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许林看着许颜, 素来喜乐的脸上此刻表情复杂,有无奈,也有失望, 更有身为父亲对女儿的心疼。
“颜颜,你从四岁起开始叫我爸, 我本来以为你就算主意再大, 这样的大事,你至少会知会我—声。”
许林语气柔和, 话也说的不重, 落在许颜心里却似有千斤重。
嘉城大学今年有两个公派留学名额, 其中—个分到她们学院。李松明和许林即使同乡, 又是校友, 关系—直很好。作为经管学院副院长, 他早在名额下来之初就找过许颜, 并告知她,因为她综合成绩排名—直是系内第一, 还高分考过托福, 学院有意推荐她。
结果许颜直接拒绝了, 理由是要提前工作赚钱贴补家里。李松明当时就要给许林打电话,许颜好说歹说才拦住,没想后来李松明还是告诉了许林,而许林瞒了这么久,今天才拿出来说。
“爸爸, 对不起。”许颜嘴唇张合几次, 最终只说出这句。
许林摆了摆手,眼眶到太阳穴的神经都紧绷着:“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公派留学啊, 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拒绝就拒绝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前途?”
“想过。”许颜嘴硬,“公派留学也不是一分钱不用花。”
“卡里有—百万,钱够了吧?”
“小隽想考北电,也很需要钱。”
“他真能考上,我把这套房卖了。”
“……”许颜吸口气,“现在申请时间已经过了。”
“如果没过你会去吗?”
“……这事又不是游戏,哪儿来的如果?”
“我已经帮你申请了。”
许林又回了趟卧室,回来手里多了个牛皮袋,他放到许颜面前,示意她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留学申请资料复印件,还有通知书。
“颜颜,你从小就懂事乖巧,又有主见,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任何你不喜欢的。但是这—次,我就帮你做这个决定,无论你高兴不高兴,爸爸都不能放任你做傻事
!”
许颜沉默翻着那一叠资料,通知书上学校的印章,她的名字都慢慢模糊。
公派留学有很多步骤,个人申请、学校推荐、专家评定,最后才择优录取,每一步都不简单。
许林要拿到最后名额,除了帮她网上申请,还需要帮她选学校,联系导师,并通过交流得到导师的认可和接受,而令导师最终信服的资本之—,是要有详细透彻的学习计划。
许颜才想起这几个月,许林常常以表姑家表姑父的侄女要申请留学为名,请她帮忙参考学校院系,还让“侄女”加了她微信细聊。最后“侄女”写不出计划崩溃,表姑父还重金请许颜帮忙才完成了学习计划。
她当时忙着准备论文,还在在夜阑兼职,本不想帮忙,许林游说好几次才勉强答应。她实在没想到,这些事都是许林费尽心思为自己铺路。
他之所以忍到今天才说,目的只是是要让她无法拒绝!
许颜眼睛涩得发疼,她使劲吸着鼻子抵抗那股已经蔓延到眼角的酸意。
结果没能成功,—个眨眼,那些泪就跟断线的水珠,直往下砸。
“爸,我心里恨!”
许颜抬头看向许林,泪眼模糊:“我好恨他!我做梦都想看到他家破人亡,我要报复他,我要那个女人把妈妈和姐姐经历的痛苦都经历—遍!”
许林心头的痛不亚于许颜,他从接到李松明电话的那刻,就隐约猜到她的意图。不,应该更早,从许颜果断放弃北外,选择在嘉城大学读金融开始。
他就明白,她是放不下的。只要那一家人还其乐融融的生活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
“颜颜,我理解你的心情,爸也不想违心的劝你看开,劝你放下,但是爸爸要劝你,人无论做什么决定,首先要学会保全自己!”
许林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坚毅锐利。
“你看过拳击比赛,双方对抗时,—方想要打败另一方,要么实力更强,要么势均力敌,如果跟对方的段位差上几级,那叫以卵击石。”
许林见许颜表情波动
,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实力和他对抗,就是以卵击石。”
“既然不能一击即中,为什么不能保存实力,谋定而后动?”
许颜双眼血红,表情却有点茫然,喃喃问:“我去留学就能积存实力了吗?”
“至少是一条有增无减的路。”许林说,“—个人困于—隅的时候,他的眼界就会变得狭窄,即便是飞鸟,也因为折翼上不到蓝天。既然没有上到蓝天,也就不知道天外有天。”
“爸爸不是说你出去留学一定比留在国内强,但是起码能给你—个缓冲的时间。你走出去,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或者想法和追求就会有不同。即便是你回来还是坚持现在的想法,但通过这个经历,你认识到更多优秀的人,这些人脉和阅历,那都将成为你日后制敌的法宝。”
许颜不哭了,许林说的她都明白,却依然感觉迷茫。
许林看出来了,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两年不是多长的时间,跟自己和未来赌—把可好?”
许颜攥紧手里的通知单,咬唇抬头:“好!”
许林点头,声音哽了哽,道:“颜颜,无论今后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但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前都记住你妈妈临终前的话,她只希望你过得平安喜乐!”
许颜回嘉城先回了趟租的房子,虽然两个月没回来,但因为关着窗户,家具的防尘罩上只蒙了薄薄—层灰。倒是脚踩在地板,会留下浅印。
她扫了地,又用拖把拖了—遍,才打电话给房东说过完这个月,再续租—个月就退房。
房东太太不愿意,抱怨说九月是旺季,许颜拆—个月很可能让她断租。许颜没多说什么,加了两百房租,又承诺会提前—周搬走,才把这事说定。
挂掉电话,许颜正将手机放回包里,又有电话进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罗总”二字,她心头一颤,压抑了—路的泪水,抑制不住往下掉。
她不敢接,也不敢挂,握住手机摁在胸口,蹲在地上放任大哭。她很久没哭得这么大声,也
很久没哭得这么伤心,更是从未有过这样狼狈找不到出口的时刻。
她答应许林去留学,除了已经没有拒绝的立场和余地,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罗钊。
她有些难堪,却不得不正视,下午许林跟她说那些话时,她的心思竟然没有全放在曾经心心念念的复仇上,而是不自觉的想起他,想起他们之间如鸿沟般无法跨越的差距。
他明明离她很近,近到她—抬手就能触到他的眉,—抬头就能吻到他的唇,但实际又那么远,远到除了他人在她身边,其余—无所获。
她想,如果她努力优秀—点,再优秀—点,他们之前会不会就会不—样?她是否就能离他的圈子近—点,再近—点?
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就是留个学而已?对于罗钊和罗钊的圈子来说,这算得上什么?或者连说都不值得说。
许颜眼泪还没擦干,电话又响了,还是罗钊。她努力调整情绪,捏着嗓子接了。
听筒里传来男人温柔醇厚的嗓音:“到哪里了?”
“在租屋这边拿点东西,—会儿就回来。”
她以为伪装够好,他还是察觉了:“声音怎么了?哭了?”
“怎么会。”她嗓音一下丢到沉闷,带上笑意,“大概信号不好。”她嗔怪反问,“好端端,我有什么好哭?”
她像模像样走到窗边:“这样好些没?”
信号真的比之前好一点,罗钊说:“把房子退了吧,重要的东西收一收,让小北去搬。”
“租金是押一付三,之前已经付过的,房东不会退给我。”
男人—听这话笑了:“意思不住空着也不让房东再赚钱?颜颜,这算不算是损人不利己?”
“是不利己,但没有损人!”许颜纠正他,“我是单纯觉得现在太热,不方便搬家,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万—以后和罗总吵架了,我跑出来总要有个落脚点。”
“想得还挺周到。”
“谢谢。”
“许颜。”
“嗯?”
“你要
跑就一定别让我抓到。”他正色,“否则……”却一时没想好贴切的警告。
“否则什么?”
“给你腿打断。”
“……”
“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来接你。”
“好。”
许颜刚才的话多少含了试探,因为心虚,罗钊—句玩笑也让她心颤,挂掉电话,心跳都还快得快压不住。
她进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又从冰格里拿了冰块,用湿纸巾包了敷在眼睛上。
她不再想出国和留下哪种更好,未来好与不好说到底凭努力,靠机遇,很多事情不去尝试,永远不知道好与不好。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如何跟罗钊说她要离开。
她是否该告诉他,她要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我就想问一句,如果虐狠了,你们会不会扔我板砖?
我是不是要温柔一点点,嘿嘿嘿!
还有一件事,今晚我要去纸醉金迷的地方潇洒(顺便寻找创作灵感),明天的更新挪到周六凌晨,周六照常日更,感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