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师祖您在看的是什么?
八日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云山镇,短短几日仿佛憔悴了数十岁的玉熵歌生无可恋地握着手中的传音玉符,两眼发直地看着远处的虚空。
玉符中传出的是江上酒深有体会的言传身教:“二师兄你信我,如果小师祖要搞事情的话,你就咣当一下跪下去。”
“废话不用说,跪地上直接求,最好是哭着求,小师祖就吃这套,我上次就是这么苦苦哀求的,这招好使,绝对管用。”
玉熵歌头大如斗地捏了捏眉心,闷声说:“你确定管用?”
江上酒答得言之凿凿:“那是必然!”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小师祖大发神威后还能活着回到宗门的?”
玉熵歌:“我以为你能活着回去是因为我伸出了援手,难道不是么?”
江上酒霎时无言以对。
玉熵歌怅然叹气:“而且现在最让我头痛的问题不是这个。”
“懂?”
江上酒沉吟许久,决定坦然面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内心,语气诚恳:“二师兄,要不你再给点儿明示?”
玉熵歌:“……”
江上酒:“你这么说,我的确是不太好懂。”
青染仙尊带着跟自己同流合污达成一致的古橙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凌云宗,至此下落不明。
唯一可以让凌云宗心惊胆战的众人得知这二人近况的,就只有一个被掌门扔出来,并且勒令要求他不惜任何代价必须跟上的玉熵歌。
玉熵歌对此是真的很发愁。
尽管不管是青染仙尊还是古橙橙,这两人都无所谓他是不是在向宗门内时刻汇报近况,也不在乎他整日响个不停的玉符里到底响的是什么箩筐的废话,但是惆怅宛如江水滔滔而来,这种情绪上的失控是正儿八经的把持不住。
就很愁。
玉熵歌捂住脸说:“太安静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回懂了?”
青染和古橙橙冲出凌云宗的那种架势就跟立马要去毁了修仙界一样,煞气满满,十分骇人。
可胆战心惊地撵着到了云山镇,这两人却突然就没动静了!
一点儿动静也没了!
风暴之下的平静不能让玉熵歌感到分毫内心的宁和,反之席卷而来的是可怕的惶恐和不安。
日夜难安。
玉符的另一头江上酒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才艰难地说:“你们去了凡界,就一直在云山镇,五师叔什么也不说,小师祖也没说要做什么?”
玉熵歌:“是的,安静且沉默。”
青染仙尊耐得住寂寞不奇怪,然而江上酒万分的不理解,古橙橙那样的性子是怎么忍得住多日不动的?
江上酒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玉熵歌面露茫然口吻晦涩:“你问我,我去问谁呢?”
“要不你帮我问问掌门?”
江上酒想想掌门的现状,忍不住唏嘘:“算了,再问掌门是真的要顶不住了。”
堂堂凌云宗的一宗掌门,这几日哭天抹泪的恨不得引颈投缳谢罪,只要说起青染仙尊和古橙橙,这位眼里的泪花花就不曾干过。
江上酒是真的不敢再去刺激他了。
玉熵歌稍微一想,差不多也能猜到是什么场景,这回沉默的时间就更长了。
这一瞬间江上酒和玉熵歌的心里同时升起了万千怅然,十分担心凌云宗看不见天日的未来。
就宗门内部这种从上到下全员泪花闪闪的宗门,到底有什么可看得见的未来?
一起哭出来的未来么?
玉熵歌心头一阵恶寒暴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中断了玉符的传话,瞅着时辰去敲响了古橙橙紧闭多日的房门。
“小师祖,您晚饭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您弄些吃的来?”
屋子里,古橙橙从十万分的专注中分出一分的精力,头也不抬地说:“随便。”
玉熵歌这下觉得更加麻心了。
实际上,有了一定修为的修仙者是不必在凡俗吃食上费功夫的。
修仙者承接日精月华,山风雨露,靠着修为炼化体内浊气,逐步可至辟谷之境,纵是再吃点什么,也都是吃的灵肉灵果,不会过分执着于凡尘俗物。
但是古橙橙是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例外。
她修为不高,却已达辟谷之境,在凌云宗时这位可以三日一次撕大阵,得了半点空闲时间都在禁地和护山大阵中来回往返,忙得压根就顾不上张嘴吃点儿什么。
古橙橙原本是不用吃东西的,但那是在抵达云山镇之前。
落地云山镇,没人知道青染仙尊来此是想做什么,古橙橙却被路边传来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准确的说,古橙橙的确是个没怎么见过凡俗花花世界的土包子。
扑鼻的人间烟火太香,一下就把她没怎么尝过五谷香气的舌头勾了个彻彻底底,一头扎进了人间集市就再也抬不起头。
一路走一路吃。
各种吃,换着花样但凡是见了都要吃。
辟谷多年的玉熵歌想不起自己到底多少年不曾被这些人间烟火冲过脸了,一开始每日都在担心古橙橙鼓起来的小肚子,为此还特意为古橙橙准备了不少消食的灵丹,免得她吃多了难受。
可就在最近两日,古橙橙突然就不怎么贪吃了。
不评价好坏不挑三拣四,不选不扔不吃得挺肚子,大门一关古橙橙在室内躲了起来,连出去寻找好吃的都再也拴不住她的舌头,也挪不动她的步子。
玉熵歌为此很慌张。
青染仙尊把自己关起来避而不见就罢了,古橙橙怎么也这般搞?
这俩莫不是关上门,背着自己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玉熵歌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转了三个折,出口的时候充满了怨念极深的幽幽:“小师祖。”
古橙橙没回答。
玉熵歌不依不饶:“小师祖,我知道您在。”
古橙橙还是不说话。
玉熵歌头铁异常:“小师祖,您应一声。”
被打搅的古橙橙有些不耐烦:“做什么?”
玉熵歌把手搭在门框上,深深吸气做好了面对一切狂风骤雨的心理准备,毫无征兆地说:“小师祖,我想好了,就算是要死,您也总该让我知道自己可能是一个怎样的死法,毕竟我……”
推门而入的玉熵歌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半空中铺开的字字句句,黑白分明的眼珠里闪烁的都是难以言喻的惊疑不定。
“小……小师祖……您在看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