御敌卫传来了瘆人的声音，将士们无法判断声音从哪里传来，纷纷左右张望。只有老尹朔脸色阴暗得可怕，咬了咬牙，嘴里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憎行僧！

    这古怪的笑声越来越大，在整个峡门关中回荡，将士们双手紧握自己的兵器，严阵以待，准备应对随时会到来的攻击。玉八荒于心不忍，将士们不知道憎行僧，可是他玉八荒能不知道吗？往远了说，这个憎行僧，就是北部防线三番五次受到袭击的罪魁祸首，敢问哪一次骚乱他没有参与？往近了讲，老尹朔的跟腱，就是他斩断的。明明是鲸背族，却是个狡诈的使剑好手。

    鲸背族分两等，上等是有智慧的人形生物，可以像人类一样，学习各种技能，修炼武艺，但体型比人类大两圈，后背还有厚厚的角质硬甲。下等是没有智慧的鲸兽，完全野蛮粗鲁的低等生物，体型和上等差不多，也有角质背甲，活着就是为了吃饱肚子。上等可用鲸语控制下等，成为战争的先锋肉盾。

    憎行僧的到来，预示着这次又将是一场“绞肉机”般血腥的战争。三十三岁的尹朔与之一战，将他重创，人类和鲸背死伤无数，在人类大部队的增援下，他败而遁走。但是他也相当于废了人类一员大将，砍断了尹朔的跟腱，从此尹朔不再骑马握枪。

    “真是时光荏苒啊尹朔，我可是看着你们的将士，换了一茬又一茬呀。”

    突然，将士们听到送鲸崖上传来沙哑的低语，穿透力强得可怕，可想说话之人的实力。声音冷得令人心生寒意，宛如地狱的寒冰。无数目光齐刷刷地盯了过去。果然，憎行僧佝偻着背如同鬼魅一般盘腿坐在崖上。

    “而你，以一个老翁的身躯，还坚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呋呋呋。”

    尹朔看到了憎行僧的外貌，心里暗暗吃惊：当年，我以重枪捅开他的背甲，现在还有这等身手，虽说鲸背体质强于人类，没想到强这么多，不过看他佝偻着背，要说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现在却是废人一个，这厮，若不是当年增援及时赶到，我只怕是命丧他手。

    想到这儿，他转过头，目光如锥子一般，仿佛要把憎行僧射穿，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肺痨鱼，只可惜当年没有把你捅穿。”

    玉八荒听着两人的对话，手心里却是捏了一把汗，就刚刚那一下，憎行僧要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某人的身后下死手，那任凭他玉八荒也是来不及反应的。此人实力不容小觑，当年能重伤尹朔，定不可轻敌。

    这时憎行僧站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谁也未曾想到清秀蜡白的脸庞竟然发出那样凛冽沙哑的声音，再加上佝偻的身躯，显得极不相称。衣衫一蓑一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宛如一条条海带挂在身上。没有再接尹朔的话，他盯着尹朔沉思良久，左臂高高举起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说：“让我看看吧尹朔，这个局，你怎么破！”

    峡门关外围的下等鲸背们，看到这个手势，个个打了鸡血一样涌向关内。霎时间，原本只能听到两个人对话的峡门关变成了来自炼狱的狂欢会，下等鲸背发出野兽的吼叫，面对眼前这美味的食物，口水不停地流下来。人类将士们外围巨盾围成一个圈，长枪队排在内侧，敢冲上来的鲸背定然命丧枪下。可无智的下等鲸背哪里知道这个，一拨接一拨朝巨盾上撞上去，饶是巨盾，也顶不住这么多怪物多次的冲击，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这场战斗，体型，力量之差过于悬殊，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峡门关之所以能守卫这么些年，一乃此地是天险，两岸是绝壁，仅一道小径，将峡门关分为左峰与右峰，易守难攻。二乃北部防线御敌卫二部多年来，从未间断过的七崖瞭望，本部将士的尽心尽责，还有暗插在四周的四角暗桩的情报收集，和每次有异常就出去调查的鹈鹕小队。才没有给鲸背有可乘之机。可是，鲸背为了这一次的入侵，将这座“天险”连根拔起：左峰整个下沉，顺便还消灭了重装部队。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整座山突然下沉，难道鲸背这些年真的掌握了移山填海之术？这暂且不论。紧接着就是爆弹对本部的无差别轰炸，重点是，爆弹，哪来的？！未曾见到鲸背投放爆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在本部中间，接连爆炸，打得将士们措手不及，就在不久前才从火焰中把仅存的物资抢救出来，还没来得急喘口气，憎行僧就出现了。这一环扣一环，不可谓不缜密。

    老尹朔看到这局面，五十多年前的场景悉数映在他脑海中，一个个战友倒下，兵器刺入身体，歇斯底里地呐喊，血液飞溅，泪水胀红了他的眼睛。转头怒视憎行僧，只见他优雅地靠在石头上，左手扶着头，面带戏虐得欣赏着这绝妙的画面。

    此时，一个巨大的身躯，从尹朔身旁弹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