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直到嬣婉再次睁开眼,她已置身于故宫六百年华诞之际,距她所生活的大明万历年间已过去四百多年。
她不知道为何自已会死而复生,也不知自已缘何到这陌生的时空中,但她却在这一日看到了子骞,可她奋力追出,他却已消失不见,身边只留着这个叫楚天却和齐玉容貌一样的男子。
她看着齐玉,仿佛眼前所见皆是梦境一般,这个四百多年后的时空,让她陌生又熟悉。顷刻间她泪眼朦胧,一切仿佛近在咫尺,却分明远在天边。
楚天见嬣婉怔在原地,她的目光深邃而凄楚,像是看进历史长河中,宛转绵延。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见她口中念念有词,楚天只能猜测这个“他”大约便是她先前拼了命也要追上的人。
良久,他才小心试探着问:“他到底是谁,为何你见他会如此反应?”
她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好似有了些许期待。沉吟良久才徐徐问道:“你方才所说2020年,是谓何年?我们可是都转世了?”
“……”
楚天倒吸一口凉气,他刚刚很认真地问询过医生,眼前之人头部并未受到撞击,那么用什么来解释她这番古怪的言行?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你,你莫不是穿越了?”
“何谓穿越?”
此话一出,他惊讶的瞪着她。他打心里期望她此刻就穿帮演不下去,可眼见她一本正经问询的眼神,很显然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她难不成真是穿越来的?这个结果真让他欲哭无泪!这样奇葩的事情,发生在自已身上,这简直是中了头彩的狗屎运!他下意识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已的手臂,“哎哟喂,这他妈真不是做梦。我去,这叫什么事……”
见他稀奇古怪的反应,她越发疑惑的瞪着他,他彻底投降,于是硬着头皮向她解释道:“就是你从你生活的朝代,穿越时空来到我们这里,你生活的万历年间,”说话一半,他根本不记得万历大约是哪一年,只得掏出手机百度一下,随之长叹一口气,继而哭笑不得又说,“大概,大概距离现在将近四百多年了。”
“四百年?”
她一脸惊叹,“我缘何会来此,又如何而来?”
“这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通常不是车祸事故,就是人死了,”见她像是心思被人说中,她一脸错愕,他顿觉恍然,“难道你?”
“……”嬣婉欲言又止,她不知是否应当对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说自己当时投湖的意图。
她的眼底流露着复杂的情绪,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诡异。她又一次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面似齐玉的男子,此时她无从判断他到底是谁,而他所说是否为真相。
那个所谓的“穿越”,难道她真的已经死了?那现在这副身体是谁的?
楚天从她的眼神里判别出她此时的大致的心情,同一个古代人讲穿越,那怕是比对牛弹琴好不到哪里去,他目前只得化解她恐惧的情绪。
“你别害怕,我呢,不是坏人,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叫楚天。你看看,这是我们刚签不久的合同,上面白纸黑字都写着。”
“楚天?你当真不知齐玉在哪?那子骞可相识?你可曾见过。”
她说着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楚天使劲摇摇头:“听我跟你说,你呢,是穿越;我呢,按佛家的说法应该是转世来的,理论上来说是不会带着前世记忆的,话说回来,在你那里,我们是认识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个叫子骞的人是真看到他了,还是他或许是你的幻觉?”
那个叫子骞的人难不成还能同他一起穿越?这穿越都讲究好事成双了?他忽然觉得自已怕才是要去看精神科的那个人。
楚天的声音击碎时空的臆想,将嬣婉拉回眼前的现实。他的问题点醒了她,她的确只看到了子骞一个侧面,在宫里的时候,她也常常如这般恍惚,难道她真的只是错看了他?
“在这里有你,有我,就一定会有子骞,你可否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他?”
“唉,这个……我国现在人口有多少你知道吗?城市有多少人你知道吗?你这让我大海
捞针哪?”
楚天正激动说到一半,见她楚楚可怜,又连忙自已圆了回来,“要不这样,你给我描述一下他的样貌,也许还好找一些。”
嬣婉想了想:“你这里可否有纸墨笔砚?”
“这个真没有,”这医院里让他上哪去找文房四宝,楚天一脸无辜地将一根水笔和一张a四纸递给她,给她之前还不忘演示一番。
“我们这只有这些,你将就的用吧。瞧,这笔呢不用墨水也能用,比从前可方便多了。”
嬣婉多少有些嫌弃,尽管那笔于现在的她而言极为不流畅,但半点也不耽误她作画,楚天看着子骞的样貌在她的笔下几乎是一气呵成。
楚天不免惊呼:“这么快,给我看看。”
楚天的惊叹,嬣婉并未做回应。那是在她脑海里回想过千遍的轮廓,哪怕是蒙上眼也能画个七八分。
楚天接过画像,俊朗的轮廓,笑若春风,眉目含情,多看两眼,那画中人便好似要从画中走出来,那样的栩栩如生。
这样的画,一眼就能知画中人与画之人情深几许。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嬣婉,她的所有情绪皆倾注在那张画上,眼波柔情似水,眼眸中还闪着点点泪花。
而后那目光又含了几分哀思,不经意间,一颗泪珠落下,刚好滴在那在画上。她那般楚楚动人的脸不禁让他心生怜惜。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内心里最柔软的一块有些微微发酸。
当他接过她递过来的画,见头上属于那个年代男子的发髻,又有些哭笑不得。这要拿出去,还不让人以为自已精神失常?
可他又能说什么,毕竟是两个时代的人,她能做的也无非这样而已。于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小心地收好那张画,毕竟那是她来此地唯一的心愿,帮她只能是义不容辞的事。
“早点休息吧,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明天我会先带你去逛逛现在的北京城,说不定在哪还能遇见你这位子骞兄!”
“当真?”
任她如何冥思苦想,都想不来自已到这里的缘由,而就在今天她仿佛就要触到他了,他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可只要他在,那就有她存在的意义,抱着与他再续前缘的期许,她愿意在这个崭新而陌生的世界驻足。
她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她投湖的那夜,月也如这样圆满,可月圆人未圆,而今的月亮如从前的是否还是一个呢?
这里的一切如此这般陌生,如果死亡是来到这里的捷径,那么他是否已早于自已先来,而他会如自已这般惶惑不安吗?
她躺在这个未知而苍白的世界里,脑海里各种想法交织缠绕,许久之后疲惫才渐渐席卷全身,在不知不觉中,梦境将她又带回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