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
烈焰高照,明晃晃的日头照得身边的草木都没了生机,可此时的嬣婉却孤自跪在炎炎烈
日之下,汗水已经湿透衣背,而她前面的郑贵妃却远远地躲在屋里,两个宫女一前一后地替她扇扇子。
“我说你到是还挺有骨气,这凤展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臣妾未曾拿过。”
嬣婉虽跪着,眼神却不屈不挠。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的瞧瞧,你是不愿意说实话了?”
“娘娘消消火,可千万别伤了您的千金之躯。”
她身边的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盆浸在凉水里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她的面前。
她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嗯,甜”,正准备再品尝之时,却听闻门外太监在报:“皇后娘娘嫁到。”
郑贵妃呸的一口将葡萄皮吐在宫女的手上,她明白这个时间皇后又是当圣人来破坏她的好处,可毕竟碍于屈人一头,于是满心敷衍地扶了一扶,用毫无感情地声音似念经一般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
皇后也没有多看她,只是将目光盯在嬣婉的身上,此时的嬣婉已经精疲力竭,
可却强撑着倔强地跪着。
郑贵妃也没管王皇后是否让她落座,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一边坐,一边还没好气地揶
揄道:“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知今日来翊坤宫所为何事。”
“不知婉嫔所犯何事,惹得妹妹亲自前来主持公道,让她在这烈日里一跪就是两个时
辰?”
王皇后缓缓落座,见惯了郑贵妃的嚣张跋扈,她的言语中也难免有嘲讽之意。
“这个贱人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臣妾见娘娘凤体欠安,就先行替娘娘处置了这个自以
为是的奴婢。”
“贵妃慎言,如今婉嫔可是皇上刚亲封的嫔位,贵妃娘娘喊她奴婢,是将皇上置于何地?”
王皇后身边的侍女杨柳没好气的说,向来郑贵妃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这让杨柳心里很是替主子抱不平。
“也不知道使的什么狐媚手段,让皇上就宠幸了她,可要一着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这凤冠只有皇后一人配享,岂是一般妃子可随意议论的,什么时候发落妃子的事情,贵妃也越俎代庖了?”
杨柳又忍不住斥责道。
郑贵妃自己理亏,却哪肯拉下脸下承认:“我乃皇上亲封的贵妃,哪不成还不能教训一个新封的嫔妃。你是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王皇后见她不把杨柳放在眼里,明显是不给自己脸面,冷声问:“到底是为的什么事,这样大热的天,劳贵妃你大动干戈?”
“娘娘,臣妾这可是在替您给她们立规矩!你看看,她一个小小的嫔妃,竟然把这样您的凤展摆在自己宫里,如此伺宠而骄,将来可如何了得,哪天还不得越过你我头上去!”
“皇后娘娘明鉴,这个凤展并非臣妾所拿,也不知道是谁何时私将此物搁在了臣妾的屋子里。臣妾虽身份卑微,却也是有自知之明之人,万不敢将这样僭越的东西拿到宫里来,更不会傻到将其摆在如此引人耳目的位置。”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贱人,明明以下犯上,还强行狡辩。”
“臣妾说的句句属实,臣妾方才发现这个东西摆在屋里,正要差人去问个缘由,贵妃娘娘就来了。”
王皇后看了一眼凤展,心里自然有数,婉嫔向来清心寡欲,而偏偏皇上却更宠爱有佳,无非是郑贵妃心上嫉妒而有心栽赃陷害。
“好了,婉嫔在宫里向来自重,想必是误会,既然东西是我宫里的,我都不计较,贵妃也就不必再为难,杨柳你过后将东西抱回去就是了。”
“是”杨柳应声道。
王皇后随后又看了看郑贵妃,说道:“罚也罚了,贵妃也该消气了,天气如此炎热,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王皇后向来宽和谦让,虽然心里也不满郑贵妃平日的行径,但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身为皇后不应当与之一般见识。
虽然郑贵妃仍然心有不甘,但毕竟尊卑有别,且太后一向偏爱皇后,她也不能太不知趣。她对着皇后随意作了个揖,便匆匆带着侍女和太监们气冲冲走了出去。
王皇后看郑贵妃目中无人的背影,心中不禁长叹一口气,幸而她早已习惯,立刻便平复了心绪,继而看向嬣婉道:“快起来吧。”
“臣妾谢皇后娘娘。”
嬣婉的膝盖跪得太久,已然麻木,经由锦慧相扶,这才缓缓能起
身。
见嬣婉如此,王皇后安抚着说,“贵妃行事一向乖张,让你受委屈了。”
“有娘娘替妾作主,妾不委屈。”
说完,嬣婉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历来听闻皇后端庄贤
淑,落落大方,今一见果然举止和谈吐气度不凡。皇后温文尔雅,慈眉善目,让嬣婉一见便觉亲切。
“这宫里住着可还习惯,要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杨柳说就是。”
王皇后扫了一眼四
周,“这里的布置也太素净了些,看来这些奴才们是苛待了你。”
“谢娘娘恩赐。妾这里什么也不缺,皇上赏的好些东西,妾都让人收了起来,妾向来喜
静喜简,这才让他们将屋子收拾成这样的。”
嬣婉的性子恰好对王皇后的眼,她抬手示意嬣婉坐下,又看了看身边的端妃,思索了半晌,这才说道:“不如从今儿起,你迁到恭妃的仁寿宫去吧,那里有她关照你,也不至于被这些奴才冷落了去。”
“多谢谢娘娘的美意,妾怕扰了恭妃娘娘的清静,这里便好。”
“你惹是执意留下,我也不强求,改天哪天想去了,你再来和我说。”
说着,她从手上摘下一个翡翠镯子道,“这个镯子我觉得于你甚是相配,毕竟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太过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苛待后宫,你偶尔也装扮装扮自己才是。”
“娘娘这如何使得,您的镯子太贵重,臣妾妄不敢收。”
“与我就不要见外了,见了你我便心生欢喜。”
“可不是,瞧她的眉眼,倒有几分与娘娘相似。”
恭妃向来寡言少语,今日见皇后娘娘心情甚好,不由也多了句嘴。恭妃性子柔弱,虽生了皇长子,却因皇上不待见,宫里人自然也不将其放在眼里,更别提郑贵妃了。
“她的容貌可远在我之上,怕是贵妃都远不及她。”
王皇后笑着回应,转身看了看恭妃,“我想去御花园走走,你陪我一同去吧。”
“是。婉嫔可想同去?”
“臣今日身子不爽利,就不叨扰二位娘娘了。”
皇后娘娘虽然贤德,可在这宫里毕竟隔着身份,嬣婉始终也觉得拘束。因而她也就无意也他人亲近。
“也好,你刚刚跪了半晌,再叫你陪我们走,便是我们的不是了,你好生在宫里休息。”
“臣妾恭送娘娘!”
见她们远去,嬣婉这才嘱咐锦慧拿来金创药,刚刚两个膝盖乌青着,嬣婉这方才明白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
“娘娘为何不与皇后娘娘和恭妃走得近些,这样郑贵妃就不敢再目中无人随意欺负您了。”
“你看那郑贵妃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吗?我要是同恭妃住一起,她怕更是视我为眼中盯了,我不想再去惹这些事非,我只想在这偏僻的钟萃宫了却残生。”
“娘娘,您这刚晋为嫔位,怎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婉昭仪如何,婉嫔又如何,嬣婉幽幽叹自着,她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名分?若是能逃离这里,哪怕是去作粗使宫女,她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