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宋歆倏地落下眼，声音冷硬，显得不近人情。
她说：“让一下，我要出去。”
从憋闷的班级里出去之后，她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去厕所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拿纸擦干净脸。
默默地洗完手，回到班级。
同桌的男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照例给她让开座位。直到后来在她面前变得沉默寡言。
时间一晃眼过去，高三一模之后。就在宋歆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的人再次出现。
那天上午下了课，她抱着两本书去赶食堂。
就记得阳光晃眼，她从树荫小路往北走，中央大道上，他黑衣黑裤，腿长得抓人视线。
宁自予
她舌尖盘旋着这个名字，看着他的脸隔着树桩与自己擦身而过。
全程不过三秒。
她定定地停在原地，转身回头看。
他单手插着兜，与旁边的人说话时微微低下头，镜框反着光。
单单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就似乎看到了他微笑着的侧脸。
他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很不一样。
可是依旧能一眼认出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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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来她们学校参加竞赛，或是竞赛培训。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宁自予。
也是最后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他与自己的距离拉远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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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之后，她选择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
临走之前，她将自己的高考资料挑选整理过后，全给了宋哲。她揉揉宋哲头上杂乱的毛，老套地叮嘱：“好好学习啊，你还有一年。”
宋歆之前没有察觉，大家好像都长得变了样。
宋哲不知道哪一年张开了，站起来快比她高了两个头。留着男生流行的短发，不再是一搓就扎手的寸发。瞳孔颜色比以前浅，此时神色浓重地盯着她，“姐。你确定了？”
就那么点心思，一说就懂。
宋歆自若地垂下眼，胳膊肘撑在他肩上，轻松地开口：“有什么不确定的。怎么着也比一本线高个八十分，我挺知足的。怎么啊，你不会是舍不得我走吧？留着也行。不过跟你念一年书，啧啧，想想就害怕。我多丢人啊。”
宋哲难得地没跟她犟嘴，只是摸摸下巴，认真地说：“那我明年就去找你，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
见他兴致高昂，宋歆打断：“可别。你小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噢，北京的不够你选的？可别来膈应我噢。”
“那……”
话没说完，她扯住他耳朵：“听话啊，听话我还考虑明年高考回来陪考，不然我就一直不回来了。”
她的恐吓在宋哲这里，永远是有效的。
那家伙没敢再反驳，送她去上大学那天，宋哲也没法跟着去，学校早就提前开了学。但是宋哲还是自己请了半天假，给她提着行李，送到机场。看着她和林晓丽过安检，扬起手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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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天气一开始宋歆很不适应，第一年的冬天，她差点冻惨了。虽是善听忠言，多穿了一条棉裤，但是和室友去冰雪大世界不到一天，冻到牙齿打颤。拍的照片也都是眼睫眉毛都是白色的霜。
或许是离家远了。大学，她放飞自己放得很肆意。
除了温度不适应，饮食，生活都可以。
她学得精，一到冬天就抱着自己的小暖宝往图书馆挤。盆友圈永远是阳光开朗，令人艳羡的生活。
机灵又漂亮，阳光可爱又成绩好。一笑起来眼睛里就好像有星星，凭借一张甜美的长相，有不少人私下里称她为初恋脸。
不过这些谈论或者评价，宋歆或许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
有人评价过她，说起来有些犀利，却直白：她只是看起来甜美无害吧。
她身上好像有股劲儿，若有若无，但是关键时候都坚定不移，有种不达目的不服输的，可怕的劲儿。
……
五年后
北京城。
窗外车水马龙，滑动的雨刮器，人行横道上一顶顶透明的伞。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在想什么呢？”吉飞把手里摞好的文件放在她桌上，看起来心情不错：“放心吧。天气预报说它一会儿就停了，咱们的聚会肯定不会黄。”
她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但是吉飞说完，宋歆就点了点头，“嗯。”
“对了。这些你随便整整吧，咱们也该收拾收拾下班了。一会儿一楼等你哦。定的地点还挺远的，你没跟上肯定会找不见。”吉飞碎碎念完，才离开。
果然提前下班之后，雨就不再下了。在一家烤肉餐厅吃过饭后，便直接打车去了定的一家ktv，是特地为欢迎他们这些实习生开的聚会。大老板没来，但是平时在公司待的一些前辈都一起来了。
宋歆和吉飞，以及一位前辈一起坐一辆计程车，在门口下车。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进去之后，宋歆发现他们已经是最晚到的了。
包厢很大，宋歆一眼望过去，除了刚才吃饭的那些面熟的人，还多了一些人。应该就是公司其他部门的一些人了。
蓝色的灯光从眼前一晃而过，宋歆的视线落在里面昏暗的一角。
眼前突然出奇地一阵模糊。
视线模糊不清，她却定了神望过去。
“小宋，坐啊。小程旁边就有个坐儿。”
被喊到名字，是带她的部门前辈。她在位置上坐下，旁边人递过来饮料和零食。她接过来之后，视线就又往那边看。
她看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好偏过头，手肘撑着沙发，慢条斯理地抬起眼。
那一瞬间，隔着空气与她的视线交汇。
又或许是没有交汇。
男人只是一下就移开了眼。
宋歆听到旁边人叫他师兄。他转过去头，跟着旁边人说了几句话，又像没骨头似的懒散地躺了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眼尾会轻轻上扬，但是随即又像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一只手玩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微微晃着。
完全能让人感觉他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就好像被人强抓过来一样。
宋歆对眼前一直有人影来回晃，气氛高昂的背景音之下。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不远处。
那只手腕瘦窄，却又骨骼清晰，手腕上的筋好像一直连到手背上，一截一截手指，骨节分明。他生的白，连手也不例外。
宋歆到眼神从他的手移到黑俊俊的短发和一截鼻梁，最后收回了眼神。
她低头扣开一瓶可乐，正要喝一口。有人拦住她：“今天还喝什么可乐啊，喝酒啊！”
大家哄闹，吵着要玩儿游戏。她突然觉得脑袋闷疼，开口拒绝：“我不会喝酒。”
“玩儿嘛，随便喝点。”
“一点也不能喝？”
她摇头：“一点也喝不了。”
大家兴致高，见她不想玩儿的样子，干脆略过了她，一起玩儿了。
她完全置身事外，喝了几口可乐之后，象征性地帮他们组了两次牌。就过去跟自己部门的前辈和同事打了招呼，借口离开了包厢。
一关门，把声音完全隔绝到了里面。
她打算直接叫一辆车，走到门口，服务生跟她说再见。她裹了裹大衣，一揣兜发现自己好像落了东西。她又低头翻了翻包，嗯。她把兜子里的口红掉到包厢了。
宋歆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丢东西的毛病，还是打算回去找一下。
毕竟是她最近挺喜欢的一个色号。
她转过身，快走到一楼洗手间的时候，脚步停住。
不久前不明晰的面孔一点点明晰。
走廊里，顶上的灯摆设似的亮着暗淡的光。
宁自予穿着灰色的外套，黑色的发遮着鬓边的眼，低头看着手机，另一只握着酒瓶子的手移过去，一只手指扒拉了一下屏幕。那一瞬，宋歆好像听见了他轻淡的嗤笑声。
划过手机后，他又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酒。
与其说喝，不如说是灌了好几口。
他身形一晃，宋歆没忍住向前走了一步。
却又见他靠着墙，已然稳住了自己。他将手机塞进衣服里的时候，宋歆看到了他的脸。
淡红色的眉眼，眉峰皱着，双眼皮距离变短，眉宇间有股浓郁的烦躁，不耐，和伤心……
？
对刚才那一瞥产生的判断，宋歆自己都涌起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可他情绪不佳是真切的实感。
怎么会？
-
宋歆折身出了ktv，冷风吹着脸，刚才一缕缕没有捋清楚的思绪变得顺畅。
他没有认出来她，也可能是没看见。
不过，
她又想到了他刚才看完手机里的消息之后的表情，视线聚焦在对面的路牌线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宋歆转头的同时，向左移了一步。
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在等车吗？我正好开车过来，顺道送你吧。”
宋歆看了一眼，这个不怎么熟的面孔，没说话。
男人笑了一下，说：“我没喝酒，不知道你刚才看见没，我……”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宋歆撇过头，“没看见。”
“……”
他表情僵了一下，又要说什么。
却见宋歆突然转过头，脸蛋精致，摇摇头道：“倒是没有等车，我喜欢等公交，你也喜欢吗？”
男人手里的车钥匙显摆了一半，看见宋歆的眼睛和若有若无的微笑，脑袋一瞬间都蒙住了。
怔愣之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