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哼哼唧唧
王朴山不敢真让老文员独身一人前往,他抓紧时间向上级汇报这个情况。
五分钟后,海淀区前负责人周鹤竹响了门。
“为您效劳。”周鹤竹向老文员恭敬鞠躬。
“走吧。”老文员没有废话,转头望着王朴山:“行动组必须留人。随时联系。”
王朴山严肃点头。
形势严峻,事发突然,他必须第一时间整合所有情报。
等度过这个坎,气象局肯定会被追责。
“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无辜的替罪羊。”周鹤竹与老文员坐在直升机后座,提及气象局,他无奈感慨,“这些人呐,一旦安逸惯了,就懒得改变。如同得到奶酪的小矮人。”
“我们需要吸纳新鲜的血液。”
老文员面色平静。
直升机一路轰鸣着到了aub学校上空。
周鹤竹早在路上便换好了作战服,从腰带暗扣中掏出小型消音枪,只等老文员一声令下,便可以直接投入恐惧污染区。
周鹤竹曾受过处分,在那之后便自递辞呈。但现在情况紧急,不仅是老文员,防恐部高层第一个想到能调用的防恐人员也是周鹤竹。
他是天生的战士。
“我记得,你能力的附带属性是检测san值?”老文员问。
周鹤竹点头。
老文员闭上眼,冥想片刻,缓缓开口:“先扫描aub学校里全部人员san值,找到所有san值正常的未感染人员。坐标报给我。”
“收到。”
上午全校体检结束,卫生中心已经粗粗过筛一遍,潜在感染者名单已经发送到了老文员手里。
他打算先将普通人转移出校。
学院路早已被清空,容纳十万人的疏散绰绰有余。
在等待周鹤竹扫描的时候,老文员听到一个女生的喊声:“救!命!啊!!”
老文员感知到呼救的是直升机正下方的一个女学生。他抬起大拇指,想就先把她传送出去。
在准备在女学生附近折叠空间的瞬间,他的大拇指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血丝渗出来,蜿蜒滴到袖口。
老文员的能力与空间有关,反噬不低。随行的医护人员一直密切监控他的健康状态,立刻递上消毒药:“您还好吗?”
老文员罕见地露出古怪的表情,不过很快便隐去神色,淡淡回答:“小事。”
周鹤竹此刻也搜集到了所有普通人的坐标。他们的面前升起虚拟光幕,缩小的地图上标注淡白色光点。老文员抬起双手,挨个将它们移出学校。
现在暂时对外说是aub实验室辐射污染,封锁街道,不过肯定瞒不了这群学生。
后勤部负责扫尾的工作人员在校门口等候多时,他们将修正这些普通人的记忆。
“接下来的行动是?”
周鹤竹向老文员请示。
老文员显然思考已久,他递给周鹤竹一个文件袋:“广播告知恐惧症基本信息,网络有限开放,学校里的志愿队撤离,取消保护。你继续监控,一旦san值低于25以下,三分钟内将坐标汇报给我。这里是具体执行方案。”
周鹤竹迷茫地看着他。
老文员沉着地说:“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这是一个难得选拔的机会。”
-
“我靠!怎么跑了!”
杨午野满怀希望地等待救援,然而那架直升机的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它视若无睹,装聋作哑,轰隆着离去。
只剩杨午野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她猛地回头,生怕把后背留给王宇。王宇站在侧门,表情瞬息万千。
看起来他也很惊讶。
校园广播沙沙响了两声,之前播报的是沉着的男声,现在换成了机械电子音,环绕在整个教学区。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现在是北京时间15:30,污染指数轻度,真是适合运动的一天。”
机械音平铺直叙地念着感情充沛的激励话,听起来真是明晃晃的嘲讽。
杨午野翻了个白眼。
“因此,我们特意取消所有课程和作业,举办一场大学生运动会。我们将在15:30提供参赛说明,请认真阅读须知。当然,放弃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在16:00做出最终的选择之前,我们会保障您的安全。”
几乎是机械音开始播报的同时,王宇狂奔向杨午野。
该死!就不应该浪费时间!
他的瞳孔缩成不正常的两条缝,张开的嘴里,牙齿长达五厘米。前身伏低,腿部拱起,与猫科动物狩猎前的特征动作极其类似。
静园的草坪被迅疾的冲力掀起,泥土呈喷射状散开。
真的很像一只猫。
广播响起之后王医生才突然发难,看来他即将受到某种限制,自己拖时间就好。
尽管思路很简单,仍然需要拼尽全力。就像解一道计算量超大的导数题。
杨午野边听着广播,边跳上一旁的菩提树。
她使出了全力,额门层层细汗。口袋里,王宇之前送她的酒精棉签掉了下去,被他一巴掌折断。
他离杨午野仅咫尺之遥,狰狞的面目看得清楚无比。
他的手指甲不知何时长得很长,剐蹭到杨午野护在身前的双臂,袖子刺啦一声被撕碎,在白净的胳膊留下浅浅一道口子。
杨午野的汗水砸到了王宇的鼻尖。
“……我们会保障您的安全。”
机械音冷静地响起最后一句,在这话说出的下一刻,王宇在三米的半空中骤然停滞。
杨午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腿有些软。
“您好,请问是杨午野同学吗?”
树下的送信童是个近视眼,看不清树上的人是谁,便询问一遍。
他留着两根蟑螂须的长发,因为太阳光过于强烈而带着漆黑的墨镜。
他天真地发问。
送信童的外貌与救援人员相同。无害地站着,看起来没有威胁。
杨午野呼吸急促,她恢复片刻体力,才敢从菩提树上跳了下去:“是,我是杨午野。”
在经过王宇的攻击之后,她的警惕心直线上升。
王宇不能动弹,保持之前进攻的姿势,恨恨地看着送信童。
送信童在他如狼的视线下从容不迫地从邮差包取出信封。一支笔别在他胸前的口袋,他取了下来,同样递到杨午野手中。
“您的信件已送达,请签收!”
刚刚消耗太大,杨午野握笔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用力过度的后遗症。
“能快点吗,我时间赶,还有好多人等着派件呢。恐……公司人少,就知道压榨童工。”小孩苦着张脸。
“你还要送多少啊,这么惨。”杨午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已经送了三百多份了,大概还有一百个吧。真是比耕牛还累。”
杨午野心里一惊:“听到广播播报你才开始送的?”
“是啊。”小孩紧盯着她握笔的手,催促道,“姐姐快点好不好嘛。”
“最多只有三分钟,你是怎么做到的?!”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姐姐一样需要亲自签收。我可不能再多闲聊了,大老板会说我消极怠工的。”
小孩意有所指地看着杨午野:“姐姐蛮聪明嘛。”
杨午野立刻明白他的潜台词。他是在提醒她打探得够多了。
她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名字。
和送信童告别,杨午野拆掉文件,开始阅读。
第一行字便牢牢吸引她的注意力。
“关于恐惧症实体化的基本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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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午野一边大致浏览文件的内容,一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这才发现四周安静得出奇。她怀疑是耳鸣,但当她开始行走,又能够清晰地听见响声。
在她的身后,王宇违抗了地心引力停在半空,喜鹊的报喜戛然而止。
杨午野蹲下来坐着,她带动的气流将几根枯草轻易吹飞。
上帝按下了暂停键。
而杨午野游离在停滞的世界之外。
这发生的一切……实在过于诡异了。
她没法不想打听消息。
aub学校每年会招四千个学生,再加上研究生,在校人数肯定超过了两万。从送信童透露的信息中,收件人仅约四百人,可以得出这个概率只会比2更低。他还告诉杨午野,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亲自签收。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最恐怖的是送信童的送信速度,他在接近三分钟的时间里,接触了三百多个人。
这简直不是人能办到的。
杨午野的大脑飞速旋转,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高强度的考验,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
广播所谓的“运动会”,又会是什么比赛?
她翻阅手上的三张纸,参赛说明只写了半页,剩下的全在细致地描述一种叫做“恐惧症实体化”的病。
“恐惧症?”
杨午野大概知道恐惧症是什么,人嘛,总会或多或少有害怕的东西。比如李思琦怕长毛的虫子,刘茹茹有幽闭恐惧症。
但她从没有在任何传播渠道之中接触过“恐惧症实体化”的概念。
文件提到,恐惧源便是产生恐惧的源头。恐惧源的强度大小与患者的害怕程度成正比。它实体化的条件随机,依靠人们掉落的san值为能量来源。在适宜的生长环境下,它会一直存在,除非患者克服心理障碍。
环境塑造了它,它也将改变环境。
二者相互依存,作为整体一同向未知的趋势进化。
杨午野想起了那只大红蜘蛛,以及某个酣睡的室友。
“这都什么事啊……”她无奈扶额。
但凡她中午没有拍死墙壁的红蜘蛛,没有联想到恐惧源与李思琦的关系,她几乎下一刻便会选择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