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心扉
几日后,嬣婉按惯例去到子骞家,才刚欲拿起绣绷,偏巧玉瑶也同时间来府上探望子骞。见女子装扮的嬣婉,玉瑶一脸错愕,惊讶不已:“你,你你竟是个女子。”
嬣婉没好气地回应:“我如何就不能是女子了?再说了,我何时说过我不是女子?是你自已眼拙,怨不得别人。”
“我告诉子骞哥哥去,你这个大骗子。”
“你去你去,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说着,嬣婉还不忘吐着舌头做鬼脸。“他知道了,他何时知道的?”
玉瑶想起来那日子骞待眼前这个女子这样亲密,难道只因她是女子,想到这里,她心里别提有多嫉妒了。“这我为何要说与你听。”
说罢,嬣婉转头不搭理她,而是拿起绣绷,正欲将里面的刺绣取出。玉瑶凑上前,看见嬣婉手中所绣满脸鄙夷道:“你这绣的什么啊,麻雀吗?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
“你胡说,我这明明是……”嬣婉本想与她理论一番,转念又懒得理会,没好气道:“你管我绣得什么。”
子璇这一回来便见屋子里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上前劝道:“这是怎么了,怎得初次见面就这般热闹。”
嬣婉突然意识到这毕竟是子骞家,自已的言行怕是多少有些失礼,有些不大好意思起身唤道:“阿姐。”
“表姐,她女扮男装,故意欺瞒我和表哥,也不知道是何居心。还有,她到底是谁啊,为何会在这里?”
“她是我和子骞的朋友,近日在这里学女红。”
“什么,她那也叫女红?我瞧她绣的分明是四不像嘛。”
玉瑶话一出口,嬣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刚想回怼,子璇却先于她答道:“婉儿自小没学过女红,这才拜托了我,哪能同你相比?姨母可是手把手的教的。”
这话面上好像是抬举玉瑶,实则替嬣婉抱不平。子璇知道玉瑶的性子向来喜欢争强好胜,而嬣婉偏也是个你若犯我,我也不饶的个性。近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视嬣婉于亲生姐妹一般,加之子骞对嬣婉的情义,定然是更偏袒些。嬣婉本是憋红了脸,碍于子璇,不好再与玉瑶当面争执,幸而子璇替她解了围。她感激地看着子璇,子璇会意地点了点头。玉瑶不服气地回瞪了嬣婉一眼,想到嬣婉在这里与表哥近水楼台,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见子骞协自已母亲前来,她心中便有了底气,赶忙拿出自已的绣好的香囊递上前。“表哥,这是我绣的。你瞧瞧,我绣的可好?”
“我一个男子,哪里懂什么女红?”
子骞来之前便见远远听见二人的争执,这时自然不表便态。他说话间隙,余光还不忘瞥向嬣婉,见她气绷着脸侧立一旁,八成是被玉瑶给数落了一番。玉瑶不甘心,抓着子骞追问:“这如何会看不出来呢,这可是我精心绣给你的,表哥可喜欢?”
“是啊,这可是瑶儿精心缝制许久,先前可一直舍不得拿与我们瞧瞧。”
这时姚家姨母笑着替女儿帮了句嘴。子骞见状,不得不无奈敷衍道:“挺好,挺好。”
“表哥既是喜欢,那我,我便将这香囊赠予表哥了。”
说着,玉瑶就将香囊塞在子骞手里,然后红着脸跑开了。子骞来不及反应,碍于姨母在跟前,他也不便当面驳她老人家的面子,一时尴尬愣在原地。嬣婉见子骞手里的香囊绣工精美,只能哀叹自已技不如人,看着自已的“四不像,”她失落拿着香囊不断在手中揉搓,撅起的小嘴都快能挂香囊了。“这孩子,也只有见着你知道害羞。我此番来啊,”话说一半,她顿了顿,看了嬣婉一眼,大约意识到有外人,又将话咽了回去。当嬣婉意识到自已一个外人多有不便,心中满是委屈,只能知趣的选择匆匆告辞。看着嬣婉满脸失意离去,子骞当即明了她的心思,他正欲送她出门,偏这时,于老太爷也从他院子里出来,他只得上前去扶着老人。嬣婉来于家这么多回,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于老太爷。于老太爷因病常年卧床,这是由人扶着才颤颤巍巍出来迎客。“亲家姨母来了!”
“老太爷身体不好,应是我们去院里探望才是。”
“无妨,您快坐,子骞还不让人上茶。”
“是。”
子骞应声,可转眼却不见嬣婉的身影。子璇何其聪明,一眼便看出二人心思,便对着弟弟道:“我来,子骞,你不去送送人家?”
见阿姐眼神示意,子骞满心感激,转身便快步追去。“婉儿,你等等我……”子骞边叫着,嬣婉偏赌气走得越发快,他只好三步并做两步,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她前面,将她拦了下来:“你可是生我气了?”
“你何时瞧着我生气了?我又为何要生你的气?”
她倔强着不承认,可分明气得眼眶都红了。当下她那又气又恼却还要隐忍的小表情,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你当真没生我气?那何故见了我就躲?”
他说话时带着几分明知顾问,只为故意逗逗她。“你收你的香囊,与我何干?”
话一说话,嬣婉当下便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而她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他更觉分外可爱。他忽而暗自笑了起来,却面上假装严肃地端详着。她低垂着眼帘,见她凑上前,眼神因委屈而不时闪躲。他见不得她可怜状,瞬间妥协,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放低姿态柔声道:“你这个小傻瓜,怎的还看不出来我的心意?”
听闻他口气突变,她略带吃惊得抬起头,眼中的晶莹看在他的眼里那那般楚楚动人。“你可知那日你差点摔下马来,我有多害怕,我从来不知道自已竟会这样在意一个人。自打那日以来,我常因你而心神不宁,这样的我,心里除了你,又岂容得下他人?”
他定定地看向她,将肺腑之言一字一句向她倾诉。他如此出其不意、毫无保留的告白,让她的思绪怔在空中半晌,待细细回味后方霎时间羞红了脸,万般情绪皆卡在喉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我将我的心事皆说与你听,这样你可不生我气了?”
他的声音像低到尘埃里,原来在意一个人便是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她依旧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眼里的真挚分外真切,她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良久才不可置信地问道:“子骞,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子骞乐见她害羞又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又被逗乐。见子骞蓦然笑起来,嬣婉当即又羞红了脸,用手捂着自已的小脸,像孩子一般背过身去:“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他轻轻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已,用如一潭秋水一般深邃的眼眸望向她,满是柔情道:“我的话句句发自内心,我笑也是因为你可爱。婉儿,你知道吗?你总是能让我开怀,又总牵扯着我的心。”
子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股脑儿将心底的话和盘托出,嬣婉听他如是说,只觉自已的脸如火烧一般灼热,她定定许久,终也不禁深情回望他,眼眶渐渐湿润,嘴里痴痴道:“子骞……”“婉儿,自打那次回来,我便替你去求了个平安符,”说着,他拉过她的手,将平安符塞进她的手心,“我不在的时候,希望它能替我佑护着的你。”
他出其不意袒露心扉,让她措手不及,犹如做梦一般恍惚不已,一时愣在原地,只是呆呆地握着那枚平安符,欣喜得不知如何回应。“我的心意,你既已知晓,那么你的要送我的东西何时能赠我?”
他的话不禁让她想起来他玉瑶所做的香囊,一时间心间难以平复,略有些悻悻道:“你不是方才收了人家的,怎还巴巴的又找我讨要了去?”
“我方才已将暂将香囊放于阿姐处,不日便会亲手退于她。从今往后,我只会戴你送的香囊。你可想好了,今后都要为我做么?”
“我……”她既惊又喜,欲言又止,原来他早已心里有数,而自已还如此小家子气,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子骞厚着脸皮伸手做讨要状,可嬣婉一想到玉瑶先前数落自已的绣的东西,便又羞于拿出手,只得撅着嘴应道:“那个,那个我还没绣好,你还需耐心等上一些日子。”
“哦,那我且拭目以待了。”
“嗯。”
她郑重的点点头。其时晚照方好,半天斜阳徐徐铺开,如流丹,似吐火。斜阳射向大地,二人皆如沐浴在于紫红色的霞光之中,他们深深对视着,又一同看向那无尽的苍穹,眼底是说不出的幸福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