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罗钊到周六上午也没确切告知许颜是否要回来。许颜早上睡到自然醒, 看书、追剧、健身，一上午时间就消磨光。
如今不像她自己租房那会儿，周末时间除了休息和爱好, 还必须分出一大部分给家务，尤其做饭这条, 一直是许颜最烦恼的。
她吃不惯外卖的重口, 厨艺又处于了胜于无的水平，每个周末都是天然减肥日, 对于健身也是想起就有, 没想起就没有的状态。
如今吃得好玩得好, 她自己偶尔都会担心过分养尊处优下去, 身材走形不堪设想, 即使罗钊不再鞭策, 她也习惯了每周三四次的健身频率。
其实不止健身, 跟着罗钊这段时间，她养成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习惯, 比如健身、比如早起、比如不再嗜辣如命。他教她骑马、射击、品酒、购买艺术品, 带她经历从前只能远观的纸醉金迷, 她看待事情的思维方式也悄然发生改变……
许颜汗水收得差不多才去浴室洗澡，热水淋下来的瞬间，她的心猛然一跳。
才不过两个月而已。
上周许颜跟罗钊要了孙梵音的票，小北周一晚上就给她送来了。她昨晚本来想约温诺一起，结果温诺说顾时敛约了她玩射击, 说画展反正有两天, 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许颜自然不会去当灯泡，按照计划一个人去了艺术中心。依旧是小北来接的，小北如今俨然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他还是开的大众，不过不是李未那辆，是罗钊根据她的“普通”需求新买的。
因为是邀请性质的个人画展，展厅内人不多，展出的画作主要是孙梵音近年的一些作品，他早年的作品因为大多被那位国外收藏家买走，留存下来的很少。
孙梵音的作品以油画为主，用色大胆，构思新奇，于平常的事物中折射敏锐的社会批判，有着很鲜明的个人色彩。尤其最新推出的“脸谱”系列，他用怪诞的手法描绘出一张张呆滞的脸孔，又通过对这些脸孔的遮蔽而指涉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异化状态，孤独感和焦虑情绪交杂互生，僵硬而又不安。
许颜一幅幅认真看过去，本来舒展的眉头，渐渐有些微蹙。
她小时候开始学画是因为沈修泽要学，她想跟着，许林就送她去了。
最开始他们是跟着东湖初中的一位美术老师学，沈修泽有天赋，没过两年老师就建议他走专业路线，而她的水平被老师建议“玩玩就好”。
后来因为学业加重，她在钢琴方面又学得格外不错，画画就真的成了消遣。
可是画不好，不代表不会看，沈修泽喜欢给她讲画，她也喜欢听。高中三年，他基本将中外名画都给她讲了个遍，油画水墨，山水人物，他喜欢的，她就算不喜欢，也懂得好在哪儿。
许颜想起从前两人周末逛书店的情形，略微有点走神。
“许颜。”
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得许颜立刻回神，她心口一纠，这个声音……
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可能这么巧？
她有些不敢回头。
“许颜。”
许颜这次确定了，这样的嗓音，这样叫她的，除了沈修泽，不会再有其他人。
她咬咬牙，佯装才听到似的，自然转身过去。在目光对上眼前人时，她有点迷茫的表情漫上适度惊讶，而后又归于平静。
“修泽。”她自以为自然的笑了笑，有点不可置信，“居然是你。”
四年不见，曾经青涩的少年成熟了，t恤牛仔裤换成衬衫西服，运动鞋变成黑皮鞋，本就规整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衬得那张阳光温暖的脸孔都变得深沉，有一点距离感，也有一点疏离。
如果还有什么没变，大概就是他身上一直秉有的温润气息，和每次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里潜藏的无尽温柔和喜悦。
哦不，他的目光也变了。除了温柔喜悦，那里面还多了一丝丝难掩的尴尬，还有一种怯生生的局促。
沈修泽见许颜站在原地没动，鼓起勇气走过去。
“你刚才进来，我就看到你了。”
“是么？”许颜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那怎么没叫我？”
“……”
沈修泽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刚才实际是担心他叫
她，她不会答应，或者看到他扭头就跑。
可是现在，他有点犯贱的想，她若是生气倒还好了，起码证明她还在乎。
沈修泽暗暗叹口气，明知故问道：“你大学是在嘉城大学念的？”
“嗯。”
“学的金融？”
“嗯。”
“工作了？”
“嗯。”
“现在在哪里工作？”
“也在嘉城。”
“哦”
“嗯。”
“……”
沈修泽心头焦灼，他实在不擅长这样的对话。且许颜说话时，眼睛一直是盯着画的，那态度明显就是抽空回答，没有半点想深入交谈的意思。
这让沈修泽焦灼之余，又感觉悲伤，她何曾这样对待过他？
她从小就不是很活泼的性子，有些骄傲，又有点冷淡，可是每次和他在一起，她连身上的软刺都收拢了，既温和，又可爱。
可是曾经再好又怎么样呢？沈修泽自嘲的抿了下唇，当初错的是他，她已经出于礼貌没有当他是空气，他又有什么资格奢求更多？
沈修泽跟着许颜走了一会儿，终于想到新话题问：“你也喜欢孙老师的画？”
他说完怕许颜又只“嗯”一声回应，连忙又加：“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不太喜欢这种风格。”
“是么？我忘了。”许颜转头看他一眼，视线又回到画上，“就算说过，人是会变的，就像从前喜欢的东西，现在可能不喜欢了，从前喜欢过的人，难道会喜欢一辈子？”
这话一语双关，两人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凝固。
许颜有些懊恼，她知道不该说的这么直白，但刚才那刻，她实在压不住脾气。
沈修泽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心口憋着的那口气也愈发沉不住。半晌，他有点艰难问：“颜颜，你还在怪我当初……”
“没有，你想多了。”
许颜平淡打断他，语气不重，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你也会说是当年，当年是多遥远的一个词。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一件事耿耿于怀这么久的人？还是你觉得这件事值得我改变自己的人生态度？”
“其实你我
都明白，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没那么重要。”
“……”
“所以，如果你还需要我念及一起长大的情分，请你以后都不要说这些了，好吗？”
沈修泽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他知道许颜说的都是心里话，他也知道她实际没有她表现的这么洒脱，她从小就这样，清冷骄傲，嘴硬心软，除非实在扛不住，除非绝对的依赖一个人，否则她再苦也埋在心里。
这四年来，他一直不敢联络她，除了离开前那句空白的对不起，他也没有给过她任何解释。不是觉得她不会理解，恰恰是因为她会理解，他才不想说。
如果两个人非要有一个人背着包袱前行，他由衷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沈修泽答应：“好。”他忍着酸涩问她：“我们一起看吧？”
既然念及从小的情分，许颜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觉得也没有必要。
沈修泽从小就是那类特别懂事乖巧的小孩，爱学习，不调皮，小时候有礼貌，长大了有风度，是很内敛斯文的一个人。
可是每当说到画，他身上的那股子被杜虹塑造的老成持重，就瞬间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一下子焕发出活力，变得生机勃勃。
抛开感情因素，许颜从前是真的很乐意听沈修泽讲画，他从专业的角度出发。却能用最浅显的语言，描绘出最核心的真谛，尤其一些诙谐幽默的比喻，常常让她忍俊不禁。
于是这一路走下去，许颜渐渐忘却了两人之间还有不快，听得津津有味，话也自然的多起来。沈修泽见她展颜，欣喜之余，也渐渐放开，讲解得更加卖力。
两人的关注点都在画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两双眼睛定在他们身后，已经注意他们多时了。
罗钊冷眼看着两人“愉快”交谈，表情冷得都要结冰。
李未看看许颜，又硬着头皮偷瞄自家老板，心中叫苦不跌。也不怪罗钊生气，毕竟自信过头被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还是在下属面前被无情打烂。
罗钊上午开完会已经快十一点，顾不上休息吃饭，就直接往机场赶。他没告诉许颜自己要
回来，也不准李未说，一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只是为了能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呢？
她倒是把他给惊着了！
李未看得分明，虽然两个人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但许颜脸上一直是带笑的，既恬静又温和，偶尔还有一点惊喜，即使不见得有情意，关系一看就不是画展碰上的陌生人。
但那男人看许颜的眼神，虽然内敛，但同是男人，连他都看出来不平常，何况罗钊？
两人 “搭配”呈现，杀伤力极强！
李未握拳打气，试探着说：“罗总，要不我给许小姐……”
他话没说完，罗钊转身就走，他跟上去只听到他冷声。
“你要是敢让她知道我来过。”
罗钊只说了半句，但李未知道后半句一定很“惊悚”，自动脑补之余连忙答应：“是，罗总，我明白。”
“外面那些人！”
“我们今天都没来过。”
罗钊速度很快，也不要司机开门了，挥手屏退司机，用力拉开车门，气冲冲坐了进去。
陈楠跟罗钊的时间比李未还长一点，极少见他这样，有点无助的看向李未。
李未皱眉摇头，正拉开车门，罗钊摇下车窗，目光锐利扫过两人。
“你俩磨蹭什么，嫌工作不够多，是吗？”
“……”
李未、陈楠不敢接话，连对视都不敢，各自麻溜上车。
车快速启动，以压线的速度穿行在路上，车窗外树木路牌纷纷后退。
陈楠、李未透过后视镜见罗钊竟然把领带扯开扔到身侧，正有点胆战心惊，就听他说：“陈楠，你赛车吶？”
“对不起，罗总。”陈楠减速，内心一片莫名其妙的颤动。
李未刚和陈楠对上视线，也被点名。
“我的航班信息，你没发给她？”
“啊？”李未顿时叫苦不得，心想老大不是您叮嘱我千万别说吗？
“没发？”罗钊声音骤冷。
李未不敢随便承认，因为他吃不准罗钊究竟是想发，还是不想发，更不敢轻易扯谎。
“我马上发给许小姐。”
他
拿出手机，刚点开微信，就听罗钊冷笑：“你觉得她现在有空看？”
“……”老大您想怎么办？给个明示！
“打给她，就说我们四点的航班回来，其余什么都不必说。”
“是。”李未额头冒汗，他从前跟罗钊出去谈判，都没现在紧张。
电话很快接通，李未按罗钊吩咐的，编完航班信息，“嗯嗯”两声就挂断。
他举着黑掉的手机屏，看着罗钊：“说好了。”
“她说什么？”
“她说，哦。”
“……”
“……”见罗钊黑脸，李未觉得自己头皮硬得堪比钢板，“许小姐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和我多说。”
罗钊没理他，沉默几秒钟道：“给何姐打电话，让她打电话叫许颜回别墅。”
？？？李未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让何姐叫许颜回别墅？凭什么？
他有点懵的望着罗钊，试探说：“现在才四点不到……”叫回去吃饭睡觉？都有点早吧？
罗钊淡淡看他，神色莫测：“猫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小眠：我说的吧，关键时候还得靠球球，
罗钊（怒目而视）：谁让你皮痒，整个男二。
云小眠：不好意思，他是男三。
罗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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