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然后，陈安将他们一路跟踪丧尸，最终找到这幢大楼的过程说了一遍。
其中，他重点将丧尸从小区正门爬进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然而，柳慈洲却不懂他的意思。
陈安解释道：“第一天，我带着二十多个人，处理了一百多只丧尸，那些丧尸虽然可怕，但它们只有蛮力，不会思考，所以很好对付。
我给您举个例子，这是我……”
陈安伸出手，将食指立在玻璃上，紧接着，将食指换了个地方，说道：“这里是一只丧尸。”
柳慈洲点点头，陈安接着说道：“现在这只丧尸发现了我，想扑过来咬我，但是我们面前有一堵墙，这堵墙很窄，有两米高，却只有一米宽，我躲在墙后面，它冲过来。”
他把另一只手整个扣在玻璃上，将食指缓缓划过去。
“你猜他会怎样？”
“你的意思是，它不会绕开这堵墙，而是直接撞上去。”柳慈洲何其聪明，当即明白了陈安的意思。
“对，但也不对。”
柳慈洲皱着眉头说道：“我一向不喜欢卖关子的人。”
陈安笑道：“我却偏偏喜欢卖关子。”
柳慈洲：“……”
“两天前，这是对的，丧尸的思维模式就像没学会说话的婴儿一样，空间感还不够强，不知道人藏起来了。
在它们眼里，这个人直接消失了。
但是现在，丧尸已经知道，这个人没有消失，而是躲起来了，所以它会绕过这堵墙，找到藏在墙后面的人。”
柳慈洲一脸不信的样子，简短地说道：“证据。”
“刚才我已经说了，我能找到这里，是被丧尸带过来的。
其实，一开始我就有点怀疑，因为昨天我也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但两只丧尸的行为模式却有些区别。
同样是惊动一只丧尸，同样是坐在车里，那只丧尸第一反应便是张嘴咬人，即便它身上绑着安全带，根本咬不到我。而今天这只丧尸，它的第一反应，却是从车窗里爬出来。
要知道，即便是一个清醒的人，想从车窗里爬出来也很不容易的。那只丧尸能做到，说明它的手脚已经很协调了，我的印象中，很多人四肢都算不上协调。”
柳慈洲若有所思道：“这只能说明，它的小脑功能还在，和大脑恐怕关系不大。”
陈安严肃道：“并非如此，我想强调的是，这只丧尸并非只会咬人，它知道它咬不到我，所以选择爬出来，选择，你懂我的意思吗？”
柳慈洲没说话，又抽出一支烟来，但陈安明白，抽烟也是一种语言。
“直到那只丧尸爬进小区，我才终于确定，丧尸确实已经有了智慧。
如果是两天前，它只会走直线，然后被小区的围墙拦住，它翻不过围墙，只能在外面磨指甲。但是现在，它能找到大门，然后从大门处爬进来。”
陈安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别说是柳慈洲将信将疑，就连陪他一路走来的陶夏，也是一脸震惊。
陈安跟踪丧尸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但她别说观察这些细节了，她甚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有点理解陈安，为什么总喜欢卖关子了，如果什么事都要解释清楚，陈安恐怕早被她烦死了。
柳慈洲抽完一支烟，紧接着又点了一支。
陈安也是忧心忡忡，他们本以为外面的丧尸过一会儿便会消停，然而事与愿违，迟迟无法攻破大门，丧尸的咆哮声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咔嚓”一声，门框处竟出现一道裂纹。
这扇门确实无比坚固，然而，墙却撑不住了。
柳太太瞬间面色惨白，趴在柳慈洲怀里不停说道：“老柳，它们要进来了，老柳……”
柳慈洲抚着妻子的头发，低声安慰。
陶夏见状，也想效仿，往陈安身上扑来，却被后者一掌推开。
“别胡闹。”陈安警告道。
柳慈洲指着厨房的位置说道：“那里有个后门，外面有另一个消防通道，你们快跑吧。”
陶夏问道：“你们不跑吗？”
柳慈洲夫妇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释怀与爱意，随后，柳慈洲用解脱的语气说道：“算了，不论生死，我们都想留在这里。”
柳慈洲又摸出烟盒，但里面已经没有烟了。
陈安竟然从他满是褶子的胖脸上，看到一丝潇洒。他本想劝几句的，但此刻，他决定不再劝了。
他和陶夏走到厨房，顺手把餐具架子上的菜刀抽了出来。
这时，一丝微不可查的响动从陈安耳边响起。
陈安往后退了几步，厨房旁边有个次卧，此时，里面有人正在拉门把手。
“别开门！”
柳慈洲的语气变得焦急，冲过来说道：“走吧，你们快走！”
陈安根本没开门的想法，也没碰过门把手。
但门还是开了。
柳太太也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捂着脸哭了出来。
一个小男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离他最近的陈安，瞬间露出凶相，张开嘴巴。
他的牙齿层次不齐，显然正在换牙期，嘴巴很干净，但他一张嘴，陈安便闻到一股臭味。
尸臭。
“不要！”
柳慈洲露出慈祥的目光：“不要过去！小安，来爸爸这里，过来！”
陈安心情复杂，他的小名就叫小安。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过得怎样了。
那被称作小安的男孩，被柳慈洲吸引走注意力，转头向旁边走去。
陈安提起菜刀，与此同时，一边的陶夏也举起消防斧。
柳慈洲一脸疼爱的样子，直接伸手将男孩抱了起来，刚好，也将自己的脖子送到男孩嘴边。
男孩一口咬下，下一刻，柳慈洲只感觉眼前刀光一闪，一股温热撒在他脸上。
他双手脱力，男孩的身体掉在地上。
“不……不！”一旁的柳夫人直接崩溃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安无奈，他再不出手，这两人都得死。
“你干了什么？”柳慈洲双眼中似有火山喷发，随时都有暴起伤人的可能性。
陶夏默不作声，向前一步，挡在陈安面前。
陈安一把将她拉开，他问心无愧，即便柳慈洲体型是他的两倍，也毫无惧色：“我做了正确的事。”
柳慈洲眼中的火山熄灭了。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儿子早就死了，只是无法接受罢了。
“你做了正确的事，是我们错了……”
跪在地上的柳太太突然开口说道：“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救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躲在家里，看着你们被撕成碎片。”
柳太太的诅咒，陈安并未放在心上，一个母亲失去儿子，说出什么话都不奇怪。
当然，她做出什么事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柳太太突然暴起，紧紧掐住陈安的脖子，虽然陈安很轻松便能挣脱，但他没有反抗。
下一秒，柳太太的手便松开了。
柳慈洲已经将她拉开，死死抱着她，说道：“走吧，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门外，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说明裂缝越来越大，声音可以不受阻碍的传进来。
陈安一动未动，说道：“我做了正确的事，我希望你也可以。我有基地，有充足的食物和水。
柳慈洲，你是个聪明人，不要犯傻，跟我们一起走吧。”
柳慈洲只是死死抱着妻子，没有理他。
突然，陶夏弯腰将小男孩的脑袋捡了起来，转身就跑。
“把他还给我！”刘太太伤心欲绝。
陶夏的脑回路，即便是陈安，此时都有些懵。
他和柳慈洲大眼对小眼，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柳慈洲夫妇想和儿子死在一起，于是陶夏直接把他们的“儿子”带走了。
陈安顺势劝道：“活下来，好歹能安葬令郎，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哎！”柳慈洲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对生的眷恋占了上风。
“你先带我老婆走，我拿个东西就来。”
柳慈洲回房间去了，陈安拉着柳太太从后门跑出去，陶夏根本没离开，一直在门等他，见陈安出来，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
不一会儿，柳慈洲也跑了出来，他把后门关上，跑步下楼的时候浑身的肥肉都在跳舞。
这一次总算没有意外发生，他们跑出大楼，柳慈洲喊道：“等一下！”
只见他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开出来一辆越野车，停在陈安面前：“上车。”
陈安等人立刻上车，陶夏和柳太太坐在后排，陈安则坐在副驾驶，他注意到，方向盘上有不少血迹。
“这是？”
柳慈洲一脸悲哀：“这是我司机的血，前天他本来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但一开门就被丧尸围攻，我在楼上目睹了全过程。
我本想让他不要来了，可惜没有信号。也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忠心。
不说这个了，你说方向，我开车。”
“路况可能比你想象的差。”
“放心。”
柳慈洲轰的一声发动油门，冲到小区门口，那辆路虎刚好挡在路中间。
柳慈洲没有减速，反而挂了个档说道：“坐稳！”
随后一脚油门，直接将那辆路虎撞开，而这辆越野车竟然毫发未损，只有保险杠稍微弯了点。
“左拐！”
几分钟后，越野车看到超市的招牌，柳慈洲苦笑道：“原来是这里，以前我天天来这里买菜，我早该想到的。”
然而，陈安和陶夏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超市的大门开了，但门不是从里面开的，而是从外面撞开一个窟窿。
越野车缓缓驶到门口，陈安低声道：“别停！”
“嗯？”
“别停，继续开，就保持这个速度。”
柳慈洲何等机智，很快明白了陈安的意思，越野车缓缓驶过门口。
陈安注意到，窟窿里有一辆汽车，车屁股还在冒烟，显然有一伙儿人开车将超市的大门冲破了。
这种袭击，监控已经失去了作用，等看监控的人反应过来，超市的门已经被破了。
更何况，超市停电了，他们连监控都没有。
由于光线太暗，陈安看不到门口是否有人，但他不敢冒险，他很后悔，出来的时候连对讲机都没拿。
如果有对讲机，不管发生什么事，王若峰一定会告诉他的。
“你打算怎么办？”柳慈洲问道。
“前面那个路口继续左拐。”陈安说道。
“那个停车场入口，直接进去，里面没有丧尸。”
柳慈洲将车开到停车场，虽然收费杆还摆着，但明显挡不住这辆越野车，柳慈洲直接冲杆。
一段平缓的下坡路之后，光线变暗，柳慈洲打开车灯，瞬间看到密密麻麻的丧尸尸体，就像地毯一样铺在停车场里。
柳太太捂着嘴，差点吐出来，即便是柳慈洲，面色也有点发白。
“放心，它们永远都爬不起来了。”陈安说道。
“还好这是辆越野车，如果换成小轿车，恐怕现在已经开不动了。”柳慈洲很快恢复了平静。
陈安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柳慈洲绝对不简单。
在陈安的指挥下，越野车一直开到停车场最里面，柳慈洲往外一瞥，看到一个电梯，笑道：“果然有后门。”
陈安的心沉了，因为电梯的指示灯黑着。
他立刻下车，不停按着电梯按钮，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慈洲好像早有预料，静静坐在车上。
等陈安回来，柳慈洲平静道：“我要是你，看到指示灯黑着，我根本不会下车，白费力气。”
陈安答道：“我不一样，无论如何我都要下车看一眼的。万一只是灯坏了，电梯没坏，我就不算枉费力气。”
“可是结果证明我对了。”
“在你家那栋楼上，我每上一层，都要敲一敲门，虽然一直没有回应，但即便枉费力气，我还是一直这么做。
直到最后，你们救了我。”
于是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柳慈洲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超市还有一个入口， 仓库。但是……我们没开过仓库的门，不知道仓库外面还有没有丧尸。”
“应该都被吸引走了。”柳慈洲说道。
陈安想起自己跟踪的那只丧尸，说道：“但愿如此。”
于是柳慈洲又将车开到超市背面，经历一段逼仄肮脏，满是尿骚味的下坡小路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仓库外面的小院子。
这里地势比较低，从超市正面来看，仓库就是负一层。但是在这里，仓库刚好在一楼，而超市的一楼，在这里是二楼。
柳慈洲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基地’也太不安全了，前前后后三个出口，超市又这么大，根本守不住，有人溜进去你们都不知道。”
陈安赞同道：“现在看来是这样。”
“但是当时，我们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丧尸横行，有个地方容身就不错了。”
陈安拉开车门，只要回到这里，他就本能地把自己当成领袖，要对所有人负责：“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他们还没发现员工通道。
陶夏，你刚才的行为太冒失了，好好安慰一下柳夫人。
柳大哥，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但我愿意叫你一声大哥。如果我一个小时还没出来，你就开车离开这里。”
“砰！”陈安关上车门，然而，他一扭头，就看到陶夏一脸傲娇，扛着消防斧站在外面。
“哼，别想把我扔在这里，我和你一起回去。”
陶夏话音未落，却见柳慈洲也下了车，说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吧，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否则，就算你们出不来，我和我老婆又能到哪去呢？”
不等陈安说话，柳太太也下了车，自见到她起，陈安从未看到柳太太的眼神如此坚定。
她柔声说道：“那我也去，我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得嘞。
陈安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