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跑腿小弟(倒V开始) 打杂是初入职场……<!>
夜幕下, 黑色的雪佛兰在路灯照耀的范围内显形,下一秒又完全融入黑暗,好似幽灵在道路上安静地飘忽闪现。
即使这里业余生活内容丰富, 联谊热衷三轮起步, 午时过后,大半城市也逐渐静谧。一扇扇窗户背后亮起或熄灭,你能想象到屋主人推开房门, 带着尘土回到房间,疲惫精神在这个瞬间得到安抚,不然就是早早钻进被子, 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关灯入眠。
只不过寂静的夜里,总是还有人不睡,在为了前途奔波。
司机转动方向盘,车就顺从地从人烟稀少的路, 转到人烟更稀少的路上。轮胎在地面摩擦的噪音于午夜的寂静中足够清晰, 黑夜利于隐蔽身形, 却不利于隐蔽声音。
琴酒脑中默默梳理行驶过的路线, 确信驾驶者选择了不少非常规的转向, 就是为了避开路边过近的民居,降低被察觉的可能。
诸星大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意外严肃,此时街边灯光很远、很微弱地映在他脸上, 反倒将那些俊秀的线条衬得冷硬。
而当他察觉到琴酒的视线, 就抬起嘴角, 仿佛要用笑容把自己从刚刚不苟言笑的形象剥离, 出声调侃: “我还以为你丁点好奇心都没有呢。”
新人沉默了整路,目光聚焦在窗外,好似路灯比即将面对的任务更有吸引力。如果不是呼吸间胸膛仍微微起伏, 不清楚的还以为副驾驶上坐着具尸体。
黑泽阵虽然履历丰富,最多算是组织的新人,而不是“职场”新人,可人面对未知总会有些许不安。诸星大回忆起自己首次为组织开枪,那不是他第一次用子弹穿透人体,通过狙击镜目视目标摇晃倒地后,掌心仍被冷汗沁透。
琴酒语气冷淡: “好奇心太旺盛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这行的精髓就是:多干活,少问话,拿钱,走人。
驾驶者可能是嫌旅途太沉闷,没被这明显的拒绝浇灭热情,拖长了声音继续说: “嗯——也没准,我可是因为适当的好奇心逢凶化吉好几次了。有时候,你总得知道你在为什么人干活,以及,这次的工作对象惹不惹得起——”
副驾驶传来声短促的气音,像是被这话逗乐了。
琴酒半转过脸,没什么情绪地顺着话说: “那这次的,对我来说会是个麻烦么?”
“对有些人是的,但对黑泽你,应该不是。”诸星大保持微笑,似乎比任何一位职场前辈都友善。 “只是个小喽喽,却吞了组织的钱……所以上面决定把他处理掉,也算是给其他人的警告。”
“组织经常和其他势力做交易?”迎着对方投来的视线,琴酒微微挑眉,说: “你说的,好奇心。”
“你探知欲的方向还挺奇怪。”
驾驶者晃了晃脑袋,貌似是在摇头,回答: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最近确实在交易什么,不过买卖货物的事情不归我们,有其他人负责。”
说话间,车慢慢行驶至目的地。诸星大将车停靠在路边,这里已经相当偏僻,除了不远处的几栋挨在一起的公寓楼,其他建筑物都显得稀稀拉拉,间隔距离很远。
诸星大低头在车门侧边置物的地方翻出把钥匙,指了指最靠近街道的公寓楼,将金属制物丢进对方掌心。 “那栋,3楼,307。”
“其实这本来是我上任搭档的任务。”他的神情中又透露出些许无奈。 “结果现在全部都要我来做。”
“他死了?”琴酒松开大衣衣领,把头发塞进去,确保它们全部安稳地呆在衣服内侧,再从口袋里抽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次性黑色手套,慢条斯理地带上,保证橡胶与皮肤切实服帖,不会影响动作。
诸星大看着琴酒收拾妥当,空着手开门下车,耸耸肩回答: “被警察逮捕——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不是这件事情,今天你的接头人就不会是我了。”
组织新人语调干巴巴地感叹: “那还真是不幸。”
不知是在说前辈搭档还是在说自己。
附近的路灯也许是坏了,也许是没开,只有十几米外的几盏亮着,其余地方都笼罩在浓稠的夜色之下。
琴酒花了半分钟来到公寓楼下,又花了半分钟走到三楼,软底皮鞋敲不出什么声响,仿若团乌云一路飘到目标门口。
天花板上的灯管闪烁,发出细微“咝咝啦啦”的电流声。整栋建筑物看着半旧不新,视线范围内也没什么安保措施,墙壁和大门都显出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陈旧。
房间隔音也一般,他能听到301内的低沉鼾声,能听到302内有自来水撞上水槽,能听到304内东西坠地的闷响,能听到306内传出暧昧的呻吟。
条件勉强,周围设施不配套,唯二的优点是交通方便和可能租金便宜,确实很适合没钱还要随时准备跑路的犯罪组织基层喽啰。
琴酒站在307门前,将钥匙插入锁孔,缓慢转动。人这一生中总会遇见无论怎么轻柔动作都会吱嘎作响的门,只希望这扇能保持安静,不然他就需要临时换个行动方案了。
他避也没避门上的猫眼,毕竟有谁会在午夜不睡觉趴在门上朝外看呢?遇见变态、偷窥癖和巧合的概率太低,作风谨慎又
不等于神经质,不过此刻确实无法排除某种可能——
杀手先生停下转钥匙的手,金属片卡在齿轮中间,与开启的“咔哒”声只差毫厘。
——他听到了门后传来的粗重喘息。
似乎,目标已经提前知道命运,并且不打算坐以待毙。
假想这样一个情景:
你没什么太大本事,平时干点偷鸡摸狗的不法勾当谋生。最近,你偶然获得为某个势力工作的机会,其实你也不清楚你到底干了什么、干的事情又会造成什么后果,总之是上线说啥,你就干啥,然后领笔不算太丰厚但性价比很高的报酬。
突然有一天,你鬼迷心窍,在工作过程中偷偷藏了部分货物,你发誓只有一点点,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去黑市卖了个干净,居然赚得比报酬还要多。
这件事这么说可能听上去很蠢,但当时的你被贪欲和侥幸冲昏了头脑。
也许不会被发现呢?我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接货人也被糊弄过去,大家都是单线联络,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结果几分钟前,手机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午夜时分,会有人前来与你谈谈“那批货”的事情。你的下场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请务必好好表现。
于是现在,你攥着把匕首,紧张地缩在门旁,冷汗顺着额头直往下流。
跑路来不及,而且不确定门外是否有枪手埋伏,求饶肯定没用,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把来人干掉或者劫持再想办法。
不一会儿,门锁果然被拧动,你的心也随之提起,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去。门即将要被打开,却突然停止不动,短短几秒钟,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你的脑内一片空白,忍不住去想对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会不会马上子弹就穿门而过。
好在下一秒,锁开了,门板被逐渐推向内侧,恐惧、求生欲和肾上腺素让你不可思议的镇定,用尽全身力气把小刀朝来人刺去——
没中,手臂像是被钢钳夹住而动弹不得,你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而过,被按着脑后狠狠撞上来人的膝盖,喉间的肌肉瞬间肿起,惨叫声也只能化作“嗬嗬”,犹如人垂死前的叹气。
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那双手把因为疼痛而蜷缩的你翻了个个,干燥且柔软的布料贴上脖子,然后你听到“咔嚓”一声。
浑身紧绷的男人软下身体,被折断的脖子带着头垂在肩膀上,角度诡异。
门在背后自然合上,琴酒接下对方即将脱手的匕首,托着尸体丢进离玄关最近的房间。
varia云守仔细检查了地板,确定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头发、线头,尸体上没留下任何证据。停留越久,残余身份信息的概率就越大,速战速决检查完毕,杀手先生推门离开,整场用时不超过8分钟。
隔壁的呻吟继续,水声停止,鼾声仍在,灯管依然令人闹心的闪烁。夜更深,有位死人正垂头歪坐于马桶上。
楼下,雪佛兰仍藏在阴影中,不仔细看很容易误认为是成片的深色影子。它的拥有者从驾驶室半伸出头,凝视虚空中的某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星大叼着香烟,烟头明灭的细微红色火光如同坠落此地的星星。光线不足,距离又远,普通人理应瞧不清他的脸,但狙击手裸眼视力都相当不错,琴酒就更天赋异禀。
varia云守看到他神色木然地抽烟,眼神松弛而空洞,跟每个发呆放空的人没什么两样,却又在眼神扫过的瞬间觉得:这个男人眉眼间聚集着苦闷。
不等琴酒仔细观察,这错觉就恍若雾气消散,再看过去,诸星大确确实实是面无表情。
接头人视力也很不错,在琴酒看清他的同时就已经察觉到新人靠近。 “动作很快嘛。”他发动起车,将烟熄灭在随身带的水瓶里,待乘客坐稳,雪佛兰安静地向前驶去,终于要结束这漫长夜晚。
琴酒问: “不上去看看么?”
刚刚的谋杀,没有物证,没有人证,唯一知道真凶面目的只有诸星大。这也是地下势力通用的挟制手段,无论你是何方神圣,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态度,先把把柄递到组织手里才有资格谈论效忠。
“死人没什么好看的……我相信你的能力。”诸星大撇撇嘴角,自言自语般。 “我还以为你会用枪。”
berrtta藏在大衣下面,从外看不出轮廓,不过琴酒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带着枪,只是仍然将脸半转向对方,表现出无声地发问。
“以你的背景,不带枪才比较奇怪吧。”诸星大顿了顿,抽出手摸摸鼻梁。 “我鼻子比较灵,没闻到火药味儿。”
亏他能在满车烟味里闻清有没有火药,琴酒一只手虚扶在武器上,回答: “没必要。”
枪是更快、更方便,但也会留下更多痕迹。目前能用手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浪费子弹了。
“好吧,今晚任务完满完成!”或许是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聊天的好对象,诸星大甩过去一张电话卡,说: “暂时没有别的工作。这个电话号码只有我知道,来新的任务了我会联系你,记得电话畅通。”
司机拍拍方向盘,问: “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琴酒报了个车站名,那里算
个小交通枢纽,不管是去哪里都很方便,外人也无法轻易追踪他的行程。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在车站分道扬镳,varia云守目送雪佛兰消失在黑夜中,手中摆弄着前辈临走前友情附赠的名片:
川平房地产,您中意的房子,这里都有。
-
时光飞逝,五个月眨眼过去。
琴酒最后还是选择了诸星大介绍的房地产公司,虽然川平老板人看着胆小怕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犯罪组织关系扯上关系,但房子找得确实符合心意。
干净整洁,拎包入住,房东不在国内,只需要定期打钱,交通便利,附近配套整齐,区域内人员流动频繁,不需要打理邻里关系。
房租倒是不便宜,但这对他来说不是缺点。
经过上次血洗,意大利方面暂时安静,varia也跟着放长假,这期间十代目们似乎又被里包恩折腾出不小动静,不过这都不在琴酒的关注范围内。
最近他大部分时间都很空闲,五个月共执行6次任务,连诸星大的面都没见到第二回。黑泽阵只负责去某地拿某个东西,再送给某个人,或者去某个地方,见某个人,做一些单独看十分没有意义的行为。
这些事不仅组织人员可以完成,普通的守法公民也照样可以。单拎出来算,每件都不算违法乱纪,也许正有许多无辜的人、要拉拢的人,正懵懂地成为罪行链条中的小小一环,渐陷入泥塘而不知。
虽然很浪费时间,但卧底任务从来急不得。组织这种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即使能在短时间内能挖掉一个角,也只会让剩下的绝大部分沉入更难触及的深处,得不偿失。
打杂的同时,琴酒也在调查两个人:白兰和“那位先生”。
在全球范围内精准定位某个普通人很难,但找一个发色奇异,跟黑手党打过交道的“普通人”应该没那么难。可无论是彭格列情报组织,还是贝尔摩德,抑或日本情报贩子,都查不到白兰的踪迹。
照片上笑眯眯的青年似乎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在这种搜查力度下仍杳无音讯,不禁让人怀疑青年是不是早已被人谋害,尸体都丢进太平洋,早就沉底。
不然,就只有他被跟踪过太多次,导致反侦察技术在任何人之上这一个可能。
至于“那位先生”就更神龙见首不见尾,知情人贝尔摩德闭口不言,而其他能接触到“那位先生”的人,黑泽阵现在都接触不到,简直从源头掐死了调查的可能性。
思来想去,居然只有认真工作,早日爬到组织高层一条路可以走。
这个想法很不靠谱,但反正varia没事做,世界目前和平得很,琴酒干脆兢兢业业扮演黑泽阵,全心全意做组织新人。
而在加入组织的第6个月,诸星大终于发来第7条短信。
内容是简单的时间加地点,附赠一句“记得带枪”。而琴酒思索片刻,第一次发了个疑问句回去。
他问:组织给报销子弹费用么?
5分钟后,诸星大的回答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干部可以申请组织经费,基层人员没这个待遇。
琴酒想:哦。
他拿起berrtta,做出行前的最后检查,确保最近购置的所有装备都呆在它该在的位置。
黑泽阵喃喃低语: “看来还是要尽快成为干部。”
至于成为干部的最快方式,不是好好表现等着上面挖个坑给你。
而是直接把某个干部从坑里薅起来,跳进空缺顶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