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在
自从景颜随着剧组去了横店之后,萧然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音讯。他没有她的电话,也没有她的微信,于是他一个几乎不用微博的人,只能打开多年未启用的微博号,翻开她的微博,可是里面竟没有一条消息。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明明一再与自已有交集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消失在生命里一般,这让他的心中感觉像是空出一块来。
她明明离开了,却无处不在。
每当他翻开抽屉,那沓照片里的人都仿佛在对着自己微笑;每当他经过那家馄饨店,都
会想起她吃混沌时大快朵颐的样子;每当路过故宫时,他都会想起回廊里她惊为天人的回眸……
因此他不得不理性的告诫自已随着她去了横店,与她的交集也就大约到此为止,他的生活理应回到回来的轨道里。
然而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过,而他的生活的调味剂总像是缺了一味。
这天,就在他一日的工作又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时,他突然向秘书问道:“今天几号了?”
“十号,萧总。”
“哦。”
原来才过去十天,怎么有种过了十年一般的漫长。还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归于平淡,事实上有些东西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它依然存在。
该做些什么才能化解呢?或许离开这个环境,心情能得以舒缓吗?既起了念头,他于是便又接着问:“德国那个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听说还卡在报价上,不过郭总一直在跟进。”
“把我手上近期事情往后推一推,我飞过去一趟。”
“啊?您要亲自去?”
项目进展不顺,这是萧然原本就知道的,何况萧然一直很相信郭总的谈判能力,怎么突然动了要亲自过去的念头,这让秘书感到有些突然。
萧然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低头签字。
秘书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多嘴,立马改口说:“我马上去安排。”
萧然会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待秘书走出办公室后,他没来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景颜也原以为离开北京便能减弱对子骞的思念,可每走到一个转角,她都恍惚他会出现在某个街角的一边。
一如从前,他常常会出其不意在出现在她身后,然后粲然笑着对自已说:“婉儿在看什么呢?可是在寻我?”
此刻她的耳边好似有子骞的声音飘过,可她一回眸,身后却空无一人。
拍戏的空档,她总时不时恍神。她想知道他过得好吗?可又害怕知道他过得很好。
“茯苓糕,茯苓糕……”不远处传来叫卖声,景颜寻声,看见一个老太太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她好奇上前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茯苓糕,很好吃的,姑娘来点吗?”
面前的茯苓糕白白糯糯,与她从前最喜爱的白玉糕有几分相似。她之所以那样喜欢白玉糕,正是因为它曾经饱含着子骞的一片深情。
那是一个雨天,当她因女扮男装身份被揭穿,茫然不知所措地逃离时,是子骞冒雨找到了她。在她孤独无助、饥肠辘辘时,子骞从怀里拿出了两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糕,这让她的心得以最大限度抚慰。
也大约从那一刻起,子骞在她的心里有着别样的意义,也因此爱屋及乌的喜欢上了白玉糕。
自打知道她喜欢,但凡在街上有看到,子骞总会替她买来,然后笑盈盈地看她大快朵颐。
而现在他的那份感情,或许都倾注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已的心就像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血肉模糊,疼痛难耐。
“我全要了!”
她满心的怨气无的放矢,唯有寄托于食物。不是有句话说:化悲痛为食欲。
“全部?”
老太太既震惊不已,又满心欢喜,手脚麻利的开始打包起来,生怕眼前的客人反悔。
“景颜姐,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嗯。”
景颜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赌气的口吻。
回想起种种往事,景颜怀着无限感慨,她拿起一块左右端详,虽然与白玉糕无法相提并论,可毕竟有几分相似。
因为这份可怜的情感维系,她拿着茯苓糕不停的往嘴里塞,渴望着能找回曾经那种甜蜜的感觉。
化悲痛为食欲也好,为了忘却的纪念也好,她像是跟手中的这块糕点扛上了。
于是大家看着一个女演员捧着一大块糕点,不无震惊。向来女演员都为了身材,谈碳水色变,像景颜这种吃法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现实是她越吃越心里越堵得慌,有些东西即使是面上看起来相似,但尝起来味道却有天壤之别!
东西如此,何况人乎?子骞与萧然,虽然是一个身体,但终究不是同一个灵魂。
她扬起头,好让眼角湿润的东西不至于当众溢出。而这样一来,那大口往嘴里塞的糕点,反而卡在喉咙里,她费了好大劲也没能将它完全咽下去,就像消化眼前这个现实一样不易。
“景颜姐,你慢点,有这么好吃吗?”
“不好吃!”
景颜随即将那块糕点弃在一旁。
“啊?”
徐露一脸懵。刚刚还狼吞虎咽的,怎么会不好吃呢?徐露疑惑地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好像的确一般,那为何景颜起先吃得那么起劲?
“景颜,导演在叫你。”
景颜猛得灌了一口水,这才好容易将糕点随水一同咽了下去。在吞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脸憋得通红,她已经说不清是因为食物难以吞咽的关系,还是对过往耿耿于怀、难以消化的失意。
“来了!”
她茫然又看了一眼那块茯苓糕,而后便匆匆离开。
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伤痛却并未消散丝毫。只是景颜总是面上强颜欢笑,看起来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将所有心思都深埋心底。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而忘却更是痛上加痛。
街道两旁的树孤独地伫立着,枯黄的枝干托着残雪,陪伴它的只有雪后在道路上走过而留下的一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