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我错了三个字脱口而出,顾唯一咬了咬嘴唇,还真是没骨气。
但是这三个字对季让来说倒是十分适用,他瞅着她,散漫地拿过爆米花桶:“几号影厅?”
“六号。”
说完,季让抬脚往六号影厅走,黑色的卫衣帽还被他戴着,快三十岁的人了,穿上卫衣满满的少年感。
望着他的背影,她怎么觉得自己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到六号影厅门口的时候,季让突然站住,把爆米花塞进她的怀里。
“出去抽根烟。”
顾唯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拽住他的衣袖:“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季让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你们老师是不是特别喜欢管人?”
顾唯一松开抓着他的袖子,不满地看着他:“哦,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说完,头也不回得去找座位。
她才不要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呢。
喜欢他是真的,但不能做低自己,事事都让他占便宜。
季让看着她置气的样子,觉得怪可爱的。
他从影厅出来后,想出去抽根烟,影票被撕了,他站在门口服务员那边,问了句:“出去抽根烟成吗?”
门口的小姑娘早就注意到他,他长得帅,身上那种散漫的气质又贼吸引人。
于是小姑娘低着头红着脸点点头。
等季让出去,小姑娘旁边的男生,说:“你这样没用,人家有女朋友。”
“欣赏都不行啊。”小姑娘撇撇嘴。
季让找了一个能抽烟的地方,他这几天抽烟有些多,昨天才开始慢慢减少抽烟的事情,这多半天没抽,瘾有些上来了。
电影快开场的时候,季让才进来,影厅内的灯都被关了,黑黑的,看不清人。
好在季让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坐在第六排抱着爆米花啃的顾唯一。
从他这个角度看,她是真的很小只,抱在怀里的时候更显得小。
不由得他想起了那晚上她趴在他怀里,有点像只兔子。
“快开场了。”顾唯一看到季让过来,小声提醒。
季让哦了一声,坐在她的旁边。
坐在影厅一开始,顾唯一还觉得挺暖和的,可越待越冷,她体质比较寒,此时怀里还抱着爆米花,放爆米花的地方不知道被谁被弄坏了,放不了。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冒着寒气。
影厅内开始放电影,顾唯一想再摸摸有没有能放爆米花的地方,这样她就能双手插兜看电影了。
只是刚一摸,摸到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你掉冰箱里了?”季让突然凑近低声调笑她。
“我天生的体质。”顾唯一语气里还有些不满。
她刚说完,下一秒,怀里的爆米花被抽走,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热的东西。
“路过顺便买了一个。”季让说完,捡了一个爆米花吃,视线落在荧幕上。
那是一个暖手宝,还很烫,捂在手里,整个身体都变暖了。
顾唯一觉得此刻心里被塞得满满的,那种感觉莫名的开心,幸福感充斥着整个身体。
电影开始的时候影厅的人不多,算上他们才六个。
一开始影片还挺正常的,高中的青春片,顾唯一以为是那种很深刻的校园暴力的片子,可是到了中间画风开始诡异。
后面陆陆续续地有人低声说着话。
“我说去后面看你偏不,现在被吓得要死了。”
“我哪知道这么吓人啊。”
“得亏白天来看,不然晚上肯定睡不着。”
顾唯一偷偷调低手机的亮度,在购买电影票的界面细细读了一遍。
青春恐怖电影?
恐怖?
她买错了。
她想回头告诉季让,可他好像并不在意,看不出来喜欢也看不出来讨厌。
他单手托腮,卫衣帽被摘下来,窝在后脖颈,宽松的卫衣更显得他懒懒散散的。
顾唯一回过头,继续看下去。
这个青春片不火还是有原因的,想讲校园暴力的痛点却没痛到极致,想讲恐怖吧,最后却全堆在悬疑身上。
不是青春片不是恐怖片不是悬疑片的青春恐怖片。
不过,里面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场车祸,爆炸横飞,场面巨大,然后就没什么记忆点了。
电影结束,灯亮得那一刻,白光刺眼。顾唯一动动手指,暖手宝揣进兜里。
她看向旁边的季让,他没动,好像睡着了,又好像不是,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长而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季让,季让?”顾唯一推了推他。
只见季让睁开眼抬头,他眼里的情绪让她的心脏好似被抽打了一顿。
落寞孤独还有害怕。
“你怎么了?”
顾唯一有些担心。
季让摇摇头,声音沙哑:“结束了?”
“嗯。”
“那走吧。”季让扶着椅背站起来,他整个人虚晃了一下,顾唯一扶住他的后背,有些担心:“真的没事?”
“没事。”他低头,手扶着椅背往前走,这几天的噩梦让他睡眠质量很差,以至于身体的精力不足。
这样的季让,顾唯一还哪敢让他开车,市里面动作很快,路上的积雪被清理的干净。
“这个怎么开?”
他这车太高级了,她只会开她的小电动。
季让瞅了她一眼,从后面越过来给她开,然后又交代了一遍,才靠回去。
顾唯一弄好后才启动,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季让,他闭着眼睛在假寐,眼睫轻颤,仰脖靠着椅背,卫衣的领口有些大,锁骨的那个小痣又露了出来。
他身上散发着冷渣苏的气质。
“你为什么不做前面?这样显得我好像是一个代驾。”顾唯一看了他一眼。
季让嘴唇动了动,声音哑着:“我以前出过车祸在副驾驶。”
他声音很哑,没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车内静默了一瞬,“对不起啊。”
“道歉做什么,你又没错。”
顾唯一没说话,季让也没再说,他很累,闭着眼睛,脑袋却十分清醒,但身体又很累。
刚刚在电影院那段车祸场景太过真实,让他代入进去,九年前的那场车祸似乎又在他的眼里重现。
车一路平稳地开着,顾唯一见季让睡着了,她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这里离时忘酒吧不远,到时忘酒吧的时候,旁边的清吧已经装修完成,门口还摆着花篮,似乎准备庆祝开业。
顾唯一把车开到时忘酒吧的后身停车场,她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轻轻地唤他。
“季让,到了。”
季让睁开眼睛,他眼睛微眯着一下子睁开受不了这刺眼的白光。
“等会儿再下去,这样会感冒。”顾唯一嘱咐到。
季让看向她,没说话,十分听话的坐着,等空调余温散尽,才开门出来。
他刚站起来,又觉得头晕,扶着车门深呼吸好几次,才堪堪有些力气。
顾唯一头一次见到虚弱的季让,身体上的虚弱。以前季让虽然懒散颓废,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精神一些的,不像现在,他皮肤本来就白,因为虚弱更加的白。
像是吸血鬼。
想到这里,顾唯一摸了摸脖子,后颈有些发凉。
季让缓过来后看向她,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客套地问:“上去坐坐。”
说完,他有些后悔,就他那个破房间,白的跟没人住过似得,就一个房间和卫生间,喝水连杯子都没有。
“好啊。”顾唯一其实挺想看看季让房间是啥样的,那次醉酒她只是记得他的房间跟他皮肤一样白,但没具体看。
季让带着她从时忘酒吧的后门进去,刚上二楼便迎面碰见林嘉伟。
林嘉伟的荧光绿只有一半,发顶长出黑发,有点像绿毛龟。
林嘉伟不知道顾唯一这么想,还把她当成乖乖女,声音挺温柔地跟她打招呼:“嗨日记……妹妹。”
林嘉伟咬了一下舌头,差点把人家外号说出来。
季让已经很累了,他眼睛眯着,上楼梯时也很慢,费劲地扶着扶手往上。
“你为什么叫我日记妹?”顾唯一站在那没走,她也不是生气,就是想问问。
季让看了他俩一眼,视线落在顾唯一身上,“我先上去。”
顾唯一点点头。
林嘉伟看看季让,又看看顾唯一,他自动忽略顾唯一的问题,而是张大嘴巴,十分震惊:“你要去让哥的房间?”
“嗯。”顾唯一站在楼梯口。
她说完,林嘉伟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她。
季让从来不让别人进他的房间,那是他自己的地盘,或者说整个三楼都是他的地盘。
以往,林嘉伟刚认识季让的时候,他三楼都没敢去过,两人熟了后,季让才让他去三楼,但不能进房间。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顾唯一继续问,她做事有一点不好,爱较真。
“啊,因为上次捡到你日记嘛,就随便叫叫。”林嘉伟打着哈哈,搓着脖子。
“哦。”顾唯一打算上去,但突然想到季让身体虚弱,于是问,“他以前身体不好吗,今天好像有点虚弱。”
林嘉伟看了一眼楼上,一点不担心:“正常,让哥他作息颠倒不规律,一般白天睡觉,晚上出来,今天跟你出去还没睡过,估计是累的。”
他说这话时没心没肺的,但旁边的顾唯一倒是低着头有些愧疚。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挺正确的。
郑枳和赵黛汐让她再等等,去了解季让,她知道她们是想让她冷静下来,然后发现季让并非她想得那样而就此放弃。
但她不是这样想的,她想慢下来,慢慢了解季让是因为她想重新认识季让,不带偏见的去认识他。
而现在她发现,她对季让的了解仅仅是皮毛。
顾唯一上了三楼,门开着,她进去后愣了一下,这间屋子更像是一间酒店,房间小沙发和卫生间,比一般酒店多的也就是立在墙角的冰箱。
而且这间屋子是纯白色的,白色的墙,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冰箱,白色的床单,若是多了一种颜色也只是黑色。
屋内东西摆放整齐,规规矩矩的,她想季让大概有些强迫症。
她往里走,看到季让弓着身子侧身躺着,闭眼休息。
顾唯一走过去,他应该是太累了,此时鼻息间是浅浅的呼吸声。
她本来想给他盖上被子离开,视线却被床头柜上的药物吸引,是安定药。
她起身准备离开,她好奇他为什么吃安定药,但她不会问,那是别人的隐私。
顾唯一刚准备起身,就听见季让轻哼声,他皱着眉头,眼角似乎有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落在枕头上,晕染开。
泪水晕染,而此刻顾唯一的心好似要炸开一样,心口的位置好像被人用针扎着一样,有些难受。
下意识的,她蹲下身,手指蹭过他的眼角,把那滴泪留下的痕迹抹去。
而此刻,季让睁开眼,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微垂,睁开的那一瞬,顾唯一觉得他的神色有一种破碎感。
季让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看。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似乎引她沉溺其中。
“季让,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