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馒头和包子
酒鬼似乎也看出来了，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跑也跑不掉。
他只好认命，只好让她跟着。
好在她并没有在打扰他，只是跟着。
别人若欺负他，她就赶走别人，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无论是酒也好，什么都好，包括她自己。
酒鬼自然不会要她，因为酒鬼就是酒鬼，酒鬼不是色鬼。虽然有的酒鬼也是色鬼，眼前这个酒鬼却不是。
有一日他们来到一个码头，偏僻的乡下小镇，偏僻的码头。
码头上到处都是在这里卖力气赚钱的普通人，他们的家住得离这里都不近。
此刻也是中午，该吃饭的中午。
他们却没有饭吃，只有馒头，硬邦邦的黑馒头。
空气里蕴含着汗臭味，脚臭味，屎尿等多种味道混合成的那种让人一闻起来就恶心想吐的味道。
酒鬼疯疯癫癫的走在这里，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他就静静地看着，目光呆滞。
此刻看起来他不但是酒鬼，也是疯子，实实在在的疯子。
第一天酒鬼就看见有个人在搬东西的时候摔了，码头监工的鞭子就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身上，打出血了。
他明明疼得要死，偏偏他还在笑，陪笑，他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反抗，不是去找打他的人赎回挨打的那几鞭子，而是麻利的捡起掉在地上的货物，跑得更快，干得更积极。
没有吃的，干的又是高强度的体力活，他的体力已经达到上限，可是在鞭子的抽打下，他仿佛一下子燃烧着生命，燃烧着生命的去干活。
这天黄昏，这个码头上又来了两个人，一个黑衣少女，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妇人。
黑衣少女还是神情冷冷的看着，普普通通的妇人也看着，他们看的正是那酒鬼和酒鬼身旁的少女
黑衣少女道:“他还有救吗？”她的人冷，她的声音也冷。
良久普通妇人道:“若他自己看不破生死这一关，谁也帮不了他。”谁也帮不了的意思就是，没救。
黑衣少女听懂了。
普通妇人的眼睛又落到酒鬼旁边的少女身上，心里叹着气，想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毁诺城的城主会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
黑衣少女始终没有说话，不过她的眼中同样多了一丝羡慕和嫉妒，又有些痛苦。
她的眼睛也定在少女身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此刻满脸肮脏，衣服更是沾满污泥。
她似乎浑然不知，她的眼里就只有酒鬼。
似乎只要待在那酒鬼身边，她就已经知足，就什么也不在乎。
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酒鬼，她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她的眼睛又温柔又美丽。
黑衣少女突然觉得有点心酸，普通妇人却突然又叹了叹气一边转过身离开，一边道:“毕竟他的眼光还不错。”
黑衣少女不知普通妇人说的他，是他，还是她。她只觉得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有些不开心。
她的心情，就像一个被同伴抢走玩具的小女孩。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酒鬼和那个少女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新的一天又来临，这一天更前一天相比终于有了变化，中午的时候，这里又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是一对老年夫妻，后面跟着几个大汉，大汉手里推着几个桶。
这些桶里一半装的是刚刚出炉的热腾腾的馒头，另一半装的却是同样热腾腾的小米粥。
这一天，这些卖劳力赚钱的人，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免费馒头，热腾腾的免费小米粥。
这一天再也没有人摔倒，同样这一天再也没有人挨鞭子。
接下来的几天这对老年夫妻都会在中午的时候准时来，跟他们一起来的当然还有热腾腾的免费馒头，热腾腾的免费小米粥。
馒头还是以前的数量，小米粥还是以前的份量。
唯一不同的是吃馒头的人数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前走时桶里还会有剩余的小米粥和热腾腾的馒头。
现在别说剩余，已经开始不够分。
这才几天，已经不够分了。
老年夫妻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前他们只是供给卖劳力的可怜人吃，现在他们不但要给这些人吃，还要供给这些人的妻子儿女吃，甚至附近的居民也来排着队领着拿回去。
这对老年人只好增加量，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地方中午有免费馒头和免费小米粥供应，越来越多的人就来了。
他们不但人来了，还带着容器来。这对善良的老人，始终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不忍心让他们空手而回。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开始有人不满意每天吃免费馒头和喝免费的白米粥，嚷着要把馒头和换成肉包子，小米粥换成白菜瘦肉粥。
那个酒鬼第一天来的时候摔倒在地上挨鞭子的那人尤其嚷得凶。
这对善良的老人，还是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于是免费的馒头就换成了免费的肉包子，免费的小米粥换成了免费的白菜瘦肉粥。
终于有一天，这一天的中午，到了该吃东西的那个时刻。
这对老年人没有来，从哪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来了。
这一天，又有人开始摔倒，开始挨鞭子。
尤其是是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他们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那对老年人，他们开始骂，有的骂他们吝啬，有的骂他们骗子，有的骂他们不安好心想饿死人。
却没有人想，或者提到这对善良的老人似乎依旧健在，似乎依旧健康。
他们本就是日落西山的年龄，这个年龄就像刚学走路的孩子摔跤一样，充满了意外。
事实就是这对善良的老人已经变卖了家产，变卖的家产都花完了，实在是没法子再来了。
他们本来预算能撑到年底，过完年以后天气就好了，硬邦邦的馒头吃下去对身体的坏处也没那么大，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
骂的最凶的也是酒鬼第一天来摔倒挨鞭子的那人，因为他今天不但摔倒了几次，挨了几次鞭子，更倒霉的是，他连以前硬邦邦的黑馒头也没有带。
到了休息吃东西的时候，他只能挨饿，只好喝了一肚子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