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捉虫) 钱小尘眼睛章都瞪……
钱小尘眼睛都瞪圆了些。
潘垚从他手中接过草绳, 鳊鱼鱼嘴大张,上头草绳穿过,尾巴还跳了跳,鲜活模样。
话她是说了, 至于有没有去医院, 那就是这小钱哥自己的事。
生老病死, 自有其定数,一些运道,潘垚也不能干涉过多。
转过身, 正待朝凤凰洲码头方向走去, 正时,潘垚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解和探究。
顺着视线方向, 潘垚和自行车上周爱凤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碰。
不同于周爱凤只是觉得眼熟,潘垚一眼就认出了这人。
这不是她爱儿小姨么!
断了亲,周爱凤自然和潘垚没有关系,从周爱红那边算亲戚,周爱凤是妈妈周爱红的妹妹,可不就是小姨!
潘垚记着她偏心眼,给闺女儿取名招娣来娣,哼哼一声,心里不喊她爱红的名字,倒是促狭地想着改她周爱凤的名字为周爱儿。
这一年时间,潘垚的模样长开了些,又因为修行的原因,五官愈发的精致。
见周爱凤只是有几分眼熟的模样,显然没有认出自己来, 潘垚只做不知,自然地将目光移开。
上赶着认亲戚作甚,她和这爱儿小姨又不熟!
天上的玄鸟盘旋几圈,一个俯冲而下,落在潘垚的肩头。
鸟儿啄了啄羽毛,小尖嘴亲昵地碰了碰小姑娘的脸蛋。
晨时的光落在发间,好似也将那乌发染了一层金。
“爱凤啊,怎么了?”
鸡蛋摊子后头,周金花整了整零钱,抬头瞧见周爱凤的自行车还停在自己摊子前头。
这多耽误自己做生意啊?
眉头一皱,心里不痛快,嘴里却不漏口风。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周爱凤回过神,视线从小姑娘身上收回。
她笑了笑,莫名地,那笑容里有几分惆怅。
“就刚刚你们说的,那小姑娘生的好,我也稀罕,这不就多瞧了几眼。”
“不说不说了,还得回去煮个饭,一会儿要上班,事情多着呢。”
寒暄了几句,周爱凤便蹬上自行车。
自行车车轮子一滚动,车子带着周爱凤,只片刻的时间,她的身影便淹没在人群之中了。
周金花撇了撇嘴。
“这是怎么了?”姚秀娟瞧了一眼,笑着揶揄,“你刚刚不是才做了十个鸭蛋的大生意?”
“大主顾呢,还瞧人家不痛快啊?”
“她不就是多瞧小姑娘,稀罕人家,一个没留神,自行车挡了你的摊子吗?咱俩摆一道做生意,她挡了你的生意,自然也挡了我的,你瞧,我就没臭脸。”
“不气不气,和气才能发财。”
姚秀娟得意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
“嗐,瞎说什么呢!”周金花没好气的剜了一眼。
“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计较的吗?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哈哈,不是像,你就是这样的人。”姚秀娟不给老伙伴留情面。
“去去,嘴里就没一句好话。”周金花赶人。
“不过啊,这一回你还真瞧错我喽,我就看不惯她那样……你别瞧她刚刚瞅人家小姑娘,就道她真是稀罕闺女的,这爱凤啊,她对闺女儿心狠着呢。”
“哦?”姚秀娟来了兴致,“这话怎么说?”
虽然老话说了,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不过,周金花和姚秀娟可不计较这些,摆摊时候,要是不说说话解闷,那这钱赚得都少了几分痛快!
周金花和周爱凤同在一条街,又因为两人同姓周,娘家还有几分亲眷关系,算是自己人,对于周爱凤家里的事,那是门儿清。
“上两回坐小月子,那鸡蛋还是我这儿寻摸来的呢。”
“小月子?两回?”姚秀娟惊呼。
“是啊,去年时候,她小闺女掉河里没了,隔了两个月,她肚子便显怀了,瞧着倒是有些日子了,应该是之前便有的……”
“按理来说,她有两个闺女,那是不能再生了,这不,小闺女没了,家里的大妮儿就算是独生女,还是能再要个孩子的。”
姚秀娟点头,现在是这个情况。
“造孽哦,都五六个月了,去卫生院查了查,这孩子又不要了。”
周金花压低了声音,“听说找了人摸了脉,说是女娃娃,就去医院打了。”
“估计是伤了身子,前段时间那一胎又没坐住。”
“这都啥事儿啊。”姚秀娟连连摇头,都不知道该唏嘘这女同志可怜,糟蹋自己身子,还是该说她活该,自己造孽了。
“啥事?为了生儿子呗。”周金花撇了撇嘴,“我们那儿有人说,前头那来娣,就她那一闺女儿,掉河里没的那个,大家都说,估计来娣也是被他爸爸舍了。”
“掉河里的时候,他爸就在旁边瞧着,木楞愣的,那是故意不救人,好腾个位置,为了有名额再生一个!”
姚秀娟听得一愣,好半晌才道。
“是个心狠的爹妈。”
“可不是!”周金花附和,“我还听说啊,其实打掉的那胎就是个男娃,流下来的时候都有小丁丁了,是寻的大夫没瞧准。”
可这寻上门都没地儿说理,孩子是他们自己决定要打掉,又不是大夫撺掇的。
“造孽了,真是造孽。”
姚秀娟和周金花感叹了几句,生意又上门,两人便将周爱凤这事儿搁置了。
面上挂上笑,热络地做生意,八卦好聊,钱也得赚!
……
另一边,今儿行船早,到凤凰洲码头也早,周建章也就不急着回六里镇。
他准备就在凤凰洲码头停着船,等到船客上了船,再回六里镇。
周建章常年来往六里镇和凤凰洲,对于凤凰洲有什么好东西,那是门儿清。
今儿还早,他便准备吃一份鱼骨汤再干活。
忙里偷闲,人生才快活嘛!
大鲢鱼的鱼肉剔了去,长长的鱼骨被切成一块一块,和了地瓜粉,汤鲜味美,鱼肉嫩滑,上头撒上一些葱花,酸香的滋味扑鼻而来。
配着油饼,周建章能呼噜两碗。
吃得正痛快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暼过,周建章瞧见在鱼摊子前的潘垚,眼睛都瞪圆了些。
小大仙?
她怎么在这里?
这时,周建章瞧见一只燕子飞旋而下,落在潘垚的肩头。
那只燕子有几分眼熟,个头大,眼睛机灵,就连尾巴后头那分叉的尾羽都比旁的燕子精神。
想着何富贵家小子撞邪的事,听说也是潘垚解决的,周建章猜测,早上跟着他们的燕子,被他唤做吉鸟的那一只,说不得就是小大仙肩头的这一只。
“小大仙,欸欸,这儿这儿,我老周啊。”周建章朝潘垚叫去。
潘垚瞧去,弯眉笑了笑,“是周伯伯呀。”
“吃了没?”周建章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凳子,“伯伯请你吃鱼滑汤啊,再来一个油炸鬼。”
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潘垚也馋,不过,她今儿出来久了,不好再耽搁。
最后,潘垚只打包了几个油炸鬼和油饼,和周建章摇了摇手,挥别道。
“伯伯,下次再一起吃吧,今儿得回去了。”
周建章瞧着小姑娘去了小弄子里,下一刻,不见小姑娘的身影,倒是有一只燕子从屋檐下头飞了过来。
燕子机灵又矫健,绕着自己的头顶盘旋了几圈,又喳喳叫唤了两声,这才迎着晨光,朝江面方向飞去。
这下,周建章还有啥不明白的。
今儿早晨,那跟着自己客船的燕子,还真是小大仙啊!
稀奇,果真稀奇。
周建章又咬了口油饼,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了,结了账,还给自家媳妇买了半保温壶的豆浆和油饼,这才起身。
他抻了抻腰,准备回船开工。
“周哥。”钱小尘瞧见周建章,咧嘴一笑,打了个招呼。
“叫什么周哥,喊叔,没大没小!”周建章故作板着脸,手中却分了两个油饼过去。
“吃了没,再吃点儿?”
钱小尘也不客气,当即接过,重重地咬了一口,囫囵道,“香!”
周建章和钱小尘都是疍民,也就是水上讨生活的人家,浑话又叫白水郎,意思就是穷得很,家里除了一条船,没半点家当。
周建章倒是强一些,他是行船运客的,自古以来,这做运输的就是赚钱,人动起来,财也就如那活水,潺潺地便流来了。
钱小尘家打鱼捞蚬子,也就这几年开放可以做生意,他除了自己打鱼,还向别的白水郎进货,赚的钱才多了一些。
小时候苦惯了的,赚钱后有两个极端,要不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心里没个数,要不就是抠抠搜搜,钱进来就攒着,兜里有钱却舍不得花,只想它进,不想它出。
钱小尘就是后头这样的。
“周哥,你今儿倒是早。”
“送了个乡亲过来,他急着赶火车,迟了怕买不到票。”
两人寒暄了两句,也是闲聊,周建章想着方才潘垚在钱小尘这儿买鱼,两人好像还说了啥,小钱的眼睛都瞪圆了些,就闲话道。
“刚刚小大仙,就那小姑娘,生得特别好的那一个,她同你说啥啦?我瞧你眼睛都瞪圆了。”
小大仙?
钱小尘不解,这是什么称呼。
“哦,我最近不是喉咙不舒服嘛,向娟姐讨了无花果树枝,准备熬点水喝,清凉清凉。”
“那小姑娘也是好心,叫我去医院瞧瞧,说他们村子里有个人也这样,开始时候是喉咙不舒服,拖着不去瞧,结果,这脖子就长了个瘤,说是老大个了。”
钱小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比了个大个的动作。
被人说漏眼不塞大堤崩,还举了例子,说实话,钱小尘心里有些发毛和不爽利。
去医院瞧嘛,他倒是没想过。
要知道,无花果的果实熬水效果比树枝还好,他都舍不得买无花果,就讨了无花果树枝,这样抠搜的他,怎么可能去医院?
那地方简直会吃钱,抱着钱进去,就像抱着纸进去一样,火一撩,大捧的钱就没了。
“我也没生气,瞪眼就是惊讶,就一小姑娘,和她置什么气呀?还啥都不懂呢。”
钱小尘摆手,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只道潘垚那是童言无忌
。
周建章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一把拉住钱小尘的胳膊,力道有些大。
“别别别!”因为着急,周建章一叠声的声音都打颤了。
“去看,千万要去医院看!千万耽搁不得!”
“周哥?”钱小尘诧异。
周建章缓了缓激动的心情,目光落在钱小尘的脖子处,脸上的神情凝重又认真。
“叔不骗你,一定得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别喝那无花果树枝熬的汤水了,没用!”
“别怕费钱!小大仙说得对,漏眼不堵大堤溃,小病不治成大病,唉,病了是糟心遭罪,不过,你家祖宗还是保佑你了,运道还成,才让你今儿碰到小大仙。”
“这是活命的机会!”
在钱小尘不解的目光中,周建章将自己闺女儿的事说了说,最后道。
“她是有真本事的,肯定是瞧出你身上有什么不妥了,不是在胡说。”
钱小尘眼睛瞪得很大,人都有些傻愣在那儿。
周叔在说什么啊!什么一鬼抬轿,什么引雷打煞气的,这是在说鬼故事吧。
周建章的神情很认真,渐渐地,钱小尘也收了惊讶的表情,有些恍惚,也有些艰难地开口。
“真,真这么神?”
“就这么神!”周建章肯定。
他看了一眼钱小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看下吧,要是没事,那自然最好,用出去的钱,咱们就当做是花钱买安心了。”
“要是真的有事,早点看,希望也大,那就是救命的事。”
都是船上讨生活的,平日里也多有打交道,别的不说,周家的鱼获,周建章没空卖,那都是直接捎给钱小尘的,他的性子,周建章也知道一一。
人很不错,就是小气了一点。
也因为小气,媳妇都舍不得讨,老说讨媳妇费钱。
周建章语重心长,“旁的事就算了,这事情不能马虎,钱再重要,那也没有命重要。”
“听叔一声劝,这一两日就去把病看了,早看早好,钱也能少花一点。”
钱小尘被说得心里惴惴不安,思前想后,到底还是去了医院。
这一去,就查出了问题,脖子上是长东西了。
这下,钱家船上愁云笼罩,钱小尘的爸爸钱大勇蹲在船沿边,愁眉苦脸地抽着烟,到烟火烧到烟屁股处,将手撩了个泡,这才着急忙慌地丢到河里。
船里,钱小尘的妈妈翁秋丽在抹眼泪,颤抖着唇,两眼无神,嘴里喊着命苦之类的话。
“去治,砸锅卖铁咱都治!”
钱小尘眼眶里有泪,“爸——”
钱大勇也心疼钱,但他更看重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这几年自己身体不好,钱都是钱小尘辛苦赚回来的。
这时候,他只庆幸,自己家小尘会赚钱,家里也节俭,从来不乱花,这会儿,孩子病了,还有钱去看病。
“孩子他妈,一会儿上了岸,咱们就去银行将钱取了,带孩子去医院,早点住进去,早点治疗。”
“哎!”
……
钱家取了钱,装在一个黑色袋子里,揣着钱便要带钱小尘去医院治疗。
别管多大,爹妈在,那就还是孩子,钱小尘都一十有四了,这会儿,爸爸妈妈在身边跟着,他心里都踏实,虽然要做手术,还是有很大风险,但他这算是发现得早,人又年轻,还是有希望。
就连医生都说他幸运,这病灶发现得早。
一时间,钱小尘对潘垚和周建章感激极了。
不过,有的时候,不是打狗,却被狗咬,意外总是来得突然又让人发懵。
在医院里,缴钱之前,钱家装在黑色袋子里的钱丢了。
翁秋丽只觉得晴天霹雳,劈得她三魂七魄去了一魂六魄。
她的脚一下就软了,跌坐在地,捶胸顿足,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在一处。
“天呐,那是我儿子救命的钱,是看病的钱呐!”
“谁捡到了,谁捡到了……还给我,还给我,我做牛做马,我做牛做马……还给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
翁秋丽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朝四面八方磕头。
“是我儿子救命的钱,是我儿子啊……”
她也不知道该拜谁,囫囵地朝四周都磕头了。
哭嚎的声音悲痛又绝望,围着瞧的人很多,大家都目露同情。
这时候人淳朴,瞧着翁秋丽哭得可怜,都不忍心了,三三两两地喊了起来。
“谁捡到大娘的钱了?快还回去,这是救命的钱。”
“是啊是啊,别的就算了,这钱可要不得。”
“……到底谁捡了,快还回去,小伙子的一条人命呢,贪不得这钱!”
“……”
人群中有骚动,大家伙儿四处张望,有好言劝着,说些吉利话,让捡到钱的人还钱积福德,也有人暴躁,说着要是这种钱都贪,那是会折福寿的。
人群里,按着肚子的周爱凤脸色有些白,眨了眨眼睛,神情还有些发虚。
她记得,刚才,她家明峰手中就拿着个黑色袋子,还一脸的喜色,神神秘秘地说,今儿真是走
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
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
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
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
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
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