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应该用男生这个词,而应该是男人,褪去高中的稚嫩,他成熟了很多。
很奇怪,顾唯一有一点失落,不知道为什么。
只不过这个失落被她身体上的反应掩盖过去,心跳加速,手冷,胸闷。
周霖笑着看向她,很友好。
似乎又回到了高中,可是她的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她与周霖美好的回忆,而是那些伤人的如刀一般的话语。
“周霖都没搭理过她,她怎么好意思啊。”
“高一的时候天天跟在周霖身边,像个跟屁虫,那时候我就怀疑,她喜欢周霖了。”
高三周霖做了什么,她不怎么记得了。
顾唯一十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微颤:“好久不见。”
周霖温柔地笑了,他抬了抬眼镜,“你以前都叫我周霖哥的。”
顾唯一又笑了笑,她有些坚持不住,十分不自在:“我先回去了。”
几乎是用跑的回到家,门关上的那一刻,黑色的回忆才停止。
她能回来,顾教授和王女士有些惊讶。
“没到大礼拜,怎么回家了。”
“来这边办点事。”顾唯一声音微颤,靠着门,大口大口喘息着。
顾教授察觉出她的异样:“怎么了?”
顾唯一摆了摆手,努力平息自己的异样:“可能有点累,先睡了。”
她往房间里走,顾教授和王女士欲言又止,都有些担心。
因为顾唯一此时的反应跟高三那年一样。
高三,顾唯一成绩急速下滑,顾教授和王女士才知道顾唯一出事了。
顾唯一高中的时候内向一些,虽然不是独来独往,但也比较安静。
每天很规律的起床,上课,吃饭,睡觉,乖巧懂事。
后来高三成绩突然下滑,她将自己关进屋内,谁也不理,有的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通过了解,他们才知道顾唯一身上发生的事情。
做父母的怎么不会生气,跟学校沟通,寻求老师帮助。
最后老师被弄烦了,说了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脾气火爆一点的王女士,直接拍了老师一巴掌,询问老师,拍不拍的响。
学校老师都非常震惊。
最后,私了。顾唯一转学去了其他学校。
最后靠顾唯一自己的毅力走了出来。
王女士担忧地看向顾教授,眼睛泛着泪花。
顾教授搂过妻子,安慰道:“孩子长大了,会没事的。”
回到卧室,顾唯一靠着门滑坐下,她腿软,手冷,胸闷甚至有些干呕。
这些生理上的反应与高三那段时间一样,折磨着她。
正当她沉浸在生理上的反应时,她的手机在漆黑的房间里,亮了。
蓝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是季让的短信。
【看了没?】
她都能想象到他不耐烦的语气。
顾唯一扶着门把手站了起来,她打开灯,屋子瞬间亮了。
眼镜腿的内侧,有一小节的凹凸感,上面的字很小,但凑近看,刻着两个字。
——别怂
“……”
顾唯一觉得季让有的时候还挺幼稚的,可是戴上眼镜,她发现自己生理的反应逐渐平静。
她还以为要持续一段时间。
镜腿上的字在灯光下,反射着光。
其实都是七年前的事情,她有什么可怂的。
无论是周霖回国,还是徐然邀约,都不应该把自己平静的生活打破。
那晚,顾唯一做了一个梦,梦见周霖和徐然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而她竟然站在他们的旁边,另一旁的季让变成了很欠的样子,一直加油打气,让她别怂,莫名的有些可爱。
一夜荒唐梦,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一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清早,顾唯一是被外面的聊天声吵醒的,她起床出来,碰见外面准备早餐的顾教授。
“我妈呢?”顾唯一好奇的问。
“在院子里聊天呢,快洗漱吃饭。”顾教授声音平静温和。
顾唯一路过餐桌,看到小笼包还有蘑菇瘦肉粥,一些腌萝卜,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心思细,看得出来顾教授欲言又止的动作,知道他们担心她,总会用温暖的事情来鼓励她。
不知怎么,她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她的父母这么好,她为什么让高三的事情再次打败呢?
“我叫王女士吃饭。”顾唯一洗漱完,精神很多,她穿上外套去院子里。
南大教师的住所都是独栋带二楼的小别墅,会有一个院子。王女士喜欢种花种草的,院落里有两棵核桃树,也到了成熟的季节。
此时,王女士正在站在树下跟刚回来的周霖母亲聊天。
周霖的母亲不像周霖温和,比周教授精明,她身上有一种精致的利己主义。
俗称自私。
“你这种的什么树啊?”
周母裹着围巾,似乎嫌天气冷。
王女士笑着说:“核桃树”
周母:“我怎么看着没果了?”
王女士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区里小孩子玩,总会摘几个。”
周母脸色一变面露嘲讽:“这中国人就是没素质,不像美国,人家种的果树,没人摘,等果子熟了,人家摘下来放在街边送人,那也没几个人拿,要是放在咱们这儿,一下子都给你抢光了。”
王女士理都不想理,继续给花施肥。
顾唯一刚推开门,就看到周母站在那,她穿着一件旗袍,披巾裹着后肩,不像是现在穿法,更像是以前的贵人太太。
顾唯一记得以前的周母很节俭,总会穿素色的衣服,会为了省电夏天被热的中暑。
而从美国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穿着了华丽的衣服,一时间,顾唯一没认出来。
见顾唯一愣着,王女士说:“你周伯母。”
“哎呦,这是小一呀,我刚刚都没敢认。”周母笑呵呵地捂着嘴。
“周伯母。”顾唯一大方的叫了一声。
“还上学呢嘛?”
“不上了。”
“在哪上班呢?”
“南一当老师。”
“那是研究生啊。”
“嗯。”
“其实女孩子还是出国看看比较好,唯一还没出过国吧?”周母神情自豪,后面王女士听着直想翻白眼。
顾唯一呆愣愣地:“南极算吗?”
“……”
顾唯一说得很认真,后面王女士噗嗤一声笑了。
她是真的去过南极,研究生的时候,做过志愿者跟科考队去南极。
周母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尴尬,被落了面子,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周家的院门被推开,周霖从里面出来,看见母亲在顾家,他也进来。
周霖很有礼貌,温和地向顾母和顾唯一打招呼,做事妥当,一点都不像他的母亲。
“你们这是不回美国了?”王女士问。
周母一提到这儿,有些遗憾,但还是说了,“霖霖想回来发展搞研究。”
“找到工作了吗?”王女士顺嘴一问。
周母轻呵一声,面上露出骄傲的神色:“霖霖刚回来就被南大聘用了。”
“那还挺近的。”王女士没夸,只是扯了其他的话题。
当初知道顾唯一喜欢周霖的时候,王女士是支持的,不过高三出了那档子事儿,王女士对周霖喜欢不起来。
顾唯一看到周霖进来的时候是紧张的,她不自觉摸着刻字的镜腿,好像就没那么大反应了。
她脑海里出现的一直是季让的那句别怂。
周霖笑着看向她,眼里满是温柔,不得不说周霖比季让温柔很多,但他长得不如季让好看。
季让除了长相,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更吸引人。
虽然挺多人说他高中未毕业,她看着未必是真。
不知怎么了,她又拿季让出来跟别人对比。
“工作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顾唯一声音平静了很多。
其实大学的时候,她想象过跟周霖重逢的场景,她以为会开心,可现在她好像没那么开心。
“为什么选择去南一?”周霖问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讲话时语调平和,隐隐的笑意。
只是顾唯一被他的话弄得有些烦躁,她的身体又出现了反应,只是比以前稍微好点。
心跳加速,手冰凉,这次她尽量放缓自己呼吸的节奏。
她不知道周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本着礼貌回答:“母校比较熟悉。”
“那有时间带我去逛逛?南城变化很大,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我很忙。”顾唯一看着他。
周霖面上闪过一丝讶异,又恢复正常,“那等放寒假,我也好久没回母校了。”
他处理得当,并没有因为顾唯一的拒绝而生气。
顾唯一这次没再拒绝,毕竟寒假还远。
这次回家,耗费了她很多心力。
为了转移注意力,顾唯一投入到教学中,为了避免见到周霖,她甚至很少回家。
七年之后,南一竟成了她的避风港。
在这期间,顾唯一除了教学,还在做另一件事,考驾照。
科目二过后,她就一鼓作气地考下科三和科四。
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顾唯一提了一辆电车。
小巧的外观,蓝色系,是她喜欢的颜色。
刚拿上车,顾唯一就把喜讯报给了二位朋友。
不过郑枳问了一个实际的问题。
“你确定自己开回去?”郑枳在电话里问她。
这么一问,顾唯一站在车旁开始犯愁:“应该没问题吧。”
“你确定?”
“不确定。”顾唯一皱着眉,又看了看远方的宽阔的马路。
马路很宽,车不是很多,应该没问题。
“你叫代驾吧。”
挂了电话,顾唯一又纠结起来,其实她挺想试试的。
正当她站在车旁纠结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从身形上看上去像季让,不过男人捂着严实,她看不清脸。
“季让?”顾唯一在男人走近的时候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他嘴角的伤,确定是季让。
不过,他嘴角的伤怎么感觉加重了呢?
季让看过来,他微微偏头。
“你去哪?我可以载你过去。”顾唯一拍了拍自己的车,一副十分信心满满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现在她与季让算不算朋友,抛开偏见,她觉得他们能成为朋友。
季让没说话,他瞧着她戴的眼镜,这副眼镜很适合她。
当时他挑眼镜框的时候,就觉得适合她。
因为被打糟糕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顾唯一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于是上车,但季让并没有动,她又按了按喇叭。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外套,戴着鸭舌帽后又戴上外套的帽子,黑色裤子,露着脚裸。
十月底的南城已经偏凉。
他不冷吗?
窗户降下来,顾唯一偏头,“你去哪?我开车真的很稳。”
她特意强调。
季让这次紧了紧帽子,打开车门,眼神却看向别处。
他坐在副驾驶,单手托腮,看向车窗外。
今天意外的高冷。
不过他平时不也这样嘛,淡漠的一个人。
其实季让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新伤,他脸上的淤伤很严重。
车子启动,顾唯一多次侧头,没忍住:“又打架了?”
“嗯。”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顾唯一觉察出季让心情不是很好。换个角度想想,被人打成这样,心情能好嘛?
“打架伤身体,而且法治社会不允许打架斗殴。”顾唯一一本正经地说着,她都没意识自己把季让当成学生在教育。
“你们老师都喜欢教育人?”
顾唯一被季让的话噎住,她抿了抿唇,小声抱怨:“本来就不应该打架。”
季让没说话,他看向外面驶过的电动车,回头看了顾唯一一眼:“你会开车嘛。”
他语气有些嘲讽。
顾唯一盯着前面,手紧握着方向盘,似乎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别吵。”
说完,她觉得自己有点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有一个外号叫南城秋名山车神,所以你别瞧不起人。”
季让轻呵一声,嘴角被他弄痛,他嘶了一声,顾唯一看了他一眼,心想活该。
谁叫你嘲笑我。
季让报的地点在一处老洋房附近。
“到了。”顾唯一停下来,轻呼一声。
他直接打开车门,迈出来,动作一气呵成,连句谢谢都没有,他走的时候背过身冲她摆了摆手,傲气得不得了。
顾唯一擦了擦汗,也没管他,只是感叹这条路可真难走。
明明挺宽阔的马路,可她觉得异常难走。
季让没走多久,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季让。
【刚拿驾照的秋名山车神,谢了。】
他怎么知道的?
当顾唯一看到台面上她专门打开的驾驶证,瞬间觉得有些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