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更
林娇震住, 难以置信问：“死了？！”
“死了？！”何秀惊得差点一蹦三尺高，跨过木桶，向门口跑去：“已经死了？！怎么死的？！”
“你们好好吃饭。”林娇嘱咐弟妹一句, 手都没来得及洗, 急忙往外跑。
刚跑到门口, 就被周红花张开手拦住，“你们别去沾边, 感染疫病死的！现在秦开望家已经被封了。”
“疫病？！”何秀更加惊讶, “苗苗感染了疫病？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啊。”周红花恨铁不成钢往秦桐家方向指了指，道：
“我大哥拿回来的症状说明, 跟她症状一模一样, 刚才是快断气了，桐子才哭喊着去找支书, 支书往他家跑的半路上, 听见秦开望大哭大叫，人就这么被耽误, 死了！”
何秀第一反应回头看向她, “你别往跟前凑，这老不死的东西，越活越没数, 心肠歹毒！自家孙女早染上病了, 不去上报，居然还想往你头上泼脏水！”
林娇默不吭声, 她的确有所猜测, 秦家人可能事先见过淮远县的外婆，并给葛琴指路，甚至想过, 是不是故意安排葛琴带人来到村里，想搅得她们家鸡犬不宁，过得不安生。
当时看秦开望和秦桐的脸色，还以为是他们俩之间有一个人感染了，还私下交代过林智兵，重点观察。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两人没有任何反应，她早上刚想到过，看来是猜错了，村里少两个人感染当然是更好，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听到秦苗苗死了！
“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多天藏了个病源在村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是想拖着全村人死啊！”
“我就一直奇怪小桩没见过外地人，怎么就感染了，敢情是挨着你们家！”
“智虎！大壮！把他们俩绑去医院！！”
前面院子里不断传来支书的怒吼声，全村人都走出来了，刚安定下来没两天，这会又人心惶惶。
“这叫什么事啊，虽然人死为大，不能再怪什么，但心里真是憋着一口气！”
“这家人真歹毒，现在死了，肯定早知道了，那爷孙俩跟个无事人一样，该闹事闹事，该开会开会，就没想过会传染村里人。”
“他们心思都放在甩锅上面，当时找外村人来逮娇娇，我看就是计划好了的。”
“这话一点错都没有，他们就是想把这锅甩到娇娇头上，娇娇那天要是认了，他们肯定就会趁机给苗苗送去医院。”
“你分析的对，娇娇当时浑身没有劲，他们肯定以为娇娇得了疫病了，做好打算来的，没想到娇娇只是累倒了，根本不是生病。”
“我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想的，娇娇没生病，苗苗就不能治病了？娇娇给他们家门锁上了还是怎么的，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
“照你这样讲，这里面还有事，你们都忘记一件事，苗苗在哪感染到疫病的？”
秦根的一句话，社员们全都回答不上来。
林娇原先猜测是秦苗苗见过淮远县外婆，但她和支书大哥，都没被感染，再加上，这个外婆是从淮远县跑出来的不假，但这并不代表淮远县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更不代表葛琴百分之百感染上疫病了。
在秦桩发病之前，她第一次听到淮远县疫病的时候，也被绕了进去，认为接触过葛琴，她们就有可能被染上疫病。
直到秦桩发病，她们这些人相安无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葛琴说不定根本没有感染疫病。
没想到又有反转，现在看来这事不绝对，也有可能葛琴真的感染了，是她们身体抵抗力免疫力强，而秦苗苗免疫力低。
“智兵，什么情况？”
林智兵拿布蒙着脸，边走路边戴上手套，隔着两三米远，看着林娇道：“你淮远县外婆来，就是秦苗苗干的事，她还手牵手把那外婆送到大桥头，指路咱们村。”
林娇微微皱眉，手腕忽然传来温热，抬头看到担忧的眼神，心里顿时安静下来，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吗，别担心。”
周红花啐了一口：“呸！原来是自作自受！我刚还忍住不想讲，苗苗她妈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这真是被她奶养坏了，这就是嫉妒心重，自己作的！”
“娇娇外婆来那天，就是徐丽跑到公社闹的那天吧？”
“是，就是我们被公社招待的那天，徐丽骂的话我都还记得，就是讲苗苗她们天天在背后搞鬼，搞到最后，娇娇不愿意带她们家种地，就因为这个吵起来的。”
“怀恨在心了这是，以前三小娘天天逮着智敏智捷讲那些不好听的话，哪个不知道，后来又往娇娇身上泼脏水，最后不是差点弄去坐牢，要不是我们劝，她们还能有机会吵架？搁牢里吵差不多。”
“你现在讲我都害怕，看来当时我们劝下来，这秦桐一家子根本就没有点感激心，说不定连我们都恨上了。”
“不是这样。”王小娥站到前面，道：
“智兵不是讲了，苗苗亲自给娇娇外婆带来村里，这是在背后搞鬼，苗苗第一个感染上，三爷爷就想往娇娇头上甩锅，估计以为娇娇接触过怀远县人，肯定也跑不了，结果娇娇压根没感染，三爷爷没得逞，就下不来台了，毕竟当时对娇娇讲话很难听，一个劲讲娇娇是病源，是全村大罪人，是这么个顺序下来，最后不敢讲苗苗得病的事。”
经过王小娥分析，众人脑海里开始清晰，除了生气，还有惋惜，更多的是寒心：
“这家人真是没救了，真是后水村的老鼠屎。”
“我们又没得罪他，村里这么多人，他就没想过，会害死村里人？”
“小桩跟他们还是一大家子人了，也是倒了霉了，挨着他们家住被感染上，幸好挺过医院这三天。”
“真是，幸好娇娇让我们都喝这种水，要不然啊，真不敢想象村里现在得是什么样。”
“哎哟！你们这么一讲还真是，就是因为我们天天喝这种水，才没被感染的吧！”
“本来就是啊，我大哥就是喝了这种水，才是轻微症状，关键三天也挺过来了，医生都讲是身体素质强加运气好，我当时听到就在想，什么运气好，那是后水村有娇娇。”
“可不是！我这心刚才慌得不行，这会突然就定下来了，娇娇啊，你真是，你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活菩萨啊。”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背后搞鬼，我早讲了，这家人德性都是一样的。”
“娇娇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话题突然转到感谢她上，看到大家感谢的眼神，林娇浑身不自在，微微叹气：“不要拿这档子事来感谢我，人都死了，不要再瞎比较了。”
何秀皱着眉道：“就是，放心里不要放嘴上了，这种人都死了，一口一个感谢干什么，讲话之前不知道动动脑子，你们讲完舒坦了，人家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周红花和大娘皱着一样的眉头，“不要再提她，大家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智兵是去干什么？是抬死人，还是抬活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危险。”林才栋早就从堂屋走出来，到现在才吭声：“早点处理早好，该火化火化，该埋埋，总归都要送到公社医院去处理。”
“真是可怜，医生要是早点来排查，说不定还能留住一条命。”
“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这家人到底怎么想的，苗苗自己也不跑出来讲。”
“苗苗妈早就跑回娘家了，她爸被烦的也跟去了，就剩三爷爷跟桐子在家。”
“我估计没有那么复杂，还是不懂这个疫病症状，坏坏好好的，等到想讲已经晚了。”
“可怜一个大闺女，就这么没了。”
“谁讲不是，医生再不来，咱村有的封了。”
“都死人了，还不来吗，之前是症状轻，现在肯定要来了。”
林娇没有再听，拉着魏北骁回屋，转头看到大妹带着小弟小妹正趴在门后听，挥了挥手，让她们回堂屋。
现在心里也有个万幸，早前买了维风散药丸让全家吃了，魏北骁一回来便也让他吃了一颗，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防护罩，却不会轻易受感染。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突然有人高喊一句，林娇停下脚步，转身看到一辆医护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熟悉的小汽车。
“干爸？”智思挽住大姐胳膊，“大姐，好像是干爸？”
车子直接开到坡上来，支书与林智兵包着头迎出来，终于等到医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后面汽车里，应鹏与付成兴下车，朝着她们一边挥手一边走过来。
“哎呀，娇娇，可算找到医生过来了，你们怎么样？”
应鹏问完，一群孩子叫干爸，大舅打招呼，林娇疑惑问：“你们怎么会来我们村里？”
“县里医生紧张，都是调到严重的公社去忙，我们排了几天，总算从隔壁公社拉来一辆车，赶紧排查你们村。”付成兴拍了拍魏北骁肩膀，又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道：
“看着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听说你们村里出了一个初期症状的人，这几天有出什么新情况吗？”
“刚死了一个人。”周红花凑上来搭茬，“亲家大舅，咱们村现在这么多光荣人物，为啥不能优先让医生来排查咱们村？幸好咱们命大，没被感染，否则这酿酒粮可没人会种了。”
“娇娇二娘，光荣人物都是奉献付出才得来的称号，并不是有了光荣称号就有特权，当然，后水村以后是雪赤糯米高粱的粮种基地，省里非常重视，但你们不出去不知道，外面疫情相当严重，隔壁后窑公社已经死了二十来个人了。”
应鹏一说完，周红花与旁边过来听的村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西窑公社不就挨着咱们公社吗？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
“这个疫情居然这么严重，我的娘哎。”
“怪不得等了这么多天医生都不来。”
“这刚能填饱肚子，又因为疫病死了，怎么这么倒霉。”
林娇打开大门，“干爸，大舅，进屋说吧。”
到了堂屋，林娇用开水烫了一遍茶缸，倒出水壶里的白喇党参水，放到两人面问：
“大舅，干爸，家里情况都还好吧？我让智文给你们送茶，都有喝吗？”
“家里都好，放心。”付成兴端起茶缸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这水的作用，每天在外忙着宣传，身体都没出大毛病。”
“喝了，都喝了，你特地交代要喝，肯定是好东西。”应鹏双手撑在膝盖上，叹了口气：“娇娇，我来的时候看到地里都没播种，你们是打算疫病之后再种？”
“公社交代人群不能大面积聚集，村里也闹腾，都是分批去干活，打场收小麦。”林娇安抚：“这几天就会解决，县里不是还没立项吗？”
“立了，县里每个公社至少选出一个村种植雪赤糯米高粱，以保证县粮仓充足，不会再出现饿死的农民。”
付成兴话音落下，应鹏难掩兴奋接茬：“保证粮仓充足外，省里批准充足的酿酒粮额度，只要营业额达标，省里就会扶持建立淮酒厂，娇娇，这次贸交会，我们一定要拿下高额订单量，办厂指日可待。”
看到应鹏这么激动，林娇想了想，还是泼了这盆冷水：“干爸，疫病这么严重，贸交会能够按时举行吗？”
“放心。”应鹏笑容不落，“卫生组织已经研发出抑制剂，目前正在试验当中，听说有了显著成效，对了，这事和智文有关，抑制剂东淮公社那位沈先生给出很大的建议。”
林娇微愣，没想到智文与沈老先生真忙出事情来了，“干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智文是让县里去提交的抑制剂主要配方。”付成兴面带笑意，“娇娇，智文是个能做大事的好苗子，你得好好培养，疫病结束后，就让他继续读书吧。”
“是，我本来就打算让他继续上高中。”
林娇嘴角挂着欣慰笑容，大弟才十五岁，转眼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娇娇，医生要开始排查了，你们捂好鼻子，过去检查。”何秀手里拿着她从冰海带回来的丝巾，“苗苗被送去火化了，秦开望真是命大，这都没被感染。”
林娇意外挑眉，“那秦桐怎么样？”
“轻微症状，带去公社大院隔”
“真是恶人有恶报！”
何秀话说一半，被周红花一声高音打断，屁颠屁颠跑进来，“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屋里人都看向她，智思好奇问：“二娘，什么事啊，你这么高兴？”
“郭通死了！”周红花不嫌脏，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表情解气：“真是老天开了眼了，郭通感染疫病，送去医院的半路上就死了！恶人真的都有恶报！”
周红花恶狠狠说完，突然抬头看了看天，屁股往里移了移，话音一转又道：“幸好我改正了，还成了光荣人物，这都是多亏咱们老林家有个娇娇。”
二娘略带心虚，自我安慰的样子，让紧绷的气氛散去，何秀摇头叹气：“要不是隔壁公社死了这么多人，还真以为是老天爷开眼，专门来收坏人的。”
周红花使劲点头：“可不就是专门来收坏人的，我话还没讲完，你知道还有谁死了吗？”
林娇愣住，“还有人死了？”
“三小娘死了！”
屋里人都惊到了，何秀惊讶问：“三小娘死了？！”
“死了。”周红花面色倒不像刚才那样恨和解气，稍微有点复杂，再吵再闹毕竟在村里生活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这么没了，到底有些同情惋惜，道：
“跟郭通一起送去医院路上死的，这人讲她命不好吧，人出生就是地主家，早些年享了不少福，后来夹着尾巴做人没两年，虽然是她想法子搭上秦开望，但一个好好的大姑娘给人当了续弦，估计也是因为心里不舒坦，整天又作又闹，作惯了，作成这结果。”
“你还同情她。”何秀撇了撇嘴，“我是半点同情不起来，这个人心歹毒，娇娇自己要不是有点本事，早被她毁了名声，你以为徐二云徐丽为什么敢背地里欺负小捷，还不是她在背后蹿腾的，算了，人死为大，其他的我不想讲了，这家人都不想提了。”
“我也不是同情她，就是觉得，算了算了，她做的那些事，那副骂人的样子又在我眼面前了，不提不提。”
难得看到二娘也会同情人，林娇低头一笑，估计是有些‘兔死狐悲’？
“哎对了，徐丽怎么样？还有那个，那个女知青？”
“徐丽是轻症状，女知青，好像前两天跑了，跑回西窑公社了。”
“跑回西窑公社？”智思古怪笑着，“西窑公社疫情不是比咱们公社严重多了？”
“谁知道，反正这次我知道了，老天爷是睁着眼睛的，人不能做坏事，做了就得受报应。”周红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回去带你们小侄儿去检查了。”
应鹏拿出几个棉布口罩，“娇娇，这是你干妈让我带来的，说有一定的防护作用，你们带这个去排查吧。”
林娇最近正愁要不要拿出医用口罩，一直怕太显眼，没想到应鹏带来了，当即没再客气，接了过来，“谢谢干爸干妈。”
应鹏看她不拒绝，笑道：“谢什么，一家人。”