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划船
行至一处凉亭，远处隐约可以看见大片粉白色的莲花争相开放，依偎在层层荷叶间，如少女的脸儿，看得人挪不开眼球。
此时正值夏季，满池子的绿意满塘的花，微风淡淡的拂过，绿意摇晃，花瓣微颤，绿中的粉黛宛如一幅水墨丹青之画，在凉亭中已然是让人沉醉不已。
湖中有木桥贯穿，可以站在桥上赏花，湖中心是一处宽阔的木台子，像是放大数倍的凉亭，百花宴便是在那处举行。
桥上有才子佳人停歇，目光全部落在湖中一朵巨大的并蒂莲上，清晨的露水还未完全消散，在粉红的花瓣尖尖上停立，晶莹剔透在阳光的反射下像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果真是花开半夏，若是问夏天有什么乐趣，怕是只有赏荷了吧？”
一道清润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姜醉月早就跑远，姒缘和钟青青回过头，便看见一面容俊美却略带稚嫩的少年立在她们身后。
手上拿着把折白色羽扇微微扇着，少年白嫩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那清澈的眼神，竟是看起来比湖中的花还要出淤泥而不染。
“两位姐姐，你们觉得这莲花怎么样？”
两人对视瞬间，钟青青小手悄悄扯了扯姒缘的衣服，姒缘察觉到后不着痕迹瞪了她一眼，红唇抿着假装是哑巴。
“嗯……好看！”尴尬一笑，钟青青开口，“荷叶连连，荷花艳艳，如此美景，言语文字描述起来只会太苍白，不如就用眼睛记住它吧！”
听到她这样说，姒缘惊讶的侧过头看向她，眉头微挑：不错！有点东西？
钟青青微微抬了抬下巴：那不是？！
“姐姐说得对，言语文字太过苍白，能用眼睛记住已是万幸。不过我还是觉得，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这世间，能比得上池中的花……少有！”
少年撑开扇子，一晃一晃的越过她们，往湖心亭走去。
虽然这一池子莲花稀贵美丽，但姒缘还是忍不住想煞风景的腹诽：那是你没见过灵植，尤其是她混沌世界那几株。
那简直，又美又贵，还有灵性……
闪瞎你的眼。
两人走到桥上转角，看见湖中心的亭子里已经聚了很多人，其中最显眼的一位就是身穿红袍，肚大如鼓，头发稀少枯白，眼窝凹陷满脸皱纹的老头。
远远看见姜醉月和那老头有说有笑，想来是个重要人物。
这时身后又行来三个少女，满头珠簪，衣服漂亮华贵，颜色鲜艳，其中一位姒缘貌似在花魁选举第一部分中看见过，一时想不起名字。
“十九？”那少女见姒缘盯着她，很是惊讶的说，“你也来了？”
听见她熟稔的语气，姒缘不禁疑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询问：“请问你是？”
察觉到旁边两名女孩朝她投来打量的视线，说话的少女尴尬不已，“你忘了，那天比赛我站在你后面。”
姒缘不想跟这种目的不纯且不真诚的人交流，拉过钟青青，朝着姜醉月那边走去：“抱歉啊，美丽的小姐，我记性不太好。”
那少女微微笑了笑：“没事。”
没人再理她。
姜醉月此时在湖中亭里笑得不要太开心，邀请函在马车里便已经给了，此时只管直接过去。
“哎，你们来了——南宫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友。”看见两人过来，钟青青笑着介绍起她们二人。
“这位是陆十九，今年云城的花魁魁首，可是连我都比不得呢！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位低调的十段高手！”
数道吸气声在旁边响起，借了姜醉月的光，姒缘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低调无名小卒，一下子便成了焦点。
落在身上的打量目光，有疑惑，有羡慕，有探究，甚至有嫉妒……
姒缘眸光微深，察觉到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过去……
吴林？
她在嫉妒什么？
姜醉月介绍完姒缘，又拉过钟青青：“这位是钟青青，嗯……是我的一位知己。”
钟青青很是惊讶的看着她。
不过姜醉月没理会她的震惊，转而向她们介绍起亭中的一些人：“这位是南宫权爷爷，云城城主的父亲。知雨估计是有事耽搁了，还未到。”
南宫权笑呵呵的说：“本来你们小年轻的聚会，我是不想来的，偏偏那丫头非要我过来看看，说是今年的新人十分令人满意！我这一大把年纪了，闲来也无事，你们可不要怪我爱凑热闹啊！”
说着他看向姒缘，目露欣赏：“想必这位小姑娘便是陆十九吧？”
姒缘不卑不亢的点头：“是我。有幸远远见过城主大人一眼，城主大人看起来公正清廉，虚怀若谷，云城被您儿子治导有方，一派欣欣向荣之象……您看起来更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云城有您和城主大人，是我们的荣幸。”
首因效应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所以不管真的假的，先来一通马屁总是没错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话说得南宫权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看着姒缘的目光满是慈祥：“现在的小辈啊……老夫自愧不如！小小年纪就已十段言灵，真是优秀得令人羡慕啊！”
“老城主说笑了，不过是运气好，得了老天眷顾罢了。”
南宫权摆了摆手，笑着弯着身子坐在桌旁，旁边一个少年见状连忙伸手搀扶住他：“爷爷，你小心点。”
南宫权瞪了他一眼：“用你扶着，人家十九都说我宝刀未老，你怎么就觉得你爷爷我连一根凳子都坐不稳？”
那少年挠了挠头，不解的说：“爷爷，你今天早上就摔了一跤，摔到尾巴骨了，父亲说让我多看着你。”
南宫权面色铁青：“你个臭小子在乱说什么东西呢？”
训斥完少年，南宫权又转过头，朝着姒缘三人温和的笑道：“这小子小时候贪玩，摔到了头，如今记性不太好。十几年前的事情还以为是昨天。”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南宫权瞪了回去。
姒缘在旁边看得哑口无言：你看我信吗？
“来来，小友，坐下聊聊。”他招手朝着姒缘示意。
姒缘很是尊老爱幼，听话的在他旁边落座，看见桌上的精致点心，做成各种花的形状，栩栩如生，不禁心情愉悦起来。
此时姜醉月和钟青青二人，看出他们有话聊，早就跟着其他年轻人比赛划船，打闹成一片，不知不觉间，湖中亭居然只剩下他们二人。
看出她的喜爱，心道小孩就是小孩，南宫权开口说：“随便吃，就跟自己家一样。”
闻言，姒缘恭敬不如从命，拈起点心，细细品尝。
入口柔和滑嫩，微甜芬芳，好像有细软的糕粉在舌尖跳跃，转瞬间便被口水消融，紧跟着是一股花的清香，裹挟着淡淡的甜味充盈口腔，直到一口完全吞吃入腹，那舌头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得像是尝了口仙露，美妙至极。
于是，不消片刻，盘中那莲花形状的糕点，只剩下了一块，姒缘意犹未尽的收回手。
食不贪多。
“小友，你兄长跟老夫的孙女怕是得晚一点才来，不知老夫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长桌旁，姒缘眼睫颤了颤，缓缓从糕点身上挪开视线，抬起眼便看见湖中亭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要不是这人是个老头，又是前任城主，姒缘指不定会多想。
原来陆潼被人耽搁着，其他人被支开，那姜醉月她们两人怎么不等她？
留他一人应付这老头，泡沫友谊！
“可以，您说。”
来之前她还以为会是一群女人唇枪舌战，没想到居然是跟大佬老生常谈。
“是这样的，老夫从三公主那里得知，你从小被养于深山之中，不经世事，所以你大概不了解，十段言灵是什么实力。”
“一般世家中，有个七段八段的，便已是老祖宗级别，像小友这般十一岁便有如此天赋实力的，世间少有。”
听见他这么清楚的说出自己编造的身世，姒缘知道，他哪里是从姜醉月那里知道的，姜醉月一直跟她待一块，哪有那么多时间告诉他这么多事情。
恐怕自己早就被人查了个底朝天，南宫权只是占了个近水楼台。
嘿，不诚实……
“老城主，我知道十段是什么意思，我兄长交代过。”
南宫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兄长是陆潼那个刺头，连忙笑了笑：“那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些敞亮话了。不知小友是否有兴趣，成为云城常驻先生。”
姒缘摇了摇头：“老城主，我志不在此，十分感谢您的好意招待和这份橄榄枝。”
“等等，小友怕是不清楚这常驻先生是什么意思……不是真的让小友常驻，就只是挂一个名头，让别人知道云城有小友这号人物，小友每年都可以无偿领取一块源晶，什么事都不用做……”
姒缘怎么会不明白？
就跟她姓陆，别人都知道她是陆家人一样，常驻先生就是给自己挂了个地址，跟古代那些著名诗人一样，出生地改变不了，常驻地址却是可以更改……
不过，陆潼不是云城中人，姒缘自然得询问他的意见，哪怕他给了她很大自由。
于是姒缘再次拒绝：“抱歉啊，老城主，我兄长交代过……”
听得她这话，南宫权只好作罢：“不管小友如何做想，老夫今日所言，永远做数。”
“包括你那兄长也是，不仅是常驻先生，便是其他的职位，你们想要，老夫这里……”
话还没有说完，对上姒缘平静看过来的视线，他语气微僵，借着咳嗽掩饰：“罢了罢了，老夫年纪大了……”
“小友年纪轻轻，就该年少轻狂，无拘无束才对，是老夫狭隘了！”
“小友，你兄长他们过一会儿便会到，老夫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仆，搀扶着南宫权从另一边木桥上离去，细看那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姒缘收回视线，继续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味。
她刚刚言灵了。
远远看见一群年轻人划着数只小船在藕花深处笑闹不停，姒缘看了看距离，规划出一条近路往那边行去。
……
“死女人！都让你少吃点了，你看看，划了大半天，还在原地打转，这样下去，最后一名肯定是我们！”
“呸！明明是你不会划好不好？要是让十九来，保不齐我们现在早就是第一了！而且，你往桥那边滑什么，终点在另一边啊！”
“我哪里往桥那边滑了，明明是你好不？”
桥上，听得此话，姒缘挑眉，她有那么厉害？
钟青青远远透过荷叶缝隙看见她，从船上站起来招手：“哎！哎……十九！快来！比赛才刚刚开始，这蠢女人划半天船不动，居然怪我吃的多！其他人载了一船的人和莲子，也没见说船重的啊！”
旁边船头的姜醉月愤愤咬牙瞪着她：“死女人，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十九肯定早就听见了，不信你问十九！”
姒缘站在桥上，看了一眼桥到船上的距离，至少二十几米远，想招呼她们划过来一点，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只好做罢。
提起一口气，她感受着四周寡淡稀薄的灵力，吸收良久聚于脚下。
而后一个飞跃来到一片荷叶上，叶片摇晃间灌了水进来，还未来得及全部沉入水中，姒缘轻提一口气，直接踏着数片荷叶，身轻如燕，“唰”的落在船上。
看得两个女人瞪大双眼，震惊如土拨鼠：“十九！这是什么？”
姒缘一甩裙摆坐下：“身法！”
没在这个事情上多做解释，其他两人也默契的没有多问，刚刚老城主将她们支开，她们又不傻，要不是为了十九的前途，她们才不会做那种抛弃朋友的女人。
其他船只早就划远，只有她们这只小船，划了半天还在原地。
姒缘强压住嘴角，忍着笑意接过船桨，跟她们说：“听我指挥，我数一二一二，你们就跟着挥舞船桨。”
“我说往前就往前，停就停，知道吗？”
两人狂点头，有人指挥就好，她们俩就是谁也不服谁，所以才在原地打转。
这次比赛不仅是比谁先到终点，还得满载而归。
终点还是湖中亭，这只是个小游戏，由南宫知雨的弟弟南宫珏，之前被南宫权凶了一顿那个少年发起。
第一的奖励是独一份的糕点，船上采摘的莲子可以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