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冒险者之家
决定了方向，楚楠便果断地离开了公会，午后温煦的阳光，在这催人困倦的微醺中踏着风儿迈开步子，经过公共澡堂旁边的摊子，他搓搓眉毛，还是没耐住本能对甜食的渴望，又给自己和塞莉希分别买了一杯冷饮。
他们就这样慢悠悠地走过烂熟的道路，这是他们两人都曾无数次走过的路，踏着湿润的朝气从那边来，带着疲倦的晚风到那边去，这条路上缀满了他们对生活的期待，又写满了赴夜时满身的疲惫。
兴许是什么奇怪的缘分，这两个奇怪的家伙居然走在了一起，一前一后，白烂地嘬着冷饮，彼此插科打诨，说些别人理解不了的怪话。
楚楠幽幽地叹了口气，吐吐被冰饮果汁染成紫色的舌头：“这就是年轻吗。”
“……虽然不知道你在伤感些什么，但你的表情好恶心喔。”塞莉希毫无怜悯地吐槽，吐出自己被染成蓝色的舌头，对楚楠做了个鬼脸。
楚楠回了她一个鬼脸，两人穿过街道，离那个工地越来越近，楚楠突然有点忐忑。
要是被认出来了就不好了……
他就这样缩着脖子小躲在人群中混过城墙翻新维修处的工地边栏，那个无所事事的工头大叔正趴在门口的登记处鼾声如雷，楚楠很隐秘地往里面探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群正在偷懒摸鱼的懒汉。
妈的，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修好城墙呢！
他们终于到了那座‘冒险者之家’前，该如何描述呢，只能说非常符合幻想世界中世纪风格的平房类型建筑。
起地三层，成排的窗户用防风木板封好，看样子是从内开的，招牌上明明白白写着【冒险者之家】，茶色的墙壁，咖啡色的砖瓦，普普通通的双开木板门，看上去朴素又干净，门口挂着纪录访客的黑板，粉笔放在门边的盒子里。
楚楠在黑板前驻足，上面盖着明显的粉笔印，沾了粉灰的手印，在不记名字的地方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涂鸦。
塞莉希没管他，直接推开门：“进来咯，管理员就在里面。”
“噢。”楚楠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哎呀，塞莉希小姐，下午好，啊，这位是……”
他们刚进门，就听到温和的问候声从门厅响起，楚楠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一位富态，衣着简单，保守，头发高高攀起的中年女士，她飞快地打量了楚楠一下，立刻露出了笑容：
“是塞莉希小姐的朋友吧，你好，我是【冒险者之家】公寓的管理人，康利宁，你好。”
“喔，您好，我是楚楠。”年轻的冒险者立刻回了个礼，他左右看了看。
从双开的外门进来后，【冒险者之家】的底层是一座简单的大厅，通向上层的楼梯在靠内的位置，左右则分成厨房和洗涤处两个区域，看起来整个一层都被分配给了功能性的作用，出租居住的大约是在二层以上。
“康利宁女士，这家伙想要找个地方住，冒险者之家还有没出租的空房吗？”塞莉希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拘束，想来是已经和这位管理员女士混得很熟了吧，她反手指指楚楠，脸上居然流露出了正常的神情。
“……”我还以为这家伙只会说怪话呢，没想到居然有正常的一面啊。
楚楠有点感慨。
“诶？是希望入住吗，有的有的，当然有空房，倒不如说，最近公寓里的空房越来越多了。”康利宁女士苦恼地笑了笑。
“是因为附近工地的原因吗？”楚楠问。
“有这一点啦，主要还是去年冬天，距离这里很近的城墙被寒冬之主袭击的缘故，让很多原先住在这里的冒险者感觉到不太安全，于是转移去了别的城区的原因吧。”康利宁女士解释说。
“寒冬之主？”
这不是楚楠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在公会里那俩操着口怪异京片子的老哥们儿也提到过这个名字，而且……想来他们俩也是这里的住户，虽然说的话做的事儿看聊天的内容都很奇怪，但也算是提供了些有用的消息。
……等一下。
那俩老哥很明显多多少少带了点奇怪的毛病。
塞莉希也多多少少……不对，很明显是有些奇怪……倒不如说，脑袋不太正常的。
而且他们都住在这里。
楚楠犹豫了一下，突然……又不是特别想要住在这个地方了。
坏！我不会被传染着也变奇怪吧！
“你已经很奇怪了，楚楠先生，从名字到脑子，你已经不需要再变得奇怪了。”塞莉希冷漠地哼了一声，犀利地吐槽！
“寒冬之主，是每年冬天都会从古老诸神之地来到灰城附近的巨大怪物，因为它的四周一直被风雪所包围，没有人看清过它的模样，只能在它离开后找到一些灰白色的长毛，
因为它经过的地方都会被大雪覆盖，且周围都会陷入极端的低温，所以从很久之前就被冠以‘寒冬之主’，‘风雪之王’，‘寒冬召来者’等等称呼。”康利宁女士托着脸耐心地解释，他轻轻叹了口气。
“对灰城人来说，冬天永远都是最难熬的季节，说实话，如果不是放不下冒险者之家，我都想要离开灰城，去找个更安全更舒适的城市生活了呢。”
“康利宁小姐是冒险者之家的所有者吗？”楚楠问。
“是呢，我经营冒险者之家已经很久了，没有离开的原因，也是放不下这座老屋子，和这屋子里来来去去的冒险者呢吧。”追忆的色彩拂过康利宁女士的眼眸。
暖色的魔法灯温和地跃动，似乎有无数光景在她眼中浮现，最终无声地消失在这安静的大厅中，康利宁女士怀念地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大方地抬起手轻轻贴住自己的脸庞：“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人老了，就会这样自顾自地陷入回忆……”
“啊，没有，真好啊，有这样一位负责任的管理人照顾这座公寓，想必对这里的住户们来说，这里就真的像是冒险者们的家园一样温暖的地方吧。”楚楠摆摆手，连忙说。
“啊啦！楚楠先生真会安慰人呢。”康利宁女士温和地一笑，装作不好意思地模样调侃。
“是啊，明明是个楚楠，却意外地很会说话呢。”塞莉希叉着腰，斜挎着站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楚楠转过头，对塞莉希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笑的好恶心哦……”女神官哆嗦了一下，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
“……”楚楠一言不发，只是继续保持着微笑。
“啊啊啊我错了！你不要再笑了！快点把那个表情收回去！收回去！”
康利宁女士笑吟吟地看着两个笨蛋互动：“楚楠先生是想要来看看公寓的环境是吗？”
“啊，是的，毕竟是在找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呢，当然是要先考察一下环境再做决定。”楚楠点点头，解释说：
“虽然这个家伙……”指指塞莉希：“这个家伙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寓的设施，但我还是希望能亲眼看看这里的环境到底如何，而且……嘛，没什么。”
楚楠洒脱地微笑。
“而且什么啊，你倒是说清楚啊楚楠。”塞莉希面无表情。
“那么就请跟我来吧？”康利宁女士微笑着点点头：“让我来为您介绍一下冒险者之家的环境。”
“麻烦您了。”楚楠点头。
——
“这里是管理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说，我不在的话也可以在这个本子上写下，打扫房间，代购被褥，驱虫，洗衣服什么都可以直接委托我哦，基本都是免费的。”
……
“这里是厨房，可以自炊，也可以买来食材委托我帮忙制作一顿午餐或者晚餐，有时候冒险者们完成委托之后也会在这里办小小的宴会庆祝呢，啊，不过在这个公寓里是禁止饮酒的哦，毕竟是木地板，如果有人喝吐了会很不好处理的。”
……
“这里是二楼，单侧住房，另一侧则是通风走廊，采光很好吧？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厕所，三层也是哦。”
……
“这里就是三层啦，和二楼一样，单侧住房，另一侧是通风走廊，从这里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几个街区外的治愈教会，还有附近的街区，啊，塞莉希小姐的房间也在三层呢，就是这个房间哦。”
“你住在三层啊。”楚楠看向女神官，说。
“是啊，我喜欢住在上层，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住在最高的地方。”塞莉希平静地回答。
“诶，为什么啊。”楚楠问。
“因为如果住在低层的话，万一上层的住户是个性格很烂又不考虑其他人感受的人渣该怎么办？与其让他每天在头顶上蹦蹦跶跶制造咚咚咚的动静，倒不如我先未雨绸缪地住在最高的一层，这样就没人能来打扰我了。”塞莉希理所当然地说。
“……”但你看起来就很像是个性格很烂又不考虑其他人感受的人渣啊厚脸皮贫乳笨蛋神官小姐，楚楠沉默地看着神官小姐。
“……你说点什么啊。”塞莉希皱起眉头。
“什么都没有。”楚楠闭嘴摇头。
“你说点什么啊！”塞莉希皱起眉头！
“什么都没有。”楚楠闭嘴摇头！
——
“设施就是这样，您感觉怎么样呢？楚楠先生？”康利宁女士笑吟吟地看着年轻冒险者，看着他脸上思索的神情，看着旁边正在赌气，不满地鼓起脸颊的可爱女神官。
这就是青春吗。
她在心里感慨。
“嗯……”楚楠应了一声。
和塞莉希说的一样，从设施来说，无疑是非常让他满意的，公寓里虽然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但该打扫的地方都经历了很好的打扫，这公寓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但似乎也的确是因为‘寒冬之主’和工地噪音的缘故，冒险者之家里实在空了许多房间。
楚楠一一看了，没有设施的损坏，也没有别的什么恐怖小说里常出现的可疑痕迹，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当然，他一个住在免费难民营里的新手冒险者，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恐怕他也没有立场去批评。
楚楠对魔法还不是特别了解，不清楚这世界有没有像哈○波特世界那样便利的清洁咒语，但这公寓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称得上满意。
他是真的心动了。
“那么，公寓的费用……”楚楠试探性地问。
“一个月27500马克，首次入住需要垫付1+1的模式，入住后可以自由使用公寓内的设施。”康利宁女士微笑着说。
“……”楚楠眨眨眼。
嗯。
嗯……
嘶……
钱不够啊喵。
但是……仔细考量一下的话，以这个设施的完备度来说，这个价格其实也算不上太离谱了，虽然我还没有了解过灰城的其他冒险者公寓，一下子支付1+1的租聘模式其实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楚楠搓搓下巴，露出思考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旁边发呆的塞莉希。
真好啊这家伙，真好啊，圣殿的认证，居然可以无限期免费地住在2w马克一个月的舒服公寓里，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
“……就算你再怎么看，我也不会和你同居的哦……”塞莉希瞥见了楚楠的目光，干巴巴地说。
“……”楚楠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同居，自我意识过剩小姐。”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康利宁女士：“谢谢您的介绍，我在心里已经有数了，接下来我想要去其他的冒险者公寓看一看，然后才能决定自己住在哪儿，谢谢您的时间，辛苦了。”
“没有。”康利宁女士温和地应对。
“谢谢。”楚楠点点头，转身出了冒险者之家。
他摸出自己的冒险者卡片，搓了搓，看着自己的余额浮现在卡片的表面，心中忽得生出责任与酸楚，唉！果然还是要努力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