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一年的北风好凄凉

    2018年末，我们异地已经6个月了，这6个月我忙于工作，他忙于毕业和找工作，由于之前落下一些实验没做完，因此他延期毕业半年。这一年，他母亲的病情恶化，瘦得只剩下骨架，什么都吃不下。他顺利通过了论文答辩，并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为他甚是高兴，也为他母亲感到开心，学业有成并找到了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他母亲应该是欣慰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孩子立业。入职之前，他想来工作的城市陪陪我，顺便散散心，正好元旦在即，他便踏上了南方小镇的列车。

    元旦这两天他跟我在一起，那时候他妈妈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既担心又害怕，在这待着也心不在焉，害怕他妈妈突然就走了。我也替他担心，看他如此心神不宁，我就叫他早点回去吧，第二天他又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挺自责，其实他妈妈生病后他都挺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曾经不经常回家，自责为什么总是对最亲近的人发脾气，可是哪个人不是这样呢，总是把最好的脾气留给外人，然后把最差的脾气留给家人。他回到家两三天后，他妈妈就走了，那天我一宿没睡，也好像感知到事情的不好一样，一晚上睁着眼睛，辗转难眠。一大早五点多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听得出来他刚哭过，他声音低沉：“我妈妈走了，你能过来吗？”我一言不发，眼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心里很难过。那天我就把在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因为是冬天，非常的冷，我穿上了一件黑色棉袄，就出发去车站了；那天的天气非常阴冷，路上的行人特别少，下着蒙蒙细雨，真的非常冷，雨水打在你的手上，就好像刀割般的刺痛；那天在列车上，我什么都没买，也什么都没吃，就这样在车里坐着五个小时，安静了五个小时，回忆他母亲的点滴。

    他的妈妈是个特别温柔，也特别顾家的女人；同时也特别爱他；她没生病之前挺胖的，后来生病后，慢慢变瘦了，甚至最后是如此单薄的身体，就像一碰就散架一样，看着特别令人心疼；我一直都不敢跟他说，也许他妈妈一直坚持这么久，都是因为放心不下他吧，刚开始怕他研究生毕不了业，后来研究生毕业了，又怕他找不到工作，等到他找到工作了，刚签完工作协议不久，他妈妈就走了，看着他找到了工作，心里总算也是有了安慰；我知道，他妈妈还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能够结婚，然后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宝宝，平平淡淡健健康康的过日子就好了。母亲，多么伟大的称呼，作为母亲，都是为子女操心操劳一辈子，小的时候怕他走路摔跤磕着碰着了，长大后怕他照顾不好自己，等到他学会照顾自己的时候，却连一天的福都没能享受。

    列车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但是此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副凄凉的景象，仿佛是一座被人遗弃的废墟。我坐上公交车去汽车站，寂静的街道上，荒草从破碎的人行道裂缝中顽强地生长出来，似乎在默默地述说着岁月的沧桑。高楼大厦的窗户玻璃上，斑驳的水渍和尘埃交织成模糊的图案，映出城市的繁华和现在我内心看到的落寞。

    街头很多商店已经关门大吉，木板窗户上贴满了已褪色的告示，墙上的涂鸦似乎是城市里最后的艺术作品。偶尔有几只孤独的鸟儿在废弃的街道上飞翔，它们的叫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如同哀诉着城市的寂寞。

    我坐上班车，去往他的老家，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夜幕降临，路灯昏黄而微弱，勉强照亮了冷冷清清的道路两旁。我来到他的老家小镇上，行人稀疏，匆匆走过，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孤寂的长椅上，一个流浪汉蜷缩着身体，捂住了颤抖的手，他的眼神空洞，仿佛迷失在时间的迷宫中。

    远处，城市的天际线被乌云笼罩，电闪雷鸣，宛如上帝在愤怒地抒发情感。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在路上肆意流淌，将小镇的哀伤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小镇的凄凉与心情的悲伤交相呼应，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和抛弃的世界，等待着一缕阳光的温暖，重新点燃希望的火焰。他亲戚出来接我，我走进他的老屋，看着灵前他妈妈的黑白照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双膝下跪，拜了拜；苏宇阡就跪在灵前，作为子女他要跪一整晚，守孝。

    他家人扶起我，让我去吃饭，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一天不吃不喝了。当深沉的悲伤笼罩着我的心灵，它如同一片乌云密布的夜空，遮蔽了所有的星辰和光明。这种悲伤是一种深邃的情感，它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我的内心，让我感到无法呼吸。在这时，我几乎感觉不到饥饿，因为悲伤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我的心情如同一片荒凉的草原，没有了生机和活力。我似乎忘记了身体的需要，忽略了胃里低声的呼唤。悲伤将我囚禁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让我感到与现实脱节。即使身边有食物，它也失去了吸引力，仿佛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这种情感的深度和强度让我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有着生理需求的人。悲伤成为我的主宰，我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心灵的煎熬，直到它渐渐褪去，让我重新回归到现实世界中，重新感受到饥饿和渴望。

    我走向苏宇阡，“你吃饭了吗？”，他转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好累”，我安慰着他。风，呼呼地吹着，让人感到一阵一阵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