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国庆假期结束的时候,顾唯一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她在这整个假期,经历了很多,周霖的声音,徐然的邀约。
若不是她变得强大,兴许还会像高三那年,躲在衣柜里面,不敢出门。
不过,季让的手……很温暖。
她攥了一路他的手腕,他没发脾气,也没揶揄她,其实他挺好的,没传言中的那么可怕。
国庆假期一过,南城的天气就变得阴雨连绵。
刚下完雨,灰白的路上湿漉漉的,顾唯一走在南一的后街。
有卖红薯的,有卖炸串,有烧烤。
南一后街是职校,这里有很多学生过来吃饭。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即便没有以前痛苦,可她的脑子还是乱的。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竟然走到了南一公寓后面的公园,偶尔路过几个行人。
公园有两个秋千,她同周霖放学的时候路过这里会荡一荡,后来徐然加入,再后来,是她自己。
那个时候她木讷一些,徐然开朗活泼,总会让周霖推她,那时候她也很想。
不过三个人的友谊总有一个需要让步,而她就是那个让步的人。
其实现在想来,那时候有些憋屈。
而现在周霖和徐然的同时出现确实影响了她的生活。
顾唯一坐在秋千上,自己荡悠来荡悠去,已经过去七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坐在这里,脑子放空了很多。
正当她在公园荡秋千的时候,有一个人影晃悠过来,腿好像一瘸一拐的,身形高瘦。
顾唯一眯了眯眼睛,她的眼镜掉进湖里,还没时间配新的,索性戴了旧的。
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季让。
他穿着连帽衫,帽子被他戴上,手上还提着东西,走的很慢。
自从那天,他们就没再见过。
“季让。”顾唯一主动打招呼。
季让站在那,侧头看向这边,公园里的灯很亮,他们都能看清彼此。
而她清晰地看见他嘴角上和额头上的伤。
他又去打架了?
季让转过身,手上拿着东西,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
“你又打架了?”顾唯一停下来问。
季让瞧着她,声音微冷:“单方面挨打。”
“你打架不是很厉害吗?”顾唯一有些震惊,传言不是他很厉害吗?
季让冷笑:“我是人,不是神。”
顾唯一哦了一声,她视线落在那袋子上,里面是创口贴和创伤药。
“要帮忙吗?”
季让抬起手递给她,一点没客气。
秋千这里比旁边暗一点,顾唯一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塞在季让手里,“拿着打光。”
自从说清楚后,她就没那么怕他,甚至有点了解他了,虽然还是看不透。
刺眼的白光让季让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手上残留着她触碰的温度,像上次一样。
那次她握住他的手,把他吓了一跳,侧头看她时,她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大海里搁浅的鱼。
公园里偶尔有流浪猫的叫声,两只小猫一唱一和的,像是在调情。
灯光打在上面,顾唯一用棉签给季让上药,然后再是额头,他的额头破了一块,流了血。
顾唯一做事时很认真,从来不分心。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额头上,声音很轻,“其实打架不好,很伤身体,你现在快奔三了,身子骨可不像小年轻了。”
她还真是老师,讲一些大道理。
“你嫌我老?”季让冷哼。
“倒不是嫌。”她因为注意力全在他额头上,就顺着他的话说,“你不疼吗?”
季让静了一瞬,打灯的手微微歪了。
疼吗,当然疼,可没人在乎。
刚到南街,他开起时忘酒吧,酒吧因为他的到来爆火,南街的混混可不是吃素的,他得挺起来,得打,不打服,他们就会再找上门。
所有人都觉得他神,打架不要命,架打完,浑身是伤,人们夸他厉害,没人问他一句,疼不疼。
季让抬眼望向顾唯一,她很认真地在处理伤口,黑色的眼镜挡住了她半边脸,小巧的鼻子渗出汗。
这顿打算是没白挨。
季让喜欢晚上出来,他作息昼夜颠倒,走着走着就来到南一,正好碰见刚出来散步的顾唯一。
他不是很理解顾唯一一脸茫然地走在街道上,连后面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都不知道。
其实这顿打他挨不上,他以为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只是偷东西的贼,却没想到是老驴派来的。
而他轻敌,没想到是几个人,就算他打架再厉害,也难敌四手。
“好了。”
顾唯一拉开距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得不说带着伤的季让,身上痞坏劲更加明显。
“眼镜新换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棒棒糖,剥开咬进嘴里,另一支扔给她。
“旧的,新的还没来得及配。”顾唯一接过糖,包开包装,塞进嘴里。
“现在不怕我了?”季让漫不经心地荡着秋千。
“不怕。”顾唯一说得理直气壮,又有些心虚。
后来她有想,她怕的是传言中的季让,而她接触的季让除了让她有些琢磨不透,但是是好的。
如果他是坏人,就不会义无反顾地跳水救人,他差点淹死在那里。
季让哼笑一声。
寂静的公园,偶尔的叫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安静。
顾唯一嘴里的糖是橙子味的,“谁打的你?”
“老驴。”季让声音冷了很多。
“是因为我吗?”顾唯一问。
“想得还挺美。”季让故作轻松,散漫地笑了笑,“我跟他早有过节,跟你没关系。”
“哦。”顾唯一低着头,轻轻荡着秋千,她的脚尖蹭着草地,“不过那时候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什么时候?占我便宜那次?”季让挑眉,半笑不笑的。
这话一说,加上他的那张帅脸,倒是有些浪荡。
“你能正经点,不耍流氓嘛。”顾唯一有些急。
她一急还挺可爱的。
“到底是谁耍流氓啊。”
顾唯一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季让低着头肩膀抖动,笑得厉害。
果然,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季让笑完,抬头看向旁边气鼓鼓的顾唯一,又笑了笑。
“怎么,暗恋对象的情敌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顾唯一震惊抬头。
“你的手机声音外扩太严重了。”
顾唯一这才想起来,他知道徐然。
可是这次她并没有将自己包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变了,她竟然想跟面前的人吐露自己心声。
公园内的风吹动着前面的大树,树叶抖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而顾唯一的声音比这个大不了多少。
“她约我见面。”顾唯一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酸涩,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问:“你觉得我乖吗?”
“不乖。”
顾唯一看了他一眼,“嗯,我高中的时候就不乖,我有一个外号叫梦三,知道什么意思嘛,就是做梦都想当三儿,是不是不乖?”
“高三的时候,大家叫我梦三,想抢朋友对象的恶心人。我的那本日记就是物证,我的朋友就是人证,而我高三所经历的就是对我的惩罚。”顾唯一说到这,她捂住脸,大声的哭了起来。
“没有人看那本日记的日期,它停留在他们交往那天,高三我就已经跟他们断了联系。但,没人相信我。”
她说得断断续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再次回忆,那些记忆全部涌了上来,谣言遍布,一传十,十传百。
“她抢朋友的男人好贱啊,听说还想脱光了勾引,天啊太可怕了。”
“怎么这么无耻啊,她不嫌羞嘛。”
她爆发过,没人当回事,老师叫她过来了解情况。
“你是好学生,好好学习,别总想其他没用的东西。周霖这孩子学习好,品性好,喜欢好的事物也正常,但不能过头。”
她解释过,老师说,学习最重要。
黑色的回忆渐渐将她包围,原来她并没有战胜它们,她只是将它们锁了起来,它们也从未消失。
周霖的声音,徐然的邀约,让她害怕紧张,最黑暗的时刻好像又要被揭开。
“我相信你。”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
黑色的回忆划开一道口子,有光照进来。
顾唯一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水。
季让扔过来一包纸巾,恶狠狠地说:“丑死了。”
“……”
回忆被打断,她终于从那黑色的回忆中逃脱开。
“你为什么相信,你都不了解全过程,如果是为了宽慰我,好意……”
“呵。”一声轻笑,带着微讽,季让站起来,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眼里的情绪她看不出,“你这么怂,干不出那种事。”
“……”
一个不了解她的人,却说出最了解她的话。
怂,她是真怂。
要不然她也能跟徐然公平竞争,她也会央求周霖帮她推秋千。
嘴里的糖化开了,甜得腻的慌。
“季让,我想荡秋千。”顾唯一笑着,圆圆的眼睛弯成小月牙。
“求我。”季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求你了。”顾唯一倒是不介意,毕竟她怂。
但她真的很想荡秋千,荡很高的秋千。
季让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顾唯一还真求他,怎么听都有点撒娇的意思,他很受用。
黑夜,有猫窜过。
季让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后,威胁道:“摔下来别赖我身上。”
下一秒,他推起秋千。
顾唯一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脱离地面,往上,再往上,原来荡秋千是这样的惬意,这样的放松。
秋千越荡越高,风也越来越大,风从耳边穿过,带着一个低沉的男声。
“顾唯一,别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