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海洋的悲鸣（2）
“后来呢，为什么海族全部消失了？”墨婷问道。
“他们没有消失。”声音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海族，从来就没有在海底消失。你见过那些深渊生物吗？那些，就是被污染的海族。”
“深渊……之物？”墨婷诧异的看向她，“我并没有见过……不，不对，我应该见过，但我忘记了……他们是什么？或者说，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墨婷盯着她，如此说道。
“他们已经溶解于深渊了。”声音道，“你看不清楚很正常。那些生物已经不能适应光明了。他们只能活在黑暗之中，靠着杀死曾经的同伴，享受着血夜的狂欢，而后，活下来。”
“他们，已经不能说是海族了。”声音道。
沉默，长久的沉默。
“那你寻我过来，是为了救他们吗？”墨婷问道。
“不。”声音斩钉截铁道，“他们那是罪有应得。但是……它们是无辜的。”声音落下，在整个空间里，无数的鱼儿冲出来，在其间舞蹈，鲸鱼狂欢，海獭歌唱，海鲨带来绝美的食物，水母为其作画，海豚来到墨婷身边，向她发出盛情邀请。
“来歌唱吧。”声音出现，带着一点蛊惑的意味，“为了曾经的它们，为了海洋的哀歌。”
墨婷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面前那头用锁链锁住的白头鲸，她的身体开始溃烂，但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她的眼睛刹那间睁开，但马上就因为腐烂而凋零。后来，她只剩下一层骨架。
墨婷见过的，在刚进入那个空间时，她从自己的头顶游过，在误入某处时，她将后路封退。后来，在梦中，在书籍中，在故事中。
她见过她许多次。
“曾经发生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清楚吗？”墨婷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刹那间，鱼群散开，鲸鱼凋落，水母消散，而那只巨大的鲸鱼，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确定你要听吗？”声音继续问道。
“我确定。”墨婷道，“我必须知道。”墨婷的眼睛中充满了坚定。
“那就来听听吧。”鲸鱼的身上出现了淡淡的光点，它们围绕着墨婷，形成了一个长椅。
“坐下吧孩子，这是个漫长的故事。”声音道。在看到墨婷坐下之后，这些光点带着墨婷来到了白头鲸的面前，让她能够看到，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来听听吧。”白头鲸再次重复道，“恶徒们对于过往的解释。海洋困于时间的消亡。”
一切的一切，要从一本落入亚特兰蒂斯的书籍说起。
书籍落下之前，海族们快乐的生活在深海中，他们和海洋生物一起，创造了亚特兰蒂斯。彼时的亚特兰蒂斯还是亚特兰蒂斯，它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只是所有生物想这么唤它罢了。
但一切终结于那本书籍的掉落。首先，是小鱼儿迁徙的时候发现了它。于是它们将其献给了海族的统治者。统治者和海巫一起，翻译出了这本书籍。
“但是，他们并未公布书籍上写了什么。”声音道。
因此，在他们消散后，书籍被销毁，没有人知道怎么解决这场灾难。
获得书籍的他们，开始划分阶级，王族，贵族，还有低等民众。一点点的，他们将整个海洋以一套完美的阶级完全的固定了下来。在将反抗者屠戮殆尽之后，他们开始了对于海洋的开发。
“海洋是最大的财富。我们该掌控她。”声音低喃道，“这是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语，也是他们不断毁坏这个世界的座右铭。”
海洋的开发确实给海族带来了巨大的财富。那个时候，亚特兰蒂斯成为了财富和权力的代名词。
但过度开发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所有海族还沉浸在财富和资源带来的便捷快乐的时候，大海的惩罚，悄然降临。
“先是疾病，然后是内讧，然后，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声音说道。
疾病到来之时，海族便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自诩为最纯净的种族。怎么可能，也必定不可能和疾病挂钩。所以疾病到来之时，他们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于是在这段时间，许多海族便已经死亡。
是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上过岸的王族带来了人类的医术，这才将疾病和海族隔绝。但是这些医术依旧被王族和贵族垄断，平民想要得到治疗，只能看自身的运气。若是运气好，便能够找到一个心善的王族对自己进行治疗，若是运气不好迎接你的，只能是死亡。
“那那位王族，后来怎么样了？”墨婷打断白鲸，问道。
“他被认为是邪恶的海巫，是海洋的背叛者。”白鲸说道，“你可以猜一下，他的结局。”
“我想，并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对于他来说确实，但是对于你来说，或许是个美好的结局。”白鲸道。
“是什么？”墨婷问她。
“他被永远的逐出了大海，只能在陆地上游荡。直至死亡。”白鲸道，“这是海族对于他拯救同伴的恩赐。”
“可笑。”墨婷如此评价道。白鲸只是笑笑，接着往下说。
那一次的疾病并没有让海族得到教训，他们认为，这场疾病是进化的必然性。所以为了让种族更好的进化，他们甚至没有停歇，反而加大了开发的进度。
这一次到来的，是污染。
污染是从亚特兰蒂斯开始的。一开始，只是开发出现的废物被随手丢弃，后来，是一丝丝微乎及微的黑色开始从这些废物之中出现。等到海族们发现之后，污染已经出现在了深海之中的每一处地方。
污染几乎没有解决的方法。而且因为它的出现，所有开发的地方被迫停下。王族们在亚特兰蒂斯的最高处发着牢骚，贵族们在自己的别墅纵情狂欢。只有剩下的海洋生物和平民。
只有他们，在污染之下坚强的求生，最终痛苦的死去。
在污染再次异变，更加严重的时刻，暴动发生了。
“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墨婷说道。
“是的。”白鲸附和道，“暴动，或者说，起义出现了。”
那些直面污染的海族爆发了起义，试图找寻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污染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污染迅速爆发的吗”墨婷问道。
“他们加速了开发。”白鲸道，“他们开始屠戮同类，他们开始投放污染。”
在污染不断加重的这段时间里，贵族和王族们为了家族的兴旺，开始想尽办法收集起污染，然后将其投放到更远的海洋，或者接触不到的更深的深海。亦或者，他们甚至将其投放到同类的吃食之中，试图用同类来消耗掉这些污染。
“但是，怎么可能呢。”白鲸笑道。
在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春秋大梦之中时，灭族的危险悄然降临。污染无处可避。
这一次，所有的海族被一视同仁，死亡和疾病再次恢复，海族正在一步步的消亡。在这个时候，一位王族为了拯救自己的种族，开始和海巫合作，一步步的，他熟读阵法，创造，或者说召唤出了那扇大门。
“古籍中称呼这扇门为，悼亡者的魔盒。”白鲸告诉墨婷。
那位王族将这扇门打开了，于是深渊之力被放出，其中裹挟着最为纯净的魔力。在召唤这扇门之前，他的同伴，以为海巫曾经规劝过她。海巫说，这里面的魔力极具危险。
海巫说，或许我们能够找到其他的方法。
但是那位王族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看到了那扇门带来的利益，所以那些规劝，那些恶魔的低喃都被她抛弃，她打开了这扇门。
“门后面有什么呢？另外一个亚特兰蒂斯。”
那是一个极其适合居住的亚特兰蒂斯，甚至于，他的开发程度更大，也更能够容纳海族。但是它只是被所有人惊鸿一瞥，没有人知道那个亚特兰蒂斯，是否存在。
“是真实存在的。”白鲸说道，“你所站的地方，是亚特兰蒂斯的最高层。至少，曾经是。”
深渊的到来让污染被压制，而后被吞噬。在长时间的开关门之中，污染似乎消失了。
海族们开始欢呼，那位王族被认为是救世主，她被推上了最高层。她在位期间，休养生息，保护海洋。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变化。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仅剩的海族们畅享美好的未来时，在某一个很寻常的黑夜，那扇门，被称为魔盒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深渊急速流出，带着更多，也更加严重的污染。所有的海族在污染之中醒来，身体弱的会在痛苦中死亡，身体强的则是一直承受痛苦。
那位王族也是。临死之前，她似乎想到了关于门中的那个亚特兰蒂斯。于是她告诉了自己的孩子，另外一位王族。那是一位谦卑且善良的孩子。但也很坚强。在将自己的母亲埋葬之后，她带着仅剩的族人逃往了大门之中。
在最后一位海族于这片海洋闭上眼睛之后，大门彻底的关闭了。关闭之下引来了最为严重的暴风雨，带着强烈的旋涡。那场旋涡将海洋的污染和深渊一起裹挟着带向最底下，除了一艘偶然路过的飞行船因为暴风雨的原因而坠机分解，在暴风雨后，一切，都归位了平静。
“海洋，再次自救成功。”
而到达门后的王族们，在踏上那片土地的第一秒，便已经完全的恢复了过来。他们开始寻找前人话语中的亚特兰蒂斯，他们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但一切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世界危机重重，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深渊之物。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最为纯净的水源中，会诞生出最为邪恶的怪物。于是海族们只能不停地躲避，寻找能够居住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队海族，差不多五十几号人因为海草林的宽广而和其他海族失去联系，不得不在其中生存。直到他们找到一艘沉没于海草之中的大船，这才安顿下来。
但是大船之中，污染和深渊接踵而至。于是最后，那一小队只剩下两个孩童活了下来，被其中的灵魂所救，茫然的生活了下去。
而另外一边的海族，还在不断的寻找着可供生存的地方。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亚特兰蒂斯。但是还未等他们高兴起来，下一刻。亚特兰蒂斯当着他们的面倒塌，弥赛尔和小丑鱼，那时候应该叫他弥妄林出现在众海族的面前。那时候的他们，还是个孩子。
海族们心生不忍，在明知这两人不对劲的情况下，依旧带着两人上路。
“他们是什么？”墨婷好奇的问道。
“是深渊之物。但是是被抛弃的，拥有情感的深渊之物。”白鲸道。
“深渊的产物，也会有情感吗？”
“当然。”白鲸说道，“万物皆有情感。”
但在接下来的赶路之中，另外一个小队带着这两个人落队了。他们迷失在了无穷无尽的水母林中，终日与幻觉和深渊作伴。而最后，所有人都走向了死亡。最后只剩下了弥赛尔两人。
“他们在最后送给了这两个深渊产物一个礼物。”白鲸继续说道，“他们送了他们，回家的执念和对世界的善念。”
“这我不敢苟同。”墨婷回答道。
“因为在时间长河之中，善念会被消散，执念一直疯长。”白鲸道。
而后是那最后一队，她们找到了时间之海，最后在其中定居。
“不过，时间之海可没想象之中那么安全。”白鲸道，“你应该见过的，时间之海。”
“是的，我见过。”墨婷点头，“那里，与这里是隔绝的两个世界，对吗？”
“是的。”白鲸轻笑出声，“那里，便是外界的海洋。你最开始到来的地方。”
“他们逃出去了吗？”
“他们一辈子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