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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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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颜家厨房是开放式, 不仅大,除了没有锅碗瓢盆,里头各种厨具设备原先都是配齐了的, 大至蒸烤箱,小到打蛋器, 品种繁多, 有一些她见都没见过。

    罗钊将新买的锅具碗碟放进洗碗机,对着说明书捣弄。

    “设备这么齐备, 不天天做饭可惜了。”

    许颜忙着整理调料柜, 闻言有一点“惭愧”:“我也觉得愧对房东的期许, 他装的这么齐备, 大概希望房客是个爱做饭的。”

    “他是希望租个好价钱。”

    这句话实话挺煞风景, 许颜撇撇嘴没理他, 见他轻车熟路预热烤箱, 系上围裙开始和面,有点漫不经心问:“要我帮忙吗?”

    “会洗菜吗?”

    “你以为我是千金小姐, 十指不沾阳春水?”

    “差不多。”罗钊摆出实证, “前天在你家, 说好的晚饭小辈一人做一道拿手菜,许隽好歹炸了盘花生米,你做的什么?”

    “……”

    她做的烤红薯——罗钊帮她洗干净表皮装盘,她丢到微波炉烤好的。

    许颜闭嘴了。

    她将要吃的素菜拿上琉璃台,一边摘一边洗, 眼睛却一直往罗钊那边瞟。

    他身上的围裙是刚才买的, 她为了整他,在一片纯色系里,很艰难挑了款有太阳花的, 墨绿底色,点缀黄灿灿的花,下摆边缘还有五颜六色英文字母,她第一眼就觉得够俗。

    可穿在他身上,这些不和谐的俗艳莫名被忽略掉了,她只注意到他簇黑的头发,干净流畅的侧脸线条,以及操作那些机器的他指节分明的手指。

    他的手,是真的很漂亮,指骨硬朗,掌宽而指修,如果非要定义,这该是一双钢琴家的手,一位顶级塑雕艺术家的手,或是一位外科医生?

    许颜思维尽情发散着,目光专注得太过用力,罗钊突的转头朝她看过来。

    “你是怕我下毒,还是怎么?”

    “……”

    许颜被堵得挫败,这句不该由她来说吗?

    她咳一声道,“我是在想如果家里没有揉面机,你手动能不能行?”

    “

    不能。”罗钊特别坦然,“有机器不用是傻子。”

    “……”

    罗钊动作很快,不到一小时,四菜一汤就上桌了。

    芹菜牛肉沫、糖醋里脊、清炒莴笋、凉拌鸡丝,还有一道鸡汤底的高汤白菜心,每一道都色泽诱人,香气飘飘。

    如果不是亲眼看他做出来,许颜肯定怀疑这些都是作弊来的。她尝口这个,又吃口那个,很快有种想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冲动。

    她无视发胖风险,舀了两大勺牛肉沫拌米饭吃。白菜汤鲜得一塌糊涂,她一碗米饭一碗汤吃完,还有点意犹未尽,若不是玫瑰挞还在烤箱里烤着,她是真想……

    “真好吃。”她第n次称赞后,才有空问,“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吧?”

    他才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不会,这几年学的。”

    玫瑰挞烤好,整间屋子弥漫着淡而清晰的玫瑰香。罗钊夹一个放到许颜面前的碟子里,“尝尝到没到花宴的水准?”

    许颜吃完一整个,不敢说到没到水准,只能说一模一样。

    她惊喜:“一模一样啊。”又不解,“为什么想着学这些?”

    肯定不会是无聊吧,他的忙碌程度她是见识过的。

    “为了跟你认错的时候多点底气。”

    他神色认真,语气却有点不经意的意思,许颜愣半秒,轻笑:“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

    “哪样?”

    她脸色红了一点:“……情话张口就来?”

    “这是情话?我以前说话不这样?”

    好像也这样,他意识里似乎不懂情话,也不懂用这些撩拨挑逗,每次说着最烫人熨帖的话,神色偏正经得像在祷告。

    可偏就是这样才是最动人的。

    许颜问:“会做饭怎么就多了底气?因为我贪吃?”

    “当时想不到还能为你做什么?”罗钊思索半秒,说,“至少现在见了,你不会觉得我这几年想你都是用嘴巴想的,不是吗?”

    好像是。

    后来许颜回想曾经,总会想起他那些“祷告”般的情话,每一句都虔诚得烫到她心底,刻

    骨铭心的烙印着。

    做饭前,许颜全点素,吃的时候却明显更爱肉类,她有点不好意思,问罗钊:“你觉得这世上最难的职业是什么?”

    “这问题见仁见智。”罗钊很认真的思考片刻,“传统手工艺的?科学家?宇航员?这些都能说难,但是对于你,应该称不上最难。”

    “那你说说什么对我最难?”

    “和尚。”他身体往前倾了些,盯着她的眼睛,笑意深深,“和尚不吃肉,说不吃就不吃,犯戒挨打。”

    “………………”她给自己找的台阶就这样断了啊?!

    许颜揪着眉瞪他,抬眼对上他的笑脸,一秒破功,没忍住笑出来。那笑意开了头莫名收不住,一寸寸在她脸上绽开,直让她扶着额头笑到上身抖动。

    “这么想,做道士比当和尚好多了,能吃肉喝酒,还能结婚生子,都是修行的人,待遇差别这么大?”

    “大概因为道士修道主要为布施道法,对象是人;和尚修身修心,面对的是佛主,普渡的是众生,所以要求更高。”

    “你还知道这些?”

    “猜的,总要给你找个答案。”

    “……”许颜轻轻打了他一下。

    罗钊抓了她的手,握在指尖就不放了。

    他想起什么问:“前天早上跟你爸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碰到好几个道士也来买东西,附近有道观?”

    “附近没有,清屏山上有,不过不出名。”许颜想想说,“江董往年每年夏天都会去住几天,那时我爷爷奶奶还住山上,我有年去避暑碰到他。”

    她简单几句讲了那年的事情,吐口气,感叹道:“后来我一直想,还好当年我够刻苦,天天爬上去读书,要不然不会认识江董。也幸好我爱学习,懂一点急救知识,胆子也够大,要不然坐在经济舱,不会因为能帮忙跑到头等舱,不会再碰到江董,也就拿不到去江氏实习的机会。

    或者就按部就班的留学,两年后回国,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平平淡淡的生活。虽然听起来也很好,但我怕是会不甘心。”

    许颜说这些是真的出于感慨,虽然那条没走的路和如

    今相比,不能单纯用好坏评断,但她会不甘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这感慨事项不全是她一个人的回忆,许颜望见他的目光,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在感情上往后看的时候,难免深情与伤痛交织,厚爱的甜蜜,轻薄的愤怒,是蜜糖,也是尖刺。

    摆在那里,只有见而忘疼,才是真的过去。

    许颜是真的不疼了,但对于犯错的一方,时间轴通常更长,不是对方简单一句旧事不提就能掩盖,因为他不仅要过对方那关,还要过自己这关。

    眼见气氛暗戳戳变得厚重,许颜先站起来收拾碗筷:“你做饭辛苦了,洗碗的事我来吧。”

    她提议听起来很公平,实际就只有将碗碟放入洗碗机一个工序。她不知道罗钊是怎么做到的,灶台地板竟干净得连油点都没有。

    洗碗机开始运作,许颜隔着料理台说:“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回去吧。”

    “这么快就赶我走?”罗钊坐在沙发看她,“许总这是卸磨杀驴?”

    “八点多了,回去早点休息。”她为他着想,“坐半天车,又买菜做饭,你不累?”

    “不累。”

    “……”许颜抿开唇,直接赶,“我累,罗总,我要洗头洗澡睡觉。”

    她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能强留。

    “好,我走,你早点睡。”罗钊走过来牵她,“送我到门口?”

    这才几步啊,许颜有点无奈的跟着他往门口走。罗钊取下挂在衣架的外套,搭在臂弯,转身看她。

    “亲一下?”他往她面前凑一点,声音微沉,“算是做饭的奖励?”

    “得寸进尺。”许颜偏头躲开,退后半步看他,“你想亲哪里?”

    他视线在她嘴唇,手指却点着脸颊:“脸?”他笑,“你说哪里,就哪里。”

    呵,她摇头:“亲了你就不走了。”

    “我是这种人?”

    许颜不理他,打开门:“你快走吧。”

    罗钊手指刮下她脸:“我真的走了?”

    许颜将门拉得更开:“嗯。”

    许颜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看见罗钊走进电梯,才关上门去卧

    室洗澡。等她做完一系列护理,厨房里洗碗机早停止运转。

    她将洗好的碗碟一个个放进橱柜,嘴角笑意深深,唇也渐渐抿起——她心里挺烦的,想某个人想的烦,想甩头跳出去又挥之不去的烦。

    手机蓦地响起,说曹操,曹操到。

    “睡了没?”

    罗钊的声线很清晰,许颜莫名紧张,即便她要说的是实话。

    “快了。”

    “洗完了?”

    “嗯。”

    “在做什么?”

    “把洗好的碗碟收到橱柜。”她顿下问,“你打电话有事?”

    “我刚才好像把手表落你那儿了。”

    “是吗?”许颜走去客厅,跟着他提示,在酒柜边找到块男士腕表,“我看到了,下次……”

    “我上来拿。”

    这四个字好像是暗号,带着迷人的蛊惑,许颜握着手机像握了块温泉里泡着的石头,贴着她耳朵一起发烫。

    她吸口气,用理智压制情感。

    “好晚了,明天给你吧。”

    “我进电梯了。”

    “……”

    她沉默了许久,心里七上八下,直到他说:“开门。”

    她立刻收了手机,听话的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深邃的眼里情绪翻滚。

    情欲、眷念、渴望、占有——他这样的眼神,她曾经再熟悉不过。

    她一秒读懂了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又矫情的装成不知。

    可惜她低估了他的行动力,那句碍眼的“明天拿不是一样”才溢出半个音符,他已经挟着寒风进到门里。

    他圈她入怀,一只手扣在她的腰后,一手捧握住她后颈,在她半是惊讶,半是犹疑的目光中,低头含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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