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章 云散
白娇羽在宫里闷了好几日,没法子了,因为谢淮出皇城去了一阵子,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可他能有什么事情,再忙一两日也该回来了,这都四五日过去了 ,可以看得出来,是在刻意躲着她的。
她不能去烦谢淮,就整日和沈珊珊混在一起,两个诡计多端又嚣张跋扈的人搅和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反正,只要不来烦小沐,她就还可以自己慢慢琢磨刺杀的事情。
近日倒是不孕吐了,和幽做的小菜估计也有点关系,吃着解腻开胃,用膳都时候搭配着,还可以缓解孕吐,真是不错。
可幽已经休息了几日,盘子里的小菜也快空了,小沐郁闷的望着窗外,心里想着,幽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她有些无聊了,霜茹不会聊天,只会回答,无趣得紧。
突然想想,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出宫了。
可是现在,都有孕三个月了,出宫估计是不可行了,虞宴璟不会同意,身边的人不会同意,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
“皇上在干嘛?”小沐看着一旁杵着就和青松一般笔直的霜茹问道。
霜茹回答“回娘娘,皇上许是在处理公务呢。”
小沐叹了口气,忙着忙着,也有两三日没有见到虞宴璟了,听说边境的局势越来越严峻了,久光的人屡屡来犯,朝阳已经开始整装准备出兵了,到时周廷熙可能会和殷扶安对决,昔日的好友,左膀右臂,如今要刀剑相见,也是世事无常了。
……
“听说皇上想攻打朝阳,那这样小枝会不会受牵连啊,想想看,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面了?一年多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回想之前,我们就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好快活啊。”
梁御雪感慨道。
宋馨柠黯然神伤道“是啊,好想她啊,听说她也有孕了,应该过的很好,朝阳皇帝视她如珍宝,后宫只有她一人,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真的,羡慕极了。”
陈兰禾抿了口茶“如今,我们已经为敌了,就在殷扶安决意以刀剑对向朝阳的那一刻起。”
不知未来会如何,倘若久光败了她们也不可能存活,但是,如果朝阳败了,小枝和亦之又该怎么办呢,她心里挂念的两个人,她不希望看见他们会有任何的不妥。
梁御雪愤愤不平的说“殷……皇上好好的为何要攻打朝阳,闲的没事干了吗,真搞不懂他,弑君不够,还想吞并朝阳啊?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只是在泄愤罢了。”陈兰禾低声说。
因为周廷熙,既是帮他打江山的左膀右臂,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突然,突然他就倒戈投靠别人,殷扶安如何能接受?
陈兰禾已经摸透了殷扶安这个人,野心勃勃,但是心也足够狠 了,若是战场遇见周廷熙或是邓亦之,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用剑刺穿他们的身体,就像当时对前朝皇帝一般。
他没有同情心,更不会感情用事,一切身份地位都是靠这么多年来的谋划才有的,他不可能轻易放弃,更不可能因为一些所谓的情谊而去放弃。
宋馨柠直言道“反正我们的命运啊,都束缚在这里了,他死了,我们也活不成,我可不想因为他而死,真是晦气。”
“哈哈哈哈哈。”陈兰禾与梁御雪二人闻言便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此人便是闭门不出已经几月的贤妃,夏芸絮。
陈兰禾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来人居然是贤妃,可她没有看错,这就是贤妃,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开了,居然肯出来见人了。
“贤妃姐姐,你终于肯出来了!”宋馨柠拉过贤妃坐下,并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还冒着气的那种。
夏芸絮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面色都是黄的,身形也比从前要纤细了,从前的一头秀发也变得干枯毛躁,看上去许久都未打理了一般,穿着也是朴素淡雅的灰色宫装,若是不说这是皇帝的贤妃,人家还以为是在宫里的嬷嬷呢。
夏芸絮的身边居然连个跟着伺候的人都没有。
陈兰禾疑惑看着她问“思柳呢?”
夏芸絮哑声开口“她,前些天给你送经文回来的路上,意外落水溺亡了。”
三人皆是不敢相信夏芸絮的话,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思柳和若儿是打在前朝夏芸还是公主之时便跟着她,见证了她所经历的一切,也是她现在身边唯一一个侍女,如今思柳没了,殷扶安也从不过问她的起居,说的难听点,若是突发疾病去世了,也可能不会被人发现。
如今,陈兰禾身边也只有元元了,从前从府里带来的侍女也被殷扶安变卖为奴,她懂夏芸絮的感受。
“那,要不把素檀让姐姐带回去吧,素檀从小跟着我,办事妥帖,心思也细,照顾姐姐我很放心。”宋馨柠看着身后站着的侍女说道。
素檀,沁儿,是她带进宫的贴身侍女,是真把夏芸絮当成自己的姐姐看待才可能把素檀交给她。
素檀心里委屈的紧,为何美人只把自己送人,却不送沁儿呢,明明自己比沁儿懂事,却平白无故要被送人,还是一个不受宠的没落妃子,这要是跟了她,岂不是有上顿没下顿了?
这换谁也是难以接受的,伺候一个人久了,突然要换另一个人,谁让她只是一个侍女呢,命运都是交由主子的。
夏芸絮摇摇头“算了,我一个人挺好的,清净多了,素檀还小,跟着我日夜佛灯相伴,也会觉得枯燥吧。”
素檀感激涕零的望着夏芸絮,这贤妃娘娘当真是好人。
“贤妃姐姐,那可不行,怎么说你也是个主子,就让素檀跟着你吧,等宫里新拨人来……再让她回来就成。”宋馨柠虽有不舍,但心里想着,贤妃那里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是啊贤妃姐姐,若不是我身边只有一个月离,我也想给姐姐一个侍女伺候,可惜,身边只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月离还算得力些。”
月丽是个不爱说话,只顾着默默做事的小姑娘,就算身边有其他人在,梁御雪也舍不得把月离送人。
吃斋念佛的人不会那么多事,伺候起来估计也是轻松的,宋馨柠也舍不得素檀吃苦。
见宋馨柠这样好意,夏芸絮也实在无法拒绝,只好道“好罢,只不过素檀可愿跟着我呢?”她的眼神转向一旁站着垂头的素檀。
宋馨柠也看向素檀,就等着她给个回应呢,素檀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打主子的脸,毕竟主子对自己那是极好,这说不得,纵使心里万般不愿,她还是咬牙切齿的说“素檀愿意跟着娘娘。”
这下所谓是皆大欢喜了,夏芸絮肯出来了,身边又多了个人伺候,可以填补思柳的空缺了。
陈兰禾一直沉默不语,忽的想起思柳每次来送经文都是肿着眼睛的,问她她就说是想家了 ,怎么会好好的落水身亡呢,怎么也没人说起过。
一个不受宠不出门的妃子身边死个丫头,估计也没人感兴趣的,所以也没听人说起应该也是正常的。
素檀和夏芸絮回去后,陈兰禾更是心里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肚子里的孩子近日也乖,所以最近睡得好,吃的也好,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但也不会看着丑就是了。
殷扶安现在更是忙着筹备前线的战事,听说也很久没有去后宫了,那些曾经被他当做宠妃的女人眼巴巴的等待他的到来,可是,却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拿晴贵妃来说吧,从前有多风光无限,近日就有多狼狈不堪,皇上宠爱没了,身边的追随者也一个一个逃离,她曾是雪域国国王的掌上明珠,在久光也是盛宠不衰 ,现在,一朝被冷落,就有那么多人看笑话,她也无可奈何,她心里就算有再多的计谋也是使不出来。
……
谢淮回宫之时,整个朝阳已经入秋了,宫里所有的树枝上都挂着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刮摇摇晃晃的,凉意袭来,不比冬日好多少。
如今小沐也有孕四月了,小腹也微微隆起,但四肢依旧纤细,体态也是如少女一般,只是胖了肚子,别的再无,皮肤也是依旧水润,宫里的嬷嬷说怀的公主才会这样,若是怀的皇子,那可要丑了。
公主最好,她和虞宴璟都希望是个公主。
谢淮此去了南疆,也不知去那么远是去办事还是借着办事的由头出去玩呢,可她是真羡慕了,看谢淮春光满面的,就知道那里有多好玩了,听说那里的人擅用蛊毒,其中情人蛊最出名,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她也玩不了。
“谢淮 ,你答应我要送我只猫的话还做不做数了,都那么久了,我连猫毛都没看到。”
谢淮漫不经心的说“你又不和我去西域,我如何把猫送你?”
小沐又气又恼,所以说自己是被骗了,谢淮根本就没有想要送她猫,啧啧,就不应该相信一个浪荡子说的话。
白娇羽听闻谢淮回来了,马不停蹄的浓妆艳抹一番后速速就赶来梓宁宫了,使得屋子里弥漫着呛鼻的脂粉气息,让人闻了不舒服。
“谢淮,你要去南疆为什么不带上我?我听说那里有遍地的野花,虽然粗俗但也是好看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谢淮没有说话,去南疆还不是为了躲着你,若是带着你我还怎么躲清静了,天有时候真是佩服白娇羽的脑子,怎么可以和浆糊一般愚笨?
幽面无表情的端来一壶茶,是谢淮从南疆带回的普洱,香气浓郁还带着丝丝苦味。
如此好的茶,可惜了,小沐无法饮用 ,太医说有孕不宜饮茶,这么好的茶要便宜白娇羽了。
“这什么茶,又涩又苦的,不好喝!”白娇羽喝了一口,便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一个劲的皱眉。
谢淮睨了她一眼,将茶杯放到嘴边,吹散热气后,深深吸了一口,细细体会着茶香,随后埋头喝茶,把白娇羽那副面孔抛之脑后。
“南疆的花开得好,等你生完,我可以带你去看,那里的原石也很通透,我带回几颗倒是做了簪子送你和小勺,大概会不错。”谢淮笑了下,轻声对她说。
小沐这才露出笑颜“算你有良心,下次偷偷出去玩务必带着我,否则,你的例钱减半。”
她在心里坏笑着,她可知道例钱是谢淮的死穴,只要用这个威胁他,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视财如命。
谢淮又续了杯茶,淡雅自如的抿了口,放下杯盏望了她一眼,顿了顿,说“无良雇主只会拿钱要挟人,你还会干什么?”他收回视线,静静的看着杯中淡黄色的茶水 ,心里思绪起伏。
小沐阴阳怪气的说“某人爱财,我只不过是拿捏住了他的短处而已,如此说来某人不是你,你一点都不爱财 ,那我把你例钱减半你应该没有怨言吧?”
“你……无理取闹。”谢淮被激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喝茶缓解心中的气愤。
白娇羽在一旁傻坐着就像一个局外人,不仅插不上话也不会品茶,只能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看他们闲聊,气的脸都红了,可是又不能走,换他们二人独处算怎么回事?
皇宫秋日要设宴,所以干脆就当做给谢淮接风洗尘了,能请的人都请了,其中包括白娇羽在内,她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谁都不叫也不能不叫她啊。
可她完全不把自己当做是客人,甚至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居然敢指使未澜替自己做这做那的,虞宴璟看在小沐的面子上一言不发,实则心里早已把白娇羽列上了死刑簿。
欧阳美惜和薛氏坐在一块,周廷熙本该和他们一个席位的,却和魏颢邓亦之坐在了一起,让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夫妻二人吵嘴了呢。
魏颢只顾着一个劲的喝酒,也没吃菜,更不敢抬头看向台上的那人,也不知她的神情如何。
幽郁郁寡欢了很久 ,自始至终脸上就没个笑颜,小沐不是没有发觉,可每次问起她都说无事。
也有可能是想家了吧。
“皇上,臣有一事想请求皇上的恩典。”
周廷熙忽然起身,向虞宴璟鞠了一躬,欧阳美惜望去,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害怕周廷熙所说的恩典是将她送回久光,她心里开始慌乱,为什么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虞宴璟低声开口“讲。”
周廷熙垂眸看向身边坐着的魏颢,不紧不慢的说“魏颢跟了我许久,也无双亲父母,如今也有二十二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可我一个草莽之人如何能替他寻得好女子?此事还是要劳烦皇后娘娘。”
魏颢惊愕不已,将军怎会好好提起这个,为何好好的要为自己牵线搭桥,可是知道了什么?
幽痛苦的看向他,却是不敢表露半点情绪在脸上,她必须谨小慎微的 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虞宴璟轻笑出声“那你和孤说干嘛,你应该和皇后说去,此事不难,明日就让皇后召集朝中重臣家的女子进宫。”
周廷熙的目光落在小沐身上,怔了怔,才说“臣不敢僭越。”
欧阳美惜看得出,他虽然刻意回避开皇后,可是看她的眼神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即,是带着小心翼翼,可那小心翼翼背后是什么,是爱,是无穷无尽的爱,是她做梦都得不到的爱啊!
她悲痛欲绝,闷头喝着酒,一旁的薛氏小声提醒道“美惜,勿失了分寸。”
薛氏也知道欧阳美惜过得如履薄冰,没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姻缘,她也算懂事了。
欧阳美惜哪里还听得进什么劝阻 ,只想借酒消愁,但这酒就和水似的,丝毫没有将她内心的忧愁熄灭半分,她忽然觉得,一定是骗人的,举杯消愁愁更愁才是真的。
“将军,我……我还不想成家。”周廷熙回到席间,一旁的魏颢小心翼翼的拉了他的衣角,在他耳边低语。
周廷熙微微一笑,问他“那你想什么时候成婚,趁现在战事还没打响,为尚有精力替你筹办,你就且等着吧,反正你也没有心仪的女子不是吗?明日你亲自来选可好?”
心仪的女子…,魏灏抬起眸子望向幽,一直想与她对上视线,可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往这里看过。
她当真如此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