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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if蛇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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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院子荒废了点,家具灰尘多了点。

    我推开门,踏入杂草丛生处,看草木葳蕤处。

    彼时正值中秋,那两株被父亲移植过来的花树开的正旺。橙红色的小碎花和米黄色的碎花叠在一块,我驻足发现原来的两株树因为挨的太近,枝叶都叠在一块,成了连理枝。

    我站在它们下面,正好被遮住了阳光。

    一时风过,满是桂香。

    院子里面的栗子树也叠满了果子。

    邻家的孩子翻过老墙,想要摘栗子,结果在翻墙的时候,差点被满刺的栗子扎个脑袋滋血。

    我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中木杖,使用飓风咒。

    然后我听到那个孩子直接喊了一句:妈妈,有神仙!

    我一回头,看到抱着孩子的小学同学。

    她也看着我很是惊讶。

    “好久不见,许萍。”

    她说:“好久不见,阿蕤。”

    是久违的乡音,熟悉又陌生。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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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邀请我去她家坐坐,并且喊了她的丈夫过来。

    “你先在我家吃个中饭,等吃完饭,我喊一下村里面的人帮你搬一下东西。”

    她又和我聊了这些年她的往事,也和询问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回了一句,说毕业之后去国外拼搏了一把,后来赚够钱了,打算在老家定居,有事没事去给爸妈扫扫墓。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愿意再戳我心窝子。

    事情过了十几年了,她的大女儿都上高中了,再提起来怪不会聊天的。

    然后她感慨我保养的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我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我还是一个年轻人,他们却已经老了。

    我知道这个误差,但当它真的被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只能站在原地默默在心里面叹气。

    长生种是不能待在短生种里面的,不然会过早的明白离别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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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搬的很快。

    我谢绝了许萍的帮我打扫院子,我和她说自己来就行了。

    然后她心事重重的走了。

    我打开门,然后确定没有人观察我了之后,我施了一个清洁一新,再加上恢复如初。

    房间亮堂了很多,但是接不上电源。

    我用魔法排除了几个故障之后,使用移形换影,去了鬼市,用自己的蜕鳞买了几段电线和电路板,然后又打电话,联系了一下旧部。

    很快会电工的巫师出现在我的面前,熟练的开始接电线和拉网线。

    他的口音有点东北那边的味道,一点也不像是他的母亲。

    “修好了,徐姨。”

    人也很傻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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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我就起来清点我的财产。

    母亲那边留下来的大约有几亩山地,而父亲这边留了一座山的承包权和五亩的稻田。

    家中留下来的存款早已交与我的亲戚们,现在所用的钱是我自己学生时期留给自己的存遗。

    我没想到我居然也有啃老本的一天。

    年轻时候的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社里面的人曾劝我稍微留意一下自己的祖产,但我一点也不在意。

    于是一位女巫挺身而出,接过我不要的东西打理。

    当我察觉的时候,那笔不要的钱已经滚成雪球。

    后来我进了牢狱,过的奢侈,未尝不是没有这笔钱的功劳。

    艾薇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她和丹尼尔在一块了我很放心。

    他们两个一块扶持对方,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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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活的很是颓废,囫囵的活了一段时间,没有数时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是新年。

    当我被许萍拉上街头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年底。

    她和我说,虽然家里冷清,但总归是要买点什么的。

    我有些讪讪,说不出话来,只能狼狈的低头假装打量着摊位,随随便便买了一两个爆竹,便不买了。

    “你不□□联吗?”

    “啊,不用。”我连忙回她,“我自己会写。”

    她惊讶的看着我。

    我无法,拗不过她,只能问老板有没有笔墨,我打算自己写写。

    然后莫名其妙的在老板的摊位上打了半天的工。

    老板说我不愧是我外祖母的外孙女,简直就是一脉相承的字。

    我笑了笑,还想对老板说不止字是一脉相承,连脾气也是一脉的执拗甚至连爱上一个人都是一脉相承的……

    但是话到嘴边停住了,我张不开嘴,连笑意都消失了。

    从喉咙里面冒出的涩意让人作呕。

    于是我听着他的寒暄,点头表示我得去买年货了。

    他也明白,也就停了话语,把一叠没填字的联纸和笔墨塞给我。

    “大家都是亲戚,这点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你就拿去写玩吧。”

    我本来应该推辞掉这种人情,再不济给点钱,但是最后我却接过了那些东西,分毫不予。

    我想,我些许是被那句大家都是亲戚给迷惑住了。

    因为我发现我现在居然还能对这片充满痛苦回忆的土地生出眷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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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

    大家都很开心,不开心的人也就那些回不了家的人。

    我站在岸堤上指挥着水悬空,让那些铲除淤泥的人能更好的施工。

    他们都生气勃勃,喊着号子,在工地上施展自己的力气,而我却有些走神的看着远处的烟花。

    身边的收音机放着断断续续的音乐。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在收音机里面听到了熟悉的戏腔。

    我立刻被那些藏在记忆里面的东西吸引,专注的听着它唱,顺带着举着魔杖。

    等它结束很久了之后,我才反应过来。

    我的脸冰冷又湿润,风吹过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掉一大块。

    抹了一把脸,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看到我流泪,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知道我哭了,也不会知道我哭的理由,也不会知道我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他们最多只会觉得我有点倒霉,大晚上有家不能回,被上头派下来大晚上干土木工程。

    于是我听到有人感慨干土木就是死路一条,大晚上苦兮兮的疏通河道。

    然后我听到有人说他有点想家里了,也不知道家里的爸妈有没有先吃饭,让老人家等他回去真的是做人太失败。

    我看着他们,发现他们的心思个千,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想回家。

    于是我拿起手机,给上头打了一个电话,说让他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把接下来的事情干完。

    过年,总是要聚一聚的。

    像是我这种不需要聚的人,还是乖乖干活不要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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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晚上干完了几个工程队该干的活。

    一条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就是我这条半残的龙有点吃不消。

    于是大年初一,我在我房间里面咳嗽。

    谁也不知道,所以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闭上自己的眼睛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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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二,我听到铜锣的声音,往外一看是一条舞龙。

    阔别很久,它和它的队伍踩着鞭炮来,边上是一群看热闹的人。

    村委会敲锣打鼓,拿着喇叭说,今年做戏。

    我缩回自己的头,发了很久的呆,才反应过来,村里面要唱戏。

    村里面要唱戏。

    也不知道怎么得,我忽然傻乎乎的笑出声。

    拿起我的金色围巾,随便围了几圈就往外面跑。

    我有一瞬的错觉,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我的母亲牵着我的手走在水泥路上,她笑着和父亲说今天唱的是什么。

    我站在他们中间拿着我的大号棉花糖,像是一只得到足量蜂蜜的笨小熊,只会傻乎乎的跟着他们笑。

    你看什么也没有改变,我依旧站在这里。依旧在这片土地上听着我祖辈听的戏。

    什么都没有变。

    我听到自己怅然若失的对自己说。

    可是再怎么骗自己,我也知道。

    我早就没有家了。

    牵着我去看戏的那双人睡着了,再也不愿意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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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给我留了好位置。

    当我看到我的名字被放在长辈牌位上面的时候,我都不免感到哭笑不得。

    河神徐蕤。

    哪有给活人上香的道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给一条龙上香好像和给神仙上香差不多。

    我想要打电话给小哥,手指顿在屏幕上,却下不去手了。

    因为我看到我的父母牌位在我上面。

    他们都被刻上了名字,用金粉填饰。

    我收起了我的手机,让自己的注意放在台上,和下面的人群一块给台上的武旦喝彩。

    “好!”

    人声穿透屋子,好像人与人之间就没有什么缝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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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细声哼着听过的戏腔,一边跟着他们哼,一遍打着拍子。

    “来年会是个好丰年。”

    我说。

    我想我或许该去看看那几亩田去。农家的孩子总是要接触土地的,他们从土地里面长出来,最后也要落到土地里面。

    我也不例外。

    在外面浪荡久了,就回家种田。

    先去买一头听话的水牛吧。

    就当是下岗黑魔王再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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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求学时期,她依旧在我身边的日子。

    每年圣诞,她都是和家人过的,后来有一年,她收拾起我的行李,让我快点把那些动物收起来。

    我问她,要去哪儿。

    她说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

    当然是我家,你难道不愿意吗?

    诶?你,你家,叔叔阿姨真的不会……

    你以后总是要见他们的。

    但…但现在是不是太早?

    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去,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我要不要去对角巷买点什么?

    不用,你带上你这个人就行。

    去她的家,成为她家庭的一员。

    一想到这儿,似乎什么也不用在乎了。

    那时的我真的以为时光温柔,命运垂青,我的蝴蝶落在我的身上。

    后来我才明白,只不过是命运让她暂时落在手心,让我和她告个别,然后我会高举手心自动放走她。

    少些折腾,多了一点刻骨,时不时过来折腾我一下,让我余生都不得安宁。

    我做了一个负心人,余生都在求不得里。

    28

    春天到来了。

    我在家里待了好几个星期之后,我才从外面的草木葳蕤中察觉出来。

    许萍总觉得我一个人会饿死在家里面,但实际上,我最多只在家里打了一个小盹,睡的正迷迷糊糊呢。

    我先是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展平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僵硬的骨头响的噼里啪啦像是惊雷。

    一看电视,新闻联播聋哑人手势主持人下边,显示的农历是二月二。

    我整个人都被雷劈了个底朝天。

    完蛋,我错过播种的季节了。

    于是马马虎虎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抓着我又掉下来的鳞片直接往鬼市里面跑。

    先是用一片鳞换了一条看起来很正常的水牛(碧水金睛兽),然后给对方施展变形咒,连忙往另一边跑,买个稻谷种子。

    全鬼市的人都看到我抄着东西鸡飞狗跳,甚至还有一位水族看到我直接被吓个半死,瘫在自己的摊位上一动不动。

    “你这农药怎么卖?”

    他似乎彻底死机了。

    然后我拿走了他的全部商品,丢了一小瓶真龙血给他。

    应该,大概,是对的上价格的吧。

    29

    然后过来找我的龟丞相就看到我捏着从领居家借来犁,前边赶着一只老实的牛,在水稻田里劳作。

    在他边上,是他给我找的相亲对象。

    西装革履,像是一位刚从宴会上下来的成功人士。

    他是一只成了年的凤凰,括弧有洁癖。

    我和那只凤凰面面相觑,场面异常尴尬。

    “晚上好。”

    “晚上好。”

    说完,我们俩谁都不想说话了。

    因为现在早上七点,太阳还在山头上挂着呢。

    30

    走了一个相亲对象,就会又来一个相亲对象。

    鉴于上次可能没搞清楚我的想法,于是丞相找了另一个妖怪过来。

    个大体宽,膀大腰圆,一看就是能干体力活的老牛。就是身体太不经打了,容易我一上火就死翘翘。

    于是我想了想对丞相委婉的道明,这只老牛身体不太行,打不过我,容易暴毙。

    丞相瞪大眼珠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我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活络活络筋骨。

    丞相活了五千岁,几乎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但可能还是见识不够多。

    什么叫做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啊!

    这就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我用一招,就把那只老牛一只手摁在地下动弹不得。

    “我好歹也是龙啊,您能不能稍微信赖一下您老主人的血脉。”

    我知道你厉害,但是我没见过真的有年轻母龙会那么厉害啊!

    丞相的心声都快要突破天际了。

    我摁着相亲对象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真的。

    好歹我也继承了老哥那一份龙族血脉不是吗?

    用两代人供出来的龙,总不可能充水吧。

    于是相亲告吹。

    政府和丞相对我的找对象任务一筹莫展。

    31

    说起找对象,我就不得不提起几个极其有代表性的例子。

    比如说凤凰和西方龙。

    众所周知,鸟类大多种类都是雌鸟当家做主。在挑选伴侣的时候,那些未婚的小姐先生会对雄性极其挑剔。

    比如凤凰那边,如果你没有衣冠整洁,浑身上下每根羽毛都散发靓丽的光彩。那么恭喜你,在找对象的第一步,你就已经被婚姻市场淘汰,可能回去洗洗睡等来年了。

    再比如西方龙,只要你的鳞片不够好看,那么你这辈子都别想要被老婆讨走。

    我家的西泽就是一只在这种惨烈筛选机制下成功变/态的产物。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养起童养媳,一点也不在乎年纪和亚种之间的区别。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不就是亚种和亚种之间的细微差距吗?和维卡在一块也好比孤独终老强。

    相比之下,人类的求偶机制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颇有一种诡异的倒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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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说起这些,我想你们更想要知道的东方龙的求偶方式。

    东方龙的求偶方式和前面提到的那几种都不同。

    但是很简单,就是打一架。

    胜者拥有配偶,输者就是胜者的配偶。只要你能打,三宫六院任你选。

    不过前提是你得把三宫六院全部打趴下,打服才行。

    后来同类打了太凶了,于是有部分东方龙觉得其它种族的雌性那么温柔可亲,我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暴躁同类的歪脖子树上。

    于是有了龙生九子。

    他们都说龙是一种多情的生物,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东方龙里面求偶太内/卷了,导致一些有志向的龙都快要被卷死了,一辈子都得当别人老婆或者被同族嫌弃。

    在这样子的机制下筛选出来的龙:

    如果你看到一只特别漂亮的东方龙,而对方正在求偶期……

    那么祝你好运,希望你能活着下来。

    毕竟被龙抓去当老婆也好过被龙直接当场打死来的强。

    也不是没有牛人把龙打了一顿,让对方乖乖当自己老婆。

    比如那个钱塘江的和潮神打了一架的吴越王,叫钱缪。

    他是真的和求偶期的蛟龙打了一架,并且打赢了。

    蛟龙第一天打架,第二天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第三天,钱王就被霸王硬上弓。

    三年抱俩,生下来的俩孩子都特别漂亮且能打。俩孩子头上顶着俩红色的冲天犄角,身后的红尾巴缠着孩子他爸的手臂,金色眼睛特别像孩子他娘。

    当时苏家的半龙先祖路过,瞧着那只乖巧的蛟龙,再看看那抱着孩子们显得格外倒霉催的钱王,直呼这辈子都不想遇到求偶期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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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想丞相这辈子都别想着找个不能打家伙来成为我的相亲对象。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真龙,我估计这辈子都别想着来个人把我打服,让我乖乖的低下头,成为他的小媳妇。

    这辈子把我打服的就只有一个卡珊德拉,而她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我起码有点人类的道德,做不出害人家破人亡的举动。

    所以,真龙是真的要灭绝了。

    我的出现,只不过是把灭绝的时间往后挪了一点,延长不了多久的。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丢掉我的骄傲,现在会不会过的好一点比如权势滔天,比如儿女成群。

    可是我却不能舍弃她辛辛苦苦帮我找回来的这片微薄自尊。

    因为那是我现在手里面唯一能光明正大捏着的沾染她气息的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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